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幽冥界
“你的组织叫什么？”马克问健平田次。
”就叫半藏忍。”
“果然是服部的忠实信徒，所以我们打算去找你偶像，让你意见很大啊。”
“服部大神是我们东瀛忍者之神，也是我们伊贺流的至尊，怎么可以让你们华夏人召唤出来，听你们的命令？”健平田次忿忿道。
“所以这就是你在这里设伏阻止我们的理由？”
“正是其一。丸山博文君待我不薄，我又是丸山家远房外戚，先人有女远嫁广崎丸山家族，在战火中不幸罹难于核弹爆炸。”
“我作为健平家后人依旧受到丸山君的庇荫，并被视为心腹，原是应当感激不尽。但是我身在俗世，依然不忘自己伊贺忍者的身份，听说阁下要召出服部大神，自然要率领半藏忍部众加以阻止，此乃忍者之本份，何须多言？”
“原来如此。”马克闻言看了看丸山博文，见丸山博文点了点头。
“其二，家兄死于阁下之手，于公于私我都和你有深仇大恨。”
“我说你这个人，一会儿深明大义，一会儿又不明事理。”马克微笑道。
“我怎么不明事理了？”
“你率众阻止我们寻找服部半藏重新出世，这点姑且算你理由充分。至于你大哥健平一郎该不该死，你心里没数吗？我现在留你性命，正是看在你还算是个人物的份上。”
“你大哥勾结竹内家族，在华夏之地作恶多端，用九黎之血提升罪犯的暴力和杀戮，为祸不浅。”
“利诱我国政界商界人员，牟取暴利，作为九黎背后的资金来源。”
“连同高丽三界使朴斗灿，勾结金三角毒枭颂蓬，导致大量军火和毒品流入国家。”
“破坏华夏的宗教，利用信仰来愚民，敛财无数。”
“暗自修炼虺刀这种歹毒兵器，将竹内照之毒杀灭口并嫁祸于我。”
“你说健平一郎这些罪状放在你面前的话，他是你大哥又如何？他难道不该被诛杀？你若是敢昧着良心说个不字试试看，我立即将你格杀当场，绝不手软，你信不信？”
马克声色俱厉，指着健平田次大声说道。
健平田次闻言脸如死灰，讷讷无言。
“我此次前来寻找服部半藏，并不是我们需要他的武力支援，也不是为了让你们的大神供我驱策，而是请他帮忙，挖出东瀛境内的九黎余孽。”
“事情完后，你们的服部大神依然是你们东瀛的服部大神，我又不会将其带去我国，你担心什么？”
“再说了，两把钥匙本来就由曾为德川家臣的丸山家和竹内家分别保管，你不过是伊贺流的传人，这事情还轮不到你做主。你要记住，你和丸山君一样，都是身体含有九黎血脉之人。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我们这几个人正是以诛杀九黎余孽为己任。”
“这些日子以来，我也明白一个道理，身负九黎血脉者并非原罪，从善如流者像丸山君等人，我们可以是朋友，但是怙恶不悛者，虽远必诛，绝不姑息。”马克继续义正词严地说道。
一席话说得边上的丸山博文浑身凛然，惴惴不已。自己当初若是站队错误，恐怕早就身首异处，坟头草高。听到马克说，九黎一族也可以是朋友，又不由内心欣喜。
“我明白了。”健平田次伏身于地，颤声说道。
“你明白就好。就拿你刚才所说的山下德平来说，他的活动范围是华夏的各个修仙界，暗中扶植势力，为恶程度比起你的哥哥来说，只大不小。此人也是我们的必杀对象，你如果有他消息，最好不要隐瞒。”
“听见没，有这个活骷髅死太监的消息，一定要说出来。”
阿渔蹦出来亮了亮尖锐的爪子，恶狠狠地对健平田次说道。
对于平德山的憎恨，阿渔更是深恶痛绝。
”按照这个人的活动轨迹，很可能和东瀛的忍界有瓜葛的。此人对于华夏来说，罪恶滔天，战火硝烟之中的无数生灵涂炭都可能有他作祟的影子，比你的大哥更是需要杀之而后快，听见没有？”马克说道。
“谨遵君命。”健平田次再次躬身伏地。
“那么大哥的仇还报么？”
“我绝对不是阁下的对手。”
