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夜探
“用云梦西山图作为陷阱,让柒柒入梦捕魇的计划是我们安排的。但是即使我们不设这个陷阱,这只魇今晚恐怕也会来到这里。”
“它来的时候还散出了魇息,所以大家都会想睡觉,想必还会做一些不大不小的梦。这魇释放魇息之后,是进了沈仙子和紫衣的屋子,这是我所看见的,是不是,柏大哥?”马克说道。
“正是。”柏鉴点了点头。
当时马克用转轮眼看见魇影走进了沈雪君和张紫衣的房间,不由觉得奇怪,便直接告诉了柏鉴。
“而这只魇今晚的任务就是诱使张掌门在梦中杀了仙子你,只是它给你俩布置完梦境后,却经不住云梦西山图的吸引,自行走进了柒柒的梦里。这原是我们制定的捕魇计划,却不曾想魇把你们的梦境也一起带进了云梦西山图。”
“所以柒柒在梦里看到了张掌门在追杀沈仙子,而你俩却看不见她。因为你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乱入了别人的梦境之中。而柒柒看见你们乱入后,立即将你们推下了画里的悬崖,所以你们醒了过来。”马克分析道。
柏鉴拿出了云梦西山图,展开后一看,果然看见一匹赤睛白马在画中奔来奔去,白柒柒指了指画上高山的一处悬崖,说:“这便是我推你们下去的地方。”
张紫衣和沈雪君仔细看了看,不由相顾骇然。
画中景像正是两人梦中最后所见之处。在刚才的梦里,就在这通往悬崖的山路上,张紫衣举着弯刀在追那条巨蛇,那条巨蛇其实就是沈雪君,是被梦里的魇所施加的障眼法而已。
而沈雪君见到的却是张紫衣举着双刀要砍自己,于是在诧异和惊慌之中边打边逃。
然后两个人的身体莫名其妙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住,随即抛下了悬崖,接着就同时醒了过来。这股她们不可见的力量,其实就是来自白柒柒的如意莲叶。
醒过来的时候张紫衣就睡在沈雪君边上,而睡梦之中已经将刀架在了沈雪君的脖子上。两人正互相懵逼的时候,聂音就冲进来叫人了。
“这......”两女都一时半会说不出话来。
“所以,我们本来就是打算在这里捉住这只魇的,它虽然最终还是被捉,但它这次过来的目的并不是因为这幅画。”柏鉴一边将云梦图卷起来一边说道。
“所以是王道灵这个老鬼驱使这只魇过来杀雪君的?没想到正好和你们的捉魇计划重合了?”张紫衣问,这个女人倒也不笨。
“我跟着这只魇进过昆仑宫,就养在宫内后院之中。”阿渔说道。
“果然是这个老畜生,你能杀了他我就不怪你摸我屁股。”张紫衣很生气,对着阿渔说。
“你怪我又能怎样?我也让你摸一下好了。”阿渔吹起了口哨,摇了摇屁股。
“大叔,你看看呀,你管管你们这只死毛球好不好。”张紫衣娇声对柏鉴说。
“我管不着。”柏鉴内心一阵发冷,连忙回绝。
“眼下这只魇没回去,天亮后王道灵恐怕会找个理由前来,还得有所准备。”马克说道。
“假死?”沈雪君忽然说道。
“咦?这倒是个办法。”张紫衣说道。
“我假死你很开心吗?”沈雪君瞪眼道。
“没有,我会假伤心的。”
两个人开始又散发出浓浓的塑料味儿。
“王道灵为什么要杀我?”沈雪君咬了咬牙。
“你觉得他为什么要杀裴寒峰?”马克问道。
“因为裴寒峰暴露了平德山的计划,而你是得知了这个计划,却又不肯归顺他的那个人。”白柒柒在一边补充说道。
沈雪君不说话了。
“那为什么要借我的手杀死雪君?”张紫衣也问道。
“因为你也不肯归顺,而且你们是闺蜜,闺蜜撕逼就是最好的理由。他要往你身上泼脏水,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马克说道。
