（三十六）计划
“这个彭铁川对他们来说很重要，掌握着再造人的技术，如果被灭口了，那说明竹内幸之很可能就抛弃寒极不管，自己准备逃走。如果是被调包的话，说明很有可能还没放弃。”
“但是这个实验室被毁，他们就知道被人盯上了，那么他们下一步会怎么做？常队你帮我分析分析。”马克对着常腾云说。
“马先生，你能不能把如何怀疑到寒极公司的前后始末跟我详细说说。”
马克点点头，将自己去上班第一天如何怀疑到寒极公司，并盗取自己公司的库存etmr，然后与对方取得接触的过程说了一遍。
“我可以透露一点关于我们的能力，用这种血液改造过的人，或者本身就具有这种血脉力量的人，身体处于某些状态的时候，就能被我感应到。”
“比如对方发怒时散发出气势，或者处在战斗状态的时候，体内的血脉之力就会被激发出来，我就会感觉得到异常。不知道我这么说几位能不能明白？”马克说道。
三人一起点了点头，他们内心越来越不怀疑马克身上拥有不同寻常的能力，虽然这能力已经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但是事实就是这样确切存在着。
“嗯，所以我需要亲自和他们接触才能做出判断，于是我只能设局。现在通过接触判断下来的结果是，竹内幸之肯定是具有这种力量的，而且他的血脉力量更纯，也就是说，他的个人战斗力肯定是要超过你们接触过的那个匪徒。”
“这也是我不想让警方行动的原因之一，因为对方实力不明，贸然动手肯定会付出更大的伤亡，而且还不一定能抓住他。”
换做以前，有人质疑自己警队的战斗力，常腾云肯定会暴跳如雷，现在的他却是无比安静，一边听马克讲述一边皱着眉头仔细思考。
作为刑警大队长，他是热血的，但是他同样非常理智。
上次行动他原本是有十足把握的，但是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失控，那些战士流逝的生命和流失的鲜血让他很痛苦。
常腾云甚至总结不出受挫的原因，直到今天马克的讲述才让他解惑，更深深怀念起那些逝去的战士们。
这个城市里从来没发生过类似的事件，刑警和特警联手，在人数和火力数倍于对方的情况下，还付出了巨大的伤亡。
这个消息没有公布到社会上，因为会引起巨大的恐慌。民众是不敢想象自己生活的环境里，存在着一支战斗力要高于警察和军队的犯罪团伙。
城市里的人们是无辜的，他们要的只是安居乐业，不能生活在胆战心惊的威胁之中。
“谢谢马先生这么想。”常腾云由衷地感谢马克。
他知道，如果马克作为一个公民，只提供线索，不亲自插手行动，完全将这事交给警方的话，也是正常不过的行为。
而作为社会的一面坚盾，警方肯定会像上次接到情报那样，立即付诸行动，后果就是造成比上次更为巨大的伤亡。
“别客气啊常队，这其实也是我们的使命。”
常腾云和张南山的神色肃然起敬，身体突然站起来，立得笔直，端端正正地给马克和白柒柒敬了个礼。李思婷见状，也马上跟着站起来敬礼。
马克却不太习惯这阵势，连忙摆手道：“别别别，喔唷，吓死我了。”
白柒柒不太明白敬礼的含义，但想着也应该是对自己表示尊敬的意思，所以对着三人微微一笑。
她的笑容让会议室里空气一下子温暖，连常腾云也不由内心感叹，这大概就是一笑倾城的感觉吧？谁能抵抗住这样的容颜这样的笑容呢？
“余下我接触的人里面，他们的市场部主任杭东明，我可以确保他没被动过身体，最多就是个爪牙，甚至可能连实验室里进行的秘密实验他也不见得知情太多。他只负责给自己公司联系原料，包括etmr也包括其他产品的原料。这个人我觉得不用太重视。到时候顺便抓捕就是。”
“彭铁川的身体也没被动过，接触两次判断下来，他不太通人情世故，沉默寡言，很有可能就是那种技术狂人。至于他的研究成果会不会对社会产生危害，不会在他考虑范围之内。”
“这种人的心里不存在道德底线，只在乎他自己技术研究的成就带来的刺激和快感，根本不在乎违不违背人道。这样的人很危险，我认为是一定要除掉的，如果这次自杀是调包的话。”
