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七）燃血咒
“我呢？有没有被服下摄魂草？”竹内多香子问道。
聂音拿出荡魂鼓敲了敲，摇摇头，说：“还没有。”
“所以你是知道山下德平在哪里的对吗？”马克问道。
“是。”竹内多香子并不否认。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们？”
“不能。”
“你的黑隼会已经被他所利用，你还要为他遮掩吗？倒是忠心耿耿。”
“我不是为他遮掩，此人如果真是你们说的这样，那么死有余辜。但是我知道，你们绝对不会放过我大哥，对吗？”
“哦，这么说我就明白了，原来竹内大藏和山下德平一直在一起，你告诉我山下德平在哪里，就等于出卖了自己大哥。”
马克点了点头，继续说：“可是我们终究会查到你大哥在哪里。”
“那是他的命。”竹内多香子目光决绝。
马克叹了一口气，这个竹内多香子果然是地下世界的枭雄人物，虽然是女子，但是性格刚毅果决，不输于任何男性，若不是为恶已久，罪不可赦，倒是可以饶过。
斋藤昌吉忽然撮唇长啸一声，片刻，破掉的玻璃窗处又飞进来一只庞大的秃鹫来，体型宏伟，比竹内多香子的黑鹰更为雄壮。
“老朋友，我们今天又能并肩作战了。”斋藤昌吉摸了摸那只秃鹫，那只秃鹫也亲热地蹭了蹭斋藤昌吉。
“这是斋藤先生的式神？原来飞鸟道门人的式神都是飞禽啊。”马克问道。
“嗯，也有一些双形式神，比如它名叫鹫狼共之助，叫它鹫狼就好了。顾名思义，它也有走兽之形，在这里战斗倒是更适合狼形啊。”
斋藤昌吉话音一落，那只秃鹫果然浑身羽毛开始变成了兽皮，钩喙变成了狼吻，翼爪变成了四肢，在众目睽睽之下，秃鹫变成了一头苍狼，四肢着地站立，竟然和斋藤昌吉差不多高。
原来这个鹫狼共之助和阿鹤一样，都属于双形式神，阿鹤是鱼鹤，共之助是鹫狼。
“这只狗交给我了。”阿渔大叫道。它对狼狗属性的动物似乎有与生俱来想打架欺负的癖好。
“我是狼！”鹫狼狠狠瞪了阿渔一眼，有点瞧不起这个橘色毛团，两者体型相差太过于悬殊，难道还能成为对手不成？
“没关系。”阿渔道。
几个意思？认错了不是应该说对不起吗？什么叫没关系？没关系不是应该你说了对不起后我说的台词吗？老子是狼是狗你看不出来吗？
马克有点无语兼好笑，今天算是动物狂欢节吗？有生以来，一天之内见了那么多会说人话的动物，也就是今天了。阿渔阿鹤鹫狼黑鹰，可以凑一桌神奇动物麻将。
“多香，尽力一搏吧，也不用讲什么规矩了。”斋藤昌吉淡淡说道。
“是，师父。”竹内多香子咬了咬牙。
黑鹰和灰狼振羽露牙，精神抖擞，做好了战斗准备。
马克率先低吼一声，忽然火光冲天，现出破魔神龙法身，一声龙吟，金龙在火光之中盘旋飞出，把整个大屋映照得通红。
这下可好，法相一出，黑鹰和灰狼顿时扑通一声，再也无法站立，而是趴在地上瑟瑟发抖，刚刚萌生的滔天战意顿时丁点儿不剩，只剩下了畏缩和胆怯。
就连阿鹤也是双足一软，一屁股坐了下来。阿渔则已经稍稍习惯了马克的应龙血脉压制，即便如此，也是四足颤抖不已。
“不要啊，还让不让打架了？”阿渔大叫，趴在地上，以爪捶地。
马克自从获得破魔神龙的法相之后，平时的气势却比以前内敛了很多，更加收放自如。以前不懂自控的时候，往往直接就能将禽兽吓趴，在昊苍界遇见金鳞子的时候如此，在京城李家震慑藏獒的时候也是如此。
反而现在，战意不发之时，整个人的气势上还是比较温柔的，不会形成血脉上的碾压，但是一旦战意勃发，威势比之以前，更是猛增不知几倍。所以现在扮猪吃老虎起来更是得心应手。
斋藤昌吉和竹内多香子却是色变，这个马克身上的飞羽利刃是纸隼的克星，现在又现出龙形法身，却又是兽形式神的克星。禽兽见了龙，岂不是只有顶礼膜拜的份？这还怎么打？太赖皮了。