张紫衣也不说话了。
“一箭双雕,一石二鸟,一魇两女,一梦二傻。”阿渔摇头摆尾地说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马克无语道。
“我们为什么不像上次清虚观那样,直接杀进昆仑宫去?”聂音忽然问。
“上次清虚观我们还是冒险了,顺藤摸瓜过去,没啥思想准备,也没想到清虚观里并不是只有太虚一个人,颂蓬和康平郎也会在,好在我们实力还是够,所以也算有惊无险。”
“这次,平德山不知道在暗中哪里潜伏着,王道灵的万幻杀似乎并不是很好对付,何况老狐狸在此酝酿深耕多年,还不知道他那里有多少雾隐谷的势力。”马克有点犹豫。
“嗯,那我和阿渔前去探探,趁现在还是午夜。”聂音提议。
马克和柏鉴商量了一下,觉得还是可行的,毕竟聂音和阿渔的隐身能力毋庸置疑。
但是保险起见,决定还是由马克、白柒柒和凌云子三人空中策应,聂音和阿渔隐身潜入。柏鉴因为是雾魂术,化作黑烟还是有迹可循,便留在雪山派驻留等候。
众人来到了庭院里,互相叮嘱了一番。聂音和阿渔忽然隐身不见,凌云子取下发髻上插着小剑,迎风一晃,剑身变得又长又阔,登足踏剑,腾空而起。
白柒柒脚下生出青莲,托着她扶摇升上了天空。
马克则现出万羽刀甲,背后两只巨大的银色羽翼呼扇几下,倏忽而起,翱翔在夜色里。
三人在空中会合,一起朝着昆仑宫的位置飞去。
沈雪君和张紫衣的下巴要落下来了,这雾隐谷呆了那么久,还没见过有谁想飞就飞,有谁想隐身就隐身啊。沈雪君不想再继续嫉妒白柒柒的容颜了,实在嫉妒不过来啊,光嫉妒没用,你也要有本事超过她啊,人家会飞。
“柏先生,你们都是从哪里来的?”张紫衣讷讷问道。
“昊苍。”虽然不是全部来自昊苍,但是柏鉴对陌生人一向言简意赅,并不想多解释。
张紫衣闻言,肃然起敬,柏鉴在她眼里的样子越发帅气了。
聂音和阿渔隐身潜入了昆仑宫,殿宇鳞次栉比,昆仑宫门人们都在忙碌准备着什么,在各个屋子间走来走去,有些人手里还端着不少物事,却不知为何物。
聂音和阿渔不敢现身惊动,一人一猫直往最大的房屋奔驰而去。昆仑宫主殿是万神殿,此时寂寂,并无人烟。忽然殿后面不远处,有一座小阁里传出轻轻的琴音。
锲玉阁中,王道灵此时有点焦躁,他正抚着琴,弦声依然铮淙,但却似乎和魇失去了联系。
而自己的魂魄忽然不知因何原因,感觉被什么击中了似的,守不住原来位置,在躯壳里游来荡去,无法定下。琴声也显得散乱起来,变得有点难听。
这种事前所未有,王道灵不明所以,心里极为不适,便停下抚琴,取出几颗丹药,吃了下去,凝神屏息静坐片刻,还是未见好转。
一个美妇悄然走进了锲玉阁,坐在王道灵的身边,将身体倚靠在王道灵身上,就像没了骨头,腻声说道:“道灵,还不歇息,等你等了好久,还没见前来,就来看看你在干嘛。”声音极是骚媚入骨。
“三娘,这事有点蹊跷,派出去的魇断了联系,也不知道那里怎样了。而且我的神魂不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断联的关系,以前却不曾有过这种感觉。”
王道灵见到三娘进来并不意外,但也无心温存。
“会不会影响到你的大事?”三娘说道。
王道灵把琴推开道:“那几个外来人有问题,我派魇去盗了他们的法宝,他们并没到处寻找,反而去了雪山派,似乎是想和沈雪君联手起来搞事。我原想着正好将雪罗刹的死推在他们身上,眼下看来好像有点不顺,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魇不回来,也不知道那里的情况如何,要不要我去看看?”