“同意。”常腾云点点头。
“接下来就是李质了，这个人你们比我熟悉得多。他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没觉察到他身体的异常，但是吃不太准。”
“我身上的这个能力还不成熟，刚才也说了，需要对方释放出一定气场之后，我才能明确感应到。而这个李质我只见了两次，其中有一次还是和李警官一起晚饭的时候，看见他和你们朱副局一起吃饭。”
“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内敛，很自律。他不需要释放出任何气势，浑身就一直处于一种戒备状态，就像是一种本能。”
张南山沉吟了一下，开口说：“他本身就是个格斗高手，在警队的时候我打不过他，这个李质一直认为自己的能力要高于我，也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
“我和他发生冲突也不是一次两次了，这也是他离开警队的重要原因。但是没想到他离开后还和朱达先保持着私下的联系，可堪回味啊。”
“那么我们能不能假设这个高手如果也经过了血液再造的话，那他的战斗力肯定会高于相同级别的改造者？”马克问道。
“这个假设是成立的。”张南山点点头。
“这么说来，他就是二号危险人物，仅次于竹内幸之。我的感应告诉我，竹内幸之不是被改造的，是原生的。”
“具体这种血脉是什么，我暂时无法解释，警方只要知道这是来自一个极其危险，隐藏很深的种族，而这个种族最近会开始一些动作，他们的行动不仅仅是在这个城市，而是整个世界。”
“当然，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行动，而不是只有我们两个。”
常腾云和张南山两人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我想听听常队的建议，这个竹内幸之现在要不要动？”
“马先生，我刚才听你说，寒极公司因为上次实验失败而需要重新向你们公司进货，还不惜走非正常渠道来买你手里的东西，甚至来不及等下一批产品生产出来？”常腾云手指敲着桌面。
“是这样的。”
“那么，这次你毁掉了他们的实验室，也毁掉了他们正在进行改造的再造人，包括他们新进的这些原材料也一并毁掉了，他们在国内是不是无法继续进行实验了？”
“他们的实验室已经暴露而且被摧毁，但是这个是可以重建的，假设彭铁川没死的话，或者他们手里还有差不多的技术人员。”
“不过，目前这个血液基材是丸山制药公司的专利垄断产品，市场上并没有同类可替代产品存在。我可以从公司角度想办法控制供货，这样的话他们短时间应该没办法继续进行再造人计划项目。”马克回答。
“即便彭铁川死了，他们也可以想办法重建，这个姓彭的说重要很重要，但是必要时候，他们还是会弃卒保车的。”常腾云说道。
“没错。”马克表示同意。
“寒极公司这个挡箭牌肯定已经失效了，重建实验室也肯定会换地方。只是现在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是被谁盯上了，所以一早就抛出个彭铁川自杀事件，这是个烟雾弹。”
“如果被警方盯上，那么警方肯定会借着彭铁川自杀的案件对他们公司进行彻底搜查盘问，甚至使用大规模警力对公司进行控制。这样的话，他们立即就会察觉到异常，接着很可能就实行另外的行动计划。”
“但是我们警方并没有那么做，而是按照正常的自杀案件走流程，这样在某些程度上也等于稳住了他们。对方会因此排除了自己公司被警方盯住的可能性，觉得警方还没盯上他们，摧毁实验室的必然不是警方，而是另外的势力。”