“哎哟，你这话什么意思？是对手的话就要报仇咯？这么不懂事的吗？你那个死大哥当初在金三角逃走的时候还被我刺了一剑，让他实力受损不小，说起来我也算是你的仇人。来来来，你打不过马克，咱们来打一架试试。”聂音闻言跳了出来，大声叫道。
白柒柒连忙一把拉住聂音，笑道：“小音，别闹。”
健平田次畏惧于马克的武力，对聂音却是还没感到害怕，内心有所不服，刚想顶嘴反驳，却听白柒柒接着说道：“别欺负小辈，人家挺可怜的。”
聂音哼了一声，便作罢不理会。
小辈？这个丫头才多大？她的小辈岂不是一个三岁孩子？有这么劝架的吗？太欺负人了好不好？打架也就算了，技不如人最多挨顿揍，可是这位大美女你这话的伤害值就太高了，完全不输于肉体上的摧残啊。
健平田次想吐血。
马克忍不住笑着拉住了白柒柒的手，觉得自己女朋友说话越来越有艺术感了，温柔一刀，杀人于无形。
丸山博文也觉得白柒柒和聂音的对话太不靠谱，这种玩笑有啥可开的，健康兄弟身负九黎血脉，寿命也是绵长，现在也都将近百岁，被说是这个小姑娘的小辈？小姑娘多大？有二十了吗？
却不知在白柒柒聂音和阿渔面前，一百八十岁的丸山博文都只能算小辈。即便鬼半藏服部正成在世，也不过五百岁不到，这个年纪在聂音面前依然不够看。
聂音可是唐德宗贞元年间生人，迄今一千二百多年，论起来，服部正成的年纪连做聂音的重孙子都不够资格。
可是这个一千两百多岁的小丫头很喜欢恶作剧。
“你这支半藏忍团到底怎么说？”马克问健平田次。
“在下本来就追随丸山阁下左右，现在忍团也归丸山集团驱使好了。”
“追随？说得好听，那你还绑架老爷子？”
“事出从权，不得不为。”
“如此也好，你这个人罪不至死，我们能化解仇恨那是最好不过，但是我和你不会是朋友。至于你大哥健平一郎，白死，不连坐算我仁慈。”马克毫不客气，有一说一。
在东瀛，能不杀戮最好，这个健平田次不过是个愚忠的忍者，罪不至死。如有其他为恶劣迹，再处理不迟。
......
众人一起走出西念寺，没了兵器的半藏忍团跟随在后面，寺庙里几个僧人战战兢兢鞠躬相送。
同心神社就在西念寺边上不远，沿着山径往上，经过一排大约五六十个红色的鸟居，便到了一个小院子。院子里是一个不大的庙堂，后面则矗立着一幢三层黑色楼阁，方形庑殿顶，金漆绘栏画柱。
“这便是同心阁，当初服部大神的忍者部队便是称为同心队，所以这里叫做同心神社。德川家康殿下命阴阳师在此设立召唤法阵，便是希望德川家以后有朝一日能东山再起之时，能将服部大神请来助力。”丸山博文解释道。
“明白了。”马克众人点头。
同心黑阁之内供奉着一尊服部正成的塑像，与常人同比例大小，玄衣佩刀，黑罩遮面。阁内也有几个黑衣僧侣侍奉香烟。
丸山集团本来就是西念寺和同心神社的巨大财力支撑，僧人们见大财主丸山博文带人进入阁中，表现得相当恭敬。
丸山博文说了几句话，然后将僧人们遣出了同心阁，半藏忍团也在阁外守护。
丸山博文关上了阁门，踏上半藏神坛的台阶，来到了服部正成的塑像前，跪下参拜了一下，健平田次也不敢怠慢，跟着老爷子一起，磕了几个头。
只见丸山博文站起身来，右手握住塑像身上的佩刀，左手将佩刀的刀镡扭动了九十度，然后将刀拔出了半截，明晃晃的刀身露出了刀鞘，似乎是一把真的利刃。
只听得嘎嘎作响，好像是机关作用，那神坛的台阶竟然开始下陷，台阶处出现了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入口。
聂音一感觉到这地下室涌上来的气息，便道：“嗯，果然是熟悉的气息，这里应该是通往幽冥界的隐藏通道。”
“走，下去看看。”马克说道。
马克这里四人一猫，加上丸山博文和健平田次，前后沿着台阶往下行去。这里竟然是一个藏在山腹之中的圆形深窟，石阶就直接在岩壁上开凿出来，盘旋而下，约摸有千级之多。
岩壁之上安有壁灯，一路往下虽然不算明亮，但是视物无碍。