“这几个人都不简单,你去容易暴露,暂时先看看他们有什么动作再做打算,我们这里的大事将成,先不要因小失大。”
“好,那要不今天先歇息了吧?”三娘娇声说道。
“我不想睡,你自去休息便是。”
“你不睡,我也不睡。”三娘柔软的身体瘫在了王道灵的怀里。
王道灵闭着眼,似乎在想什么问题,手却像刚才抚琴一般在三娘的身上游走来去,那女人的衣衫渐渐被褪去,发出侵蚀心骨的浅吟声。王道灵的呼吸也忍不住开始粗重起来。
聂音和阿渔在房梁上看不下去,瞬间离开了锲玉阁。在昆仑宫转悠了一会儿,觉得有点迷,似乎并没什么大发现,于是转到了那个有着法阵的花园里。
花园里并没人,看似也无异处,只是走到中心位置的时候,忽然有一个无形的屏障,将聂音和阿渔的身躯弹了开来。
“果然这里是有个隐藏法阵在,那个陈薇芜在的话,应该能破掉此阵,就是不知道里面有什么。”聂音说道。
“哎,就是,不要提薇芜了,难受。”阿渔摇摇头。
并没什么办法可以对付法阵,便作罢,聂音和阿渔潜出昆仑宫,到了密林之中,现出身形。
过不多时,马克,白柒柒和凌云子也从空中落了下来。
几个人会合,马克等人在天上也无所发现,便一起返转雪山派。
张紫衣正缠着柏鉴讲故事,说点昊苍界和幽冥界的传闻轶事,柏鉴拗不过,但是不擅长讲故事,只得随意挑几件说说,故事苍白得毫无乐趣,一点油醋也不添加。直听得张紫衣津津有味,沈雪君呵欠连天。
几人进来看见张紫衣正满脸桃花地托着腮看着柏鉴,目不转睛,不由失笑。沈雪君见马克等人回来,不为察觉地轻轻舒了一口气。
聂音和阿渔将昆仑宫中所见描述了一遍,张紫衣听罢跳了起来,大声道:“果然丰三娘这只骚狐狸和王道灵这只老狐狸在一起。”
“丰三娘?是什么角色?”马克问道。
“这个骚狐狸是万花门的掌门,这个门派比较特别,不修仙术武技,却擅长媚术毒技,而且门派内人并不多,大概也就二三十名,皆为女子。但是名声却不小,一部分是毒名,一部分是艳名。”沈雪君解释道。
“就是,这只骚狐狸一直想攀附在昆仑宫之下,以前王道灵喜欢雪君,但是雪君一直不假以辞色。那时丰三娘就一直看雪山派不顺眼,后来雪君和裴寒峰组成玉山盟,正式和昆仑宫对立,王道灵才不得不作罢。”
“没想到这次竟然想对雪君下手,肯定也是这个骚狐狸在背后撺掇,别让老娘碰见,否则剥了她的狐狸皮。”张紫衣咬牙切齿地说。
“你剥了她皮干什么用啊?”阿渔摇着尾巴过来。
“关你屁事。”张紫衣下意识捂住了屁股。
“这么说来,这个万花门应该早就和昆仑宫联手了,以前不是你们玉山盟组织的么?”马克问。
“不是,万花门就是我说的那些边缘小门派里的一个。”沈雪君说道。
“哦,原来昆仑宫和雪山派还有点孽缘啊?”
沈雪君难得脸一红,不说话。
张紫衣却忍不住道:“谁说不是,这王道灵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上一肚子男盗女娼,我们才不愿意和他为伍。”
白柒柒走上前来,说道:“小马哥,天亮后柏大哥正好要离开,我们一起去登仙塔送送,正好昆仑宫就在边上,也顺便看看情况再说。”
马克点点头。
“啊?大叔你要走?去哪里?带上我吗?”张紫衣不开心了。
......柏鉴很无语。
“听小音说,王道灵似乎有点烦躁不安,应该是神魂受损,看来必定是柒柒在云梦西山图中的作用,这老家伙中了招了。”马克微笑道。
“嗯,此人眼下应该是实力打了折扣,你们不妨见机行事,如果有机会,就把此人除了也罢。”柏鉴说道。
“好,分内之事。不瞒两位掌门,此次前来,因为师命吩咐,寒狱门作恶多端,本是要除去的。眼下却发现背后更有黑手,而且和昆仑宫关系颇深,真的动了他们,师父们也不会说什么。”
“眼下裴寒峰已除,寒狱门等于是昆仑宫的一部分了,所以真的动他们也是正常。”马克正色道。
“以前和寒狱门联手,绑架了不少昆仑宫的门人,却是被裴寒峰利用了。他当时跟我说,是为了玉山盟的前途,削弱昆仑宫的势力,到时候向昆仑宫发难也多点把握,却不曾想是被他利用了。”沈雪君有点惭愧。
“这件事当中关窍太多,不能全部怪你。昆仑宫也不是什么好人,裴寒峰和王道灵狗咬狗罢了,绑了也就绑了。”
“其实背后之人还是那个平德山,他们的目的其实就是想利用摄魂草把控整个雾隐谷。小音刚才看见王道灵在弹琴,那架琴应该就是镇魂琴,此物原是平德山所有,现在却在王道灵手里,就说明问题了。”