“只要这个邪恶的实验室没暴露在官方舆论的面前，那么他们还是有喘息的时间的。他们会判断这次实验室被毁是私下寻仇，还是被别的敌对势力警告，这样的话，寒极公司还不至于马上破罐子破摔，而是会借彭铁川自杀的假象来引出这个敌人。”
“从另一方面来说，马先生你的行动方式也不是我们警方的惯用手段，他们不会怀疑是警方的动作。”
不得不说，常腾云以丰富的经验，已经将整个事情的脉络梳理得清清楚楚。
“是的。”马克笑了笑，点点头。
他的脑海里却是浮现出昨天晚上在寒极实验室里打砸抢的那个靓丽身影。
“好，你说你们丸山制药是国内垄断那个etmr的，但有没有别的渠道呢？”
“有，就是东瀛本土，这本来就是丸山集团研究出来的产品，在他们自己国家也有生产。但是这东西属于高精尖产品，价格昂贵，产量也不高，毕竟市场上并没那么大的需求量。”
“以前大部分都是提供给一些私立医院，所以并不是丸山制药的主要项目，去年开始寒极公司有了订单，一下子产量要求高了很多。”
“丸山制药的总裁丸山助是东瀛丸山集团主席丸山博文的弟弟，从表面上看，我们公司只是个正常的制药商，提供给寒极公司血基原料也是公司的正常业务范围。但是我查过，这个寒极公司背后有丸山集团的资金进入，而且寒极公司的总裁竹内兄弟俩也是东瀛人。”马克说道。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竹内幸之肯定是会立即动身回东瀛的。如果我是他，肯定不会在被一个不知名的敌人盯住，并发出砸毁实验室这种警告信号的情况下，还留在原地不动。”
“而且，在国内他基本已经断了短期内继续进行项目的可能性，他留在这里干什么？既然东瀛有他要的原料，他不可能冒着风险再从东瀛进口运输到国内，舍近求远。而且还有一个不知名的身在暗处的敌人偷偷捣乱。”
“他应该不会在国内再去找地方重建一个实验室，而是会回国再搞，这里危险系数太高。”
“嗯，这样也好，这样他们就会抓东瀛本土的人来当再造人，对我们的危害就小了。”马克开了个玩笑。
“哈哈哈哈，马先生可真不是当警察的料，这个觉悟不对头。”常腾云也开着玩笑，气氛轻松了些。
“玩笑归玩笑，常队的建议是放不放这个人回东瀛？”
“不放！”
“为什么？放他回去的话，可能会引出更大的鱼。”
“不，这个竹内幸之回去后就不会再来了，而且他不会只身一人回东瀛。”
“哦，对，他肯定会把彭铁川带过去，甚至李质。”
“没错。一旦他们回去，我们就不可控了，我们一定要在自己可控制的范围内打到他们痛。”
“好，那就堵死他。”
马克对常腾云越发佩服了。自己想很多问题都要考虑半天，而这个刑警大队长能在最短时间里做出最有效的决定，而且想问题都在点子上，真不愧是专业强人。
“当然，我还有仇恨。”常腾云握紧了拳头。
“常队，您能把私心说出来，我反而更加钦佩你了。”
“这不是私心，死去的那些都是兄弟啊。”常腾云忽然虎目含泪，张南山和李思婷在边上都为之动容不已。
这个铁汉子自己身中枪伤，看着队员在边上死去的时候都没有流泪，而是一直保持着冷静。
他们知道，常腾云作为一个指挥者，哪怕有片刻失去冷静，都会犯下致命的错误。而现在，竟然看到他眼含热泪，这得是憋了多久啊。
李思婷也眼睛红了。
张南山忽然在边上拿起手机说：“我刚才让下面查了一下，明天，也就是周五，上午十点半有一艘丸山号货轮从宝淞码头离港去东瀛。”
原来张南山在边上一直话不多，竟然已经是在做出自己判断后，自行开始了相关的查询工作，这效率让马克又一次佩服不已。
到底是刑警队长，专业搞刑侦的人呐。
而且张南山的判断也和马克不谋而合，料定这个竹内幸之绝对不会选择坐飞机回东瀛。
马克判断竹内幸之有很大可能是选择偷渡回去，但是具体的时间地点和方法还毫无头绪。
张南山则从刚才的谈话中梳理出了线索。
既然丸山集团和华夏之间有大量的跨国业务，那么必定有自己的货运渠道，两国之间隔一个海峡，航运当然是最有效的。