二人心知无幸，但是依然毫不退缩，并肩冲上。
不过阴阳师的近身格斗能力并不强，更多依赖的乃是术法一道。
只见斋藤昌吉身子化作黑影，抛出一把符纸，在空中变成漫天鸟雀，每个鸟雀竟然都携带着不同属性，有口喷火焰的，有挟裹雷电的，有幻化风刃的，有变成石块的，无差别攻向马克等人。一时间整个房间变得热闹非凡。
竹内多香子并非三界使，无法像师父那样化影攻击，却也不甘示弱，手持短刀，和身冲上。她身边的纸隼已经用完，来不及现折，但是身形一转，外面穿的和服竟然散开，同样化作了无数飞鸟。
原来竹内多香子平时外面一直穿着和服，却将符咒画在和服的内里之上，作为贴身的最后一道武器。
两人在雀鸟群中奋力发动攻击，无奈实力太过于悬殊，在马克和白柒柒的法身护佑之下，众鸟如同飞蛾扑火一般，纷纷撞上了两人身周的光芒。
莲花花瓣飞舞，神龙扬爪摆尾，那些飞鸟的攻击尽皆落地。直面对抗遇见马克和白柒柒这种自带bug的，简直就是被毫无理性地碾压。所有攻击手段都是被克制，而且还带防护罩。
即便斋藤昌吉的鸟雀之中附带属性攻击，遇见马克的五行镯戒也是以卵击石。
在五行之力的干扰控制下，空中的火鸟石鸟纷纷互相撞击，落在地上，风雷之鸟即便能近身，在法相之前也是隔靴搔痒。
马克和白柒柒尚未真正出手，仅凭两人的法相之身就已经完全控制了局势。聂音陈千变以及服部正成和飞鸟梓还在后面观望掠阵，无所事事。
只有阿渔趴在地上，觉得很没劲。它决定以后但凡有架要打，绝不能让马克和白柒柒抢先出手，一定要等自己过足了瘾之后才能让他们出手收尾。
白柒柒轻叹一声，不败莲花忽然变化，七彩霞光照耀。身后金色的莲花也变成了七色，绚烂的光芒夺人双目。空中出现一朵巨大的七彩重瓣莲。
白柒柒手中的离玉菡萏一挥，那朵破界七色莲也是随之一击，将斋藤昌吉和竹内多香子的两个身躯击飞出去。
黑鹰和灰狼在地上不断挣扎，神色痛苦。他们也想起身战斗，怎奈神龙威势滔天，再怎么挣扎也强不过血脉上的无情压迫，即便是式神也不例外。
斋藤昌吉和竹内多香子两人倒在地上，口吐鲜血，神色中带着绝望和决绝。
马克和白柒柒收起了法身，他知道白柒柒的猛然出手是不想拖延。斋藤昌吉和竹内多香子已经存了必死之心，如果在战斗中拖泥带水，戏弄对手，反而显得己方过于轻浮，只有全力以赴，即使是级别上的碾压，也是给予对手最大的尊重。
马克以前战斗都喜欢先在战术上藐视对手一番，一般将对手激得暴跳如雷，心浮气躁后才动手，但是这次不同，两个对手虽然都无可饶恕，但是依然值得尊重。
斋藤昌吉挣扎着站起身来，凄声说道：“老朋友，我们最后一次并肩作战吧。”说罢，双目闭拢，十指掐诀，喃喃自语，忽然七窍中开始渗出鲜血来。
灰狼竟然在斋藤昌吉的咒语催动之下，也变得精神一振，似乎摆脱了血脉压制，战意昂扬地站起身来。
“师父，不要。”竹内多香子在地上挣扎着嘶声叫道。
飞鸟梓见状大惊，高声呼道：“不好，这是燃血咒，他想同归于尽。”
“魂魄本无归处，轮回又有何益？三界之中本来就没什么可留恋的。”斋藤昌吉缓缓说道，言罢，身形暴起，和灰狼一起朝着众人疾冲过来。
这一次，威势暴涨，汹涌如同巨浪奔雷，比之刚才的进攻，猛烈了数倍有余。
马克见状不敢怠慢，身现刀甲，在众人面前形成了一面银色的盾墙，同时破魔神龙再现，火光将银羽映照得熠熠生辉。
一声巨响，斋藤昌吉和灰狼几乎同时撞上了银羽刃墙，顿时将万羽刀甲撞得四散迸飞，破魔神龙的焰光也在巨力撞击之下光芒暴涨。
马克只觉得一股巨大澎湃沛然莫御的力量袭来，虽然神龙护体，在威力无俦的撞击之下，竟然整个身体也被撞飞了出去。
