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七一）青青子衿
    成青峰军衔是大校，职业却是猎豹生科这个军工企业的领导者，也是猎豹计划的具体负责人。现在听二人谈话，似乎飞狼变强也是因为这个年轻人，不由内心更是疑惑惊惶。
    究竟是什么能力，能在短短日子里就碾压了自己部门研究了七八年的科研成果？
    大巴继续说道：“猎豹计划应该是觉察到了研究方向的错误，于是开始转向，寻找新的突破。正巧，近年来社会上出现过几例案件，都是有一些超强的人类犯下的罪案。”
    “于是，这个成青峰就开始将目标对准了这些罪犯的身体研究，希望能从这些人的身上得到身体变强的答案。所以，他们部门就和公安系统达成了一个协议，凡是发现类似的超强罪犯，一律立即由公安机构转到军部。”
    “所以，你们手里除了骆明，还有别的罪犯？”马克神色严肃起来，转头向成青峰问道。
    马克大致有点明白了，不出意外的话，这些超强罪犯，肯定就是类似竹内大藏当初的寒极公司那样的九黎血换血改造人，因为在社会上有犯罪活动，被公安机关抓获后转送到成青峰这里，来进行加强版人体研究。
    自己虽然捣掉了竹内集团，但是华夏境内肯定还有其他改造人存在，甚至有些本身就是九黎一族血脉传承的人在各处活动。
    而这个骆明，身上其实根本没有九黎血脉，但是因为某种原因，身体变得异常强悍，所以被捕后也被猎豹第一时间转到了这里。
    “你管不着。”成青峰抬头看了一眼马克。
    “我问你，你手里的那些罪犯，除了骆明，别人是不是都显得异常暴戾？而且身体强度很高，普通子弹难以击伤他们？无论力量还是速度，都明显高于正常人很多？”马克紧盯着成青峰问道。
    成青峰神色一紧，转而说道：“这是军事机密，恕难奉告。”
    马克腾一下站了起来，双手撑住桌子，严厉说道：“成大校，我现在忍着没对你动手，不是因为你是什么大校，而是有两个原因，第一，你是军人，而我一向对华夏的军人很尊重；第二，你虽然是受你的上级指示，阻止我见到骆明，但是还算尽职尽责，尽管你的做法让我很不爽。”
    成青峰忽然感到莫大的威压，马克凭空释放出来的气势就像一张无形的网，把他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一个没经过战火洗礼的文职军人，怎么经得住这种威势？一下子往后退去，差点把椅子坐翻。
    “我有个建议，不要继续在那些人身上做研究，现在放弃还来得及。因为你们并不了解这些人的来源，也不知道他们身体里的情况，但是我知道，这个后果不是你能承受的。”
    “我相信你的上级吴非将军也并不知情，如果我这里说不通，那么我会从李将军这里着手，由他来和吴将军交涉，无论如何，这个猎豹计划一定要停下来。成青峰，你是觉得你这里和吴将军汇报，还是我去和李将军说？”马克继续说道。
    成青峰脸色变幻不已，转头看了看大巴，他内心开始相信了。十个凶猛的大巴加起来的威势，都不如眼前这个叫马克的年轻人现在释放出来的压力。
    这种体验生平是第一次，即便在华夏国家领导人来会见检阅，和自己握手的时候，都不会这样令人压力倍增。成青峰觉得自己后背汗出如浆，里面的衬衣已经湿了。
    “我，我想知道原因。”成青峰完全没有了刚才的锋芒，声音也轻了很多。
    马克看了看白柒柒，点了点头，说道：“好，飞狼们留下，王子俊你出去，这里就留成青峰你一个。”
    “是。”就连成青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自己忽然就好像是对方的下级。
    王子俊在一旁早已没了傲气，闻言如蒙大赦，连忙灰溜溜地带着几个警卫战士走出了会议室，还随手带上了门。这压力，实在呆不住啊。
    大巴和飞狼们一脸幸灾乐祸，纷纷找位子坐了下来。
    “你看看，小猫非要惹毛老大，现在知道怕了吧？我没跟你们吹牛吧？”大巴得意地对飞狼们说。
    “老大威武，老大大万岁。”一个战士高声道。
    “你把嫂子漏掉了。”旁边一个战士用胳膊肘捅了捅他。
    “你懂个屁，嫂子是仙女下凡，不吃人间马屁。”
    “不食人间烟火！”
    “意思一样的。”
    ……