越往下越是阴冷，一直到了石窟底部，温度下降了有将近十度。这里是一片修磨平整的圆形空间，直径约在三十米左右。
石窟中心十米直径左右部分的地上刻满了线条纵横，还有无数看不懂的符号，看着是一个法阵的样子。
最中心点的位置则是一根圆形石柱，半人多高，一米粗细。
“马先生，那两个钥匙孔便在那根石柱顶端，开启之后只需站在法阵之上便可进入。”丸山博文说道。
马克从乾坤袋里掏出了从丸山家和竹内家获取来的两把钥匙，说道：“我们都进去看看。”
白柒柒走上来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小马哥，恐怕只有你和小音阿渔能进去看看了，我们这几个人里只有你们三个是真正的三界使，可以自由来往两界之间。我来凡人界都是偷渡的，恐怕去往幽冥界会有点麻烦。”
“千变也不行，老爷子和健平田次更加不行了。我们这样的出入两界，还是需要走正常通道的路径，不像你和柏大哥小音这样出入比较自由。上次大师伯开启空间门大法送我和你来到凡人界，其实算是违规操作了。”
马克闻言犹疑了一下，这过去幽冥界情况不明，白柒柒这时候如果不在身边，还有点不习惯。
“我也去不了，都怪平德山那死太监，那次紫禁城大战让我魂根受损，在恢复之前，我暂时还去不了幽冥界，否则我天天在紫禁城晒太阳干嘛。”
阿渔也撅着嘴，在边上说道，有热闹不能去，贱猫有点不开心。
“那就我和马克下去一次，反正去去就回，这里应该就是在两界的临界处。”聂音说道。
“我就在这里等小马哥和小音回来。”白柒柒说道。
“嗯，好。”
马克还是有点紧张，毕竟是第一次去幽冥界，说内心不忐忑是不正常的。虽然三界的观念已经重新树立形成，幽冥界并不如想象中那么神秘，但是终究是魂魄归属之地，敬畏心不可避免。
二人走到中心石柱这里，石柱的顶端果然有两个钥匙孔。马克将手里的钥匙递了一把给聂音，两人同时将钥匙插进了孔中。
“小音，到了幽冥界我们说什么话啊？”马克还是有点惴惴不安。
“说鬼话！”聂音白了马克一眼，说着转动了钥匙。
“嗯，应该是说鬼话。”马克嗫嚅着，深表同意，也跟着将钥匙转动。
只见法阵之中所有线条和符号都亮了起来，一道粗大的蓝色光芒从法阵上直射而出，贯达石窟顶部。
一边的白柒柒等人抬头看去，这才发现，原来石窟顶部也有一个相同的法阵图纹，这道圆柱形的蓝光便是将上下两个法阵联结了起来。
马克和聂音二人瞬间消失在法阵的光芒之中。
神魂一阵飘荡，马克和聂音眨眼间便到达了一个地方。
这里是一个圆形石屋，比刚才过来的石窟要小得多，不过四五十平米，石屋中心也有一个差不多的法阵和石柱，但是屋顶却没了阵纹图案符号。
这里只有一个阵图，想必是单向通道，同心阁的那个才是双向的。马克寻思。
走出石屋，竟然发现是身处地面之下，有一根通道可以拾级而上。
两人走出通道便来到了地面，只见四周幽暗空旷，隐约看见不远处似乎是一个山谷，谷口处却是灯火通明，房屋成片，看上去像是一个小村镇。
“这里竟然是黑夜？”马克抬头看了看天。
“嗯，幽冥界没有四季，冥历纪年虽然也有年月日，但是和凡人界不太一样。这里每年有十个月，每个月四十九天，每七天中只有一天是白天，称为‘旦日’，而另六天都是黑夜，没有白天，称为‘冥日’。”聂音解释道。
“啊，原来是这样，这两个字造得还真奇妙。咱们华夏文字就是有文化。”马克反应极快。
“什么意思啊？”聂音不解。
“你看七天之内只有一天是白天，这个旦日的‘旦’字不就是一日吗？六天是黑夜，这个冥日的‘冥’字不就是六日顶上加个不见天日的盖子吗？”
“咦，一千多年了，我都没发现这个，为啥你一来就发现了？真是个奇怪的男人。”聂音撅了撅嘴，嘴角还露出了一丝微笑，很可爱。
“你又没我聪明。”
“嘁，懒得理你。”聂音撇撇嘴，自顾自朝着那个村镇走去。
马克也加快步伐跟上前去。