“要想办法夺回铃鼓,还有这把琴,如果夺不过来,就毁掉。”白柒柒说道。
“是啊,就是不知道我们的铃鼓在什么地方。”马克道。
“会不会在那个魇呆的法阵之内?”聂音插言道。
“咦,很有可能,可惜就是没有破阵之法,四师父在就好了,这种小阵应该挥手可破。”马克点头道。
“我去昊苍归还云梦西山图,顺便再去拜谒一下黄龙仙长,看看有什么法子。如有什么办法,我想办法托人捎来便是。”柏鉴提议。
马克和白柒柒闻言大喜,黄龙真人可是阵法大仙,这种小儿科的东西在他眼里屁都不是,如果有什么解决方法,托人带消息过来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太好了,我们先按兵不动,就在昆岗茶馆等消息,反正要过来的话,登仙塔下来出昆仑宫不远就是。”马克说道。
柏鉴点点头。
“昆岗茶馆?老板赵黎明正是我云雾派的门人,原来你们认识。”张紫衣说道。
“是啊,赵老板人很好,关系很是融洽。”马克说。
原来赵老板叫赵黎明。
不觉天亮,柏鉴也无物收拾,众人便起身一同前往登仙塔。
马克和白柒柒颇为不舍,此次小聚一别,又不知什么时候能见到柏鉴。这个冷面男虽然寡言少语,但是内心还是很热的。
聂音更是不舍得,拉着柏鉴说东说西,本来也话不多的她,和柏鉴比起来算是话痨了。
沈雪君和张紫衣远远站在后面,不能显得太张扬。
阿渔站在张紫衣的脚边,轻声说:“小张,你上呀,和他表白呀,我跟你讲,他摸你屁股肯定没我摸得舒服。不过你们女人都是傻子,都只喜欢男人摸你们屁股,不喜欢被猫来摸,昨天那个王道灵就把那个丰三娘摸得直叫唤。”
听见阿渔说得猥琐不堪,沈雪君直皱眉。
张紫衣本来还想鼓足勇气上前说几句话,被阿渔一番话恶心到,瞬间就像漏了气的皮球,再也没有了想法,只得眼睁睁看着柏鉴走进了登仙塔。
“我送你离开,千里之外,你无声黑白,
沉默年代,或许不该,
太遥远的相爱......”只要是周伦杰的歌,阿渔没有不会唱的。
听了阿渔唱的歌,张紫衣更不开心了。
送了柏鉴,众人便来到宫外的昆岗茶馆,这里似乎已经变成了马克等人的据点。赵黎明老板见到自己的掌门人和马克等人在一起,更是不敢怠慢,心里却暗自嘀咕,我们掌门这个母老虎在马先生边上竟然显得很乖啊,感觉比那只猫还乖。
难道说,云雾派要换老板了?可是马先生有那个白姑娘了啊,这样的神仙人物在边上,马先生眼里怎么还会有别人呢?唉,看来我们掌门注定是单相思了。不过马先生如果真的能想得开,我们掌门做小也是可以的。
张紫衣到了这里,就是东家,时近中午,便吩咐下去张罗酒菜。
赵老板自然在边上作陪。
“老赵,昆仑宫今天有什么异样?”张紫衣问赵黎明道。
“回掌门,今天王道灵似乎张罗了一个什么神游六合会,我打听了一下,大概在下午,其实就是那些依附于昆仑宫之下那些门派的宣誓会,晚上似乎还要举办个什么高山流水宴。”
“这个老狐狸花头满多的,狗腿子们宣誓效忠,还搞个啥神游六合会,啥意思啊?吃个饭还什么高山流水,狗屁不通。”张紫衣不屑道。
“紫衣,高山流水是凡人界春秋时期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俞伯牙摔琴酬知音,老狐狸是想说这些门派都是他的知音呢。”沈雪君给张紫衣解释道。
“狗屁高山流水,我真想揍他们一个落花流水。”张紫衣啐了一口。
“小马哥,高山流水和神游六合都是古琴曲呢,你欧冶大哥也是喜欢抚琴的,我听他弹过。”白柒柒忽然说道。
“柒柒,高山流水我是知道的,原来神游六合也是古琴曲啊,寡闻了。不过老狐狸用两个古琴曲作为今天的主题,我怎么预感到会有什么事情发生啊?”马克沉吟着说道。
“镇魂琴,摄魂草。”聂音在一边说道。
“对,肯定是。丰三娘可是下毒高手,如果出席的众人都吃下了摄魂草,那么老狐狸用镇魂琴一弹高山流水,这帮人肯定就神游六合了。”马克笑道。
“就都是知音了。”白柒柒笑着补充。
沈雪君和张紫衣听了,内心琢磨了一下,很可能就是这么回事。只是马克等人还在说说笑笑,看上去丝毫没有紧张。
“原来老狐狸和那个骚狐狸深夜里说先不来找我们麻烦,别影响大事,大概就是这个事了。”阿渔忽然补充。
“说不定我们去找他们麻烦。”马克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