马克还没来得及控制住身子，眼见要撞在背后的墙壁上，忽然一股柔和的力量托住了自己，缓解了后飞之势，定睛一看，正是白柒柒身现金色莲花，站在了自己的身后，双手环抱，将马克抱在怀里。
“小马哥，你没事吧？”白柒柒脸现担心。
“柒柒，我没事，受不了伤，只是这股力量倒是大得很。”马克微微一笑。
出道以来，马克还是第一次被人打飞这么远，万羽刀甲围成的盾墙又被撞散，一时收不回来，空中银羽乱飞，短时间竟无法汇聚形成飞翼来调整自己的空中姿势，倒是有点小狼狈。
还好白柒柒及时用法身的金光缓解了冲撞，否则撞在墙上，虽然马克的身体强悍不会受到损伤，但是场面上难免灰头土脸，就有点不好装逼了。
再看斋藤昌吉和灰狼，都是七窍流血，软瘫在地上，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你太强了，我尽力了。”斋藤昌吉苦笑了一声，头一歪，竟然气绝而亡。
他本就是来自于幽冥界的三界使，再次身亡，魂魄无归，无法再入轮回，就此消散于天地之间。
鹫狼共之助见主人身亡，本就垂垂不堪的身子再次挣扎站起，仰起狼首，长啸一声，也是倒地死去。
竹内多香子泪流满面，看着马克和白柒柒，一脸生无可恋，却又带着平静的决绝。
蓦然，右手一翻，竹内多香子竟然将手里的匕首插进了自己的咽喉，双目圆睁，立时气绝。她本是九黎之体，手中的匕首能破防刺入，怕也不是凡物。
黑鹰见状，发出一声悲哀的长唳，忽然挣扎用尽浑身力气，展翅飞起，冲出了破窗，扶摇直上长空，等到去势消尽，又敛翼下坠，就像一颗炮弹一般，撞碎了另一块巨大的玻璃幕墙。
伴随着一地玻璃碎渣，黑鹰浑身鲜血落在了主人尸体的身边，瞬时殒命魂消。
现场一片狼籍，马克等人都有些恻然。
毕竟是上门搞事，还将人家打成这样，关键竹内大藏和山下德平的线索也没得到，大家心情都不算很好。
竹内多香子性情刚烈，不愧是女中枭雄，但是就黑隼会而言，虽然被山下德平利用，但是为恶不浅，死不足惜，竹内多香子一心为了家族利益，却没了是非善恶，令人扼腕。
斋藤昌吉与飞鸟道结仇，又与竹内多香子结下师徒之谊，实是命运多舛所致，绝非大恶，罪不当死，可叹的是最后用生命燃尽以酬知遇之情，虽是敌手，亦不掩其悲壮。
两位阴阳师的式神却是令人徒增感慨，虽然主人身亡，式神无法独活，但是这种忠诚无法不令人动容。
众人沉默了一阵，没人脸上有胜利的喜悦。
“飞鸟姐，燃血咒是什么？”马克问道。
“这是阴阳道中一门秘法，用咒法燃烧血魂，从而大幅提升自己的战斗力，施咒者需要承受巨大的痛苦，而且燃尽生命，才能作出最后一击。这个斋藤昌吉，最后的燃血撞击更像是自杀。”飞鸟梓回答道。
“嗯，他是觉得这世界已经无可留恋了。他想救自己的徒弟，也知道救不了。”
众人看着斋藤昌吉和竹内多香子以及他们式神的尸体，白柒柒忽然说道：“小马哥，我们找个地方把他们安葬了吧？”
“嗯，应该的。”马克点点头。
“便去葬在飞鸟谷吧，此二人虽然为恶，但是值得厚葬。再说也算是飞鸟道传人，师门中落，传人已经不多了。”飞鸟梓建议道。
“可飞鸟谷是飞鸟姐隐居的地方啊。”聂音在边上说道。
“和正成重遇，便不会再回去了。”飞鸟梓笑了笑。
聂音撇撇嘴。
杨过和小龙女重逢之后，也不会再回绝情谷了，从此两人一雕，侠影萍踪，江湖就是他们的江湖。
服部正成和飞鸟梓外加一只仙鹤，似乎就像东瀛版的神雕侠侣，严格来说，神鹤侠侣才对。
众人皆无异议，便将两人和式神的尸体分别用乾坤袋装了，下楼离开。因为整个黑隼会基本都已经被山下德平暗中下了摄魂草，故此在鼓声催动之下毫无阻碍地离开。
至于事后怎么安排，这就交给丸山博文来收编吧，如果这点也搞不定，老头子也白活一百八十年了。