这幽冥界一切如常，就像是凡人界的夜晚，没有任何不适，也没有任何不对头。
马克想到师父说过，三界不过就是三个社会，一样有阶级，一样有斗争，一样有尔虞我诈，一样有贫富分化。区别在于，因为界与界之间只有简单的互通，神仙、凡人和鬼魂之间都失去了对彼此的了解，三界分治把一个世界划分成了三个时空。
那个村镇并不大，人来人往，竟然和凡人界的夜市有点相像，这里挂满了各种颜色的灯笼，从这点来看，倒是和某些电影作品里描述的鬼域有点相近。
马克以前搞不懂，为啥鬼魂都喜欢打着灯笼，现在想来也不是全无根据，毕竟这里的日子七分之六是黑夜。
村镇里摆满了各种小摊，贩卖着各种稀奇的货物和食品，也有各式各样的人在吆喝，穿着各异，各种风格都有。
马克心里好奇，但是也知道轻重缓急，便强压住一路看过去的新鲜感，跟着聂音在小镇中行走。
“原来是冥六了，明天就是旦日，这是一个迎旦集市。”聂音边走边说。
马克理解了，冥六便应该是冥日的最后一天了，集市原来是为了迎接第二天即将到来的白天。
“你在凡人界呆久了，便不记得幽冥界的日子了呗。”马克笑道。
“还真是。”聂音也笑笑。
“小音，这些人应该都是我们所说的鬼魂了吧？他们在旦日会做些什么？”
“休息呗，旦日就好比凡人界的星期天，大家自然也就不劳作了，想干啥干啥啊。不用把幽冥界想得太神秘，你去过昊苍，应该知道，三界之中除了日常的生活方式不一样，其他的大致也就如此了。”
“那么，这里应该离幽冥界的中心区域很远吧？感觉应该是很偏远的地区。”
“嗯，昊苍九域，幽冥十八域，这里应该是森罗域的边缘地区。没想到这个服部半藏会在这么偏远的地方隐居。”
“原来我们说的十八层地狱应该说成是十八地域才对，音同字不同。”
“是啊，那个地狱听上去就显得可怕多了，都是你们凡人界的说法罢了。”
马克忽然想到在昊苍界的时候，大师父问自己是不是以为幽冥界跟想象中一样鬼气森森，恐怖瘆人，自己当时回答是的，大师父不置可否。
原来这个幽冥界果然并不是寻常认为的那样。
聂音好像熟门熟路，在村镇的小巷里一会左拐一会右拐，一直走到了村镇的深处，此处已经人烟稀少，见不到几个鬼。
“小音，感觉你怎么那么熟？好像知道服部半藏在哪里似的。”
“那个法阵上留有一些服部半藏的气息，应该是特意给开启法阵者留下的导向线索，你忘了我有追魂玉了？”聂音说着掏出了一个黑色玉牌。
“是哦。”马克挠挠头。
柏鉴和聂音都有这个追魂玉，只要在玉牌中存入一丝魂息，天南地北再隐秘的地方也能找到。
聂音第一次在凡人界现身，就找到了自己，并一路暗中跟踪。而柏鉴就更不提了，马克怀疑自己的魂魄信息在他的玉牌里存档了一个文件夹，而且还有快捷键，每次总是神出鬼没，想找自己的时候随时就能出现在自己身边。
“小音，在这里到底说什么语言啊？”马克还是很好奇。
“鬼话啊，不是说了吗？”聂音咯咯笑道。
和马克等人相处久了，她的性子也不像刚开始那么高冷，开始日渐活泼起来，整个人也生动了很多，加上原本就是个美女，凭添不少魅力。
不过在外人面前，聂音还是一贯清冷傲娇的样子。
“别逗了，快告诉我啊，一会见了半藏我好有思想准备。”马克有点焦急。
“哎呀，你的担心真多余，你看柒柒就不会担心这些。”
“柒柒是仙根，语言对她来说完全不是障碍，她能听懂世界上所有的语言，昊苍界这个设定真是赖皮。”马克摇头叹气道。
“你有福了，我告诉你，你在幽冥界也能听懂这里所有的语言。”聂音笑道。
“啊？为啥？”
“幽冥界都是魂魄啊，语言交流无非就是灵魂的折射，不管什么话，通过灵魂投射出来，你接收到了，自然就懂了。所以幽冥界虽然分为十八域，但是语言是没有界限的，三界共通。”
“唔，这个设定很好，我很喜欢。怪不得刚才走过来，小贩吆喝我都能听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