一查之下，果然丸山集团旗下拥有自己的货轮。以丸山集团和寒极公司之间的密切关系来看，竹内幸之选择坐这条货轮回国的可能性无比之大。
“佩服佩服，张副队果然是老刑警，这职业嗅觉太厉害了。”马克由衷赞叹。
“那是，我们张副队还用说吗？”李思婷凑了上来。
“话又多了是吧？”张南山白了她一眼。“紧盯寒极公司，密切注意从他们公司开往宝淞码头的车辆。”
“是！”李思婷这次没拍胸，而是敬了个礼。
“还有，现在立即让寒极公司附近的队员，潜入寒极公司车库，撤去所有车辆上安装的定位跟踪器，要快，注意别被发现。”常腾云忽然大声道。
马克闻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是啊，寒极公司还有个刑警出身的李质啊，万一他也会在车上跟着一起去东瀛呢？以他专业水准的反侦察能力，要发现汽车上有警方安装的定位器实在是没啥难度，而一旦发现了，李质会立即反应过来自己车辆被警方追踪了。
警方怎么可能因为一起自杀案件而追踪自己公司的车辆？以李质的职业敏感度不难知道其中意味着什么，那样的话，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就很可能临时变更，不再会是去码头了。
李思婷还没反应过来，白柒柒则完全不懂。
“还不快去，照办就是，一会跟你解释。”张南山挥挥手。
马克看着李思婷走出去的背影，笑着说：“两位队长真的给我上了一堂课啊，对细节的把握真是令人佩服。只是他们公司那么多辆汽车一辆辆安装追踪器，再一辆辆拆掉，也太麻烦了，会不会被发现？”
“那个很容易，有专门的消磁回收的设备，我们队员扮成清洁工人在车库一路走过去，那个设备安装在簸箕里，经过车辆边上就能收取回来，很隐蔽，十分钟就能搞定，不会被察觉的。”张南山解释道。
“专业。”马克竖起了大拇指。
“既然判断出了对方的目的地，那么路上的追踪就意义不大，何况李质如果在车上的话，路上实行车辆追踪反而更容易中途暴露。我们索性就直接在目的地布控。”常腾云说。
“同意，但是也不同意。”马克接话。
“嗯？”
“我想请警方尽量不要在目的地现身，我们去。”马克说着看了一眼白柒柒，白柒柒听话地点点头。
白柒柒在凡人界还需要学习很多很多，马克和警方的谈话对目前的她来说还是一知半解，但是她相信马克，很相信。
常腾云犹豫了一会，终于开口：“马先生，我相信你。”
“谢谢常队，另外，我想派一辆直升机在码头待命，直升机最好不要带任何标记。”
“可以，但是为什么？”
“因为我怕回不来，我周末还要带柒柒去父母家吃饭。”马克嘻嘻一笑，朝白柒柒眨眨眼，白柒柒脸一红，低下头去。
“马先生想等船开了再动手？”
“嗯，我怕船上还有其他的未知人员，船一开的话就都跑不了了。”
常腾云打了个冷颤，他已经想象得到这场即将发生的战斗之激烈程度，即便自己这样的身手在场，恐怕也是最多只能自保，不仅帮不上忙，可能还会令马克投鼠忌器。
他站起身来，深深朝马克和白柒柒鞠了个躬：“马先生，白姑娘，我代表死去的兄弟们谢谢你们。”
马克连忙还鞠一躬：“不，我应该谢谢你。”
常腾云大表不解。
“我的师父跟我提到过道心，我之前根本没理解这两个字的意思，正因为不理解，我有很多事情无法决断去做。”
“常队你虽然不是修炼的人，可你的身上却让我看到了道心，你的道心就是你的忠诚，你的热血，你对你队员们的情感，还有你的坚持和坚决，这些都是我身上所欠缺的。”
“正是这些，可以让你无畏地去做很多事情。也正是常队你身上的这些特质，让我感觉到了道心的存在，我也会为之不再害怕和犹疑，哪怕前路充满了杀伐，我也会一往无前地走下去。所以，我必须谢谢你。”
常腾云一脸肃然，点了点头，他理解了马克所说的话。
一只洁白无暇的手伸过来握住了马克的手掌：“师弟，恭喜你。”
“叫我小马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