因为山下德平的镇魂琴已失，现在由沈雪君保管着，所以山下德平暂时不会威胁到这里。唯一担心的就是他万一回到雾隐谷去找王道灵要回镇魂琴和魇，这事情就难以收拾。山下德平实力不明，不知道雾隐谷能不能扛住。
这个山下德平的踪迹到现在还没头绪，令马克颇为头疼。
众人直接去往源部大楼的地下车库，找了一辆中型面包车，马克用五行镯戒控制，启动了汽车，一行人往妙秋山驶去。今天不仅砸了夕舞酒馆，地下飙车，战斗杀敌，现在还偷车，简直就是丰富多彩的一天。
来到妙秋山麓停好车，已经是深夜，反正山内无人，众人各凭手段，直接来到了飞鸟谷。唯有陈千变，被马克提住双手，一并飞了进去。
就在水池边上，漫天星光之下，也不用动手挖掘，马克自是用五行之力将土地翻开，将斋藤昌平和鹫狼共之助，竹内多香子和黑鹰，两两同穴，各自安葬。
飞鸟梓唤起谷中漫天纸鹤，在两人的坟茔上徘徊盘旋许久，方才散去。
阿鹤同为式神，见黑鹰和灰狼身亡，心生共鸣，不由悲戚，长唳一声，冲天飞起，在空中飞舞，月亮前鹤影翩跹，似乎是为两个同类默哀祭奠。
葬完二人，也无心再回日京，索性就连夜直接驾车回到了泻玉县，径自来到了丸山博文的宅院。
已经到了凌晨，丸山正树等人为了掩人耳目，还在宅中守灵，通宵未睡。不得不说，为了做戏还是很拼的。
众人进宅院的时候已经恢复了本来面貌，丸山薰第一个看见，连忙摆脱了睡意，飞奔过来一把抱住了白柒柒的腿。
丸山正树怕阿薰年纪小不会演戏，在吊唁祭上隐藏在侍的敌人面前露出破绽，故此骗了她说爷爷被坏人杀死了，小丫头正伤心地哭了一天，眼见白柒柒到来，似乎精神有了支撑，一下子振作起来。
丸山助的儿子丸山拓己以及丸山正树也上来和马克见礼。
丸山助中毒之后，有仙凌花露的抑制，加上医院的治疗，精神也已渐渐恢复，此时正在后堂休息。
白柒柒也喜欢丸山薰，每次见面都会陪她玩一会儿，见到女孩依赖自己，也是心里开心，摸着阿薰的头轻声和她说话。
“嫂子，你们也生一个孩子呗。”陈千变笑着说道。
“千变，你的嘴越来越欠扁了，果然人如其名。”马克笑道。
“我说老大，娶老婆生孩子是人之常情，你难道不打算娶嫂子吗？”
“他敢不娶？”聂音哼了一声。
“就是，他不娶白姑娘，我也不答应。”飞鸟梓也插嘴道。
“你们放心吧，我是非柒柒不娶的。”马克信誓旦旦。
在众人调侃和议论下，白柒柒早已红透了脸。
关了宅院大门，白柒柒才偷偷跟丸山薰说：“阿薰不哭，爷爷其实没死，爷爷是装死骗坏人的。”
丸山薰闻言眼睛睁得老大，泪珠还挂在眼角。但是她从来都是相信白柒柒的话的，比自己父母的话还管用。
果然，过不多久，丸山博文从后屋走了出来。
丸山薰见状大哭，扑上去又抱住了爷爷，小拳头不断捶打着老爷子的腿，边哭边叫：“爷爷，你没死，爷爷，你骗阿薰。”
丸山博文爱怜地抱起丸山薰，抚慰了一会儿，来到马克面前。
“马先生，情况如何？”
“老爷子这么晚了还不睡。”
“心中不安，难以入眠。不过马先生与诸位都是神人，我的不安倒是多余的。”丸山博文笑道。
“倒是不多余，竹内多香子已经伏诛，黑隼会现在群龙无首，老爷子倒是可以趁此机会前去收编，有服部先生号令伊贺部众帮忙，并非难事。”
“马先生的效率简直令人惊叹，佩服无已。此事就拜托服部先生与健平田次君去办吧。”丸山博文内心大喜。
“嗯，黑隼会是竹内家的地下势力，老爷子如能顺利收编，便将这些人转到地面上来吧。”
丸山博文点头答应，见马克谈笑间就化解了东瀛一个地下的黑势力，心中凛然。虽然说得轻松，其背后的过程却不知是怎样的惊心动魄。
东瀛来了不过几天，就找到了服部半藏和飞鸟梓这样的强力臂助，又灭了丰川忍社，瓦解了黑隼会，等于又砍掉了竹内家的一条大腿，效率不可谓不高，但是马克却开心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