    “成青峰，你想一下，为什么这个世界上会出现那些异乎寻常的人？是因为科技还是因为别的原因？如果你没有答案，那么我可以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是有修仙者存在的，既然有修仙道的，那也会有修鬼道的人。”
    马克斟酌了一下，决定用一种大家相对可以接受的方式来叙述，直接抛出昊苍凡人幽冥三界，恐怕听者会无法相信。
    “老大，确定要说吗？”
    大巴忽然有些担心，虽然他本人并不完全知道很多秘密，只知道马克等人的本事绝不是凡人所能达到的。但是出于对马克和白柒柒身份的呵护，仍然忍不住出言询问。
    马克微笑着对大巴点点头，内心有些暖意。
    成青峰却睁大了眼睛，一时半会不能理解马克在说什么。唯物主义论瞬间受到了颠覆。
    “你别瞪我，我没有骗你的兴趣，我也没时间和你解释太多，要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你不能理解的规则，而你是在不懂规则情况下却玩起了你不该玩的游戏，我只能这么跟你解释。”
    马克冷冷看了成青峰一眼，他对这个大校并没有半点好感，只是出于对军人的尊重，才有耐心去解释。
    “我不明白。”成青峰说道。
    “嗯，不明白是正常的。我告诉你吧，我和柒柒就属于修仙道的，而你军营里关押的那些人，应该有不少属于鬼道，这些人的力量的确与凡人异乎寻常。”
    “我看出来了，因为你们猎豹和飞狼的竞争关系，所以你们一直想超越飞狼，想从科技上来提升猎豹的战斗力。我觉得这思路是对的，但是想从这些人身上获取研究成果，却是走错路了，因为这些人的不同寻常与科技无关。当然，有过一些人和你想法一样，想通过现代科技手段来改造人体，达到提升潜能的功效，而且获得了成功。”
    “获得了成功？”成青峰忽然双眼一亮，放出灼热渴望的光芒来。
    马克看在眼里，心里暗暗叹息一声，这个成青峰又是个科技狂人，恐怕和当初寒极公司的那个叫彭铁川的工程师属于一路人。
    “是，他们研究出了一批改造人，但是被我们给毁了，而且连那个生物科技公司背后的家族势力，都被我们一锅端了，甚至连这个集团的boss也被我们一路追杀到东瀛，干掉了。”马克轻描淡写地说道。
    竹内集团是被马克等人一手覆灭的，这件事在国内知道的人寥寥无几，就连李铭祺也只是了解了其中一小部份。而且从技术角度来说，竹内集团改造人体是需要九黎头骨来加持的，这些头骨已经变成了马克的天罡伏魔阵了，马克并不认为成青峰所掌握的科技手段能达到改造人的目的。
    成青峰闻言脸色有点颓丧，他一直以为自己的路子是找到了一个突破和创新的口子，在研究可行性的道路上也是不遗余力，并获得了吴非将军的支持。马克的话不得不说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具体过程恕难奉告，不过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不仅仅是我，就是国家，也不会容许这些人的存在。我现在知道了这件事，就不会让你继续下去。”
    “请相信我，如果你这里不收手的话，我绝对有能力阻止你，而且后果不是你可以承担的。”马克说着，身上飞出了几十片亮闪闪的羽毛状利刃，飞舞闪烁，将成青峰面前的茶杯削成了一个个玻璃圈，杯子里的水流淌在桌子上。
    成青峰目瞪口呆，看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吓得说不出话来。
    “老大威武。”大巴高声喝彩道。
    马克的这个手段他是见识过的，就在金三角的密林之中。他还看到过马克可以控制水流，控制树木，控制地雷，控制敌人发射过来的火箭弹；看到过凌霄子用钩子凭空抓鱼；看到过聂音会隐身；看到过阿渔作为一只猫，战斗力远超飞狼战士；还吃过凌云子的金身丹，身体变得无比强悍……
    跟着大巴一起来的飞狼们也惊呆了，他们对马克等人的事情还只是耳闻，虽然无条件相信大巴所描述的，但是亲眼见到，心里的震撼又是另一回事了。
    “不好意思，无意炫耀，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们这些人的存在，就是为了对付常人所不能对付的人和事。不仅仅是我和柒柒，我们还有一个团队，当然，世界上也不仅仅是我们在做这些事情。我能说的只有这些了。”
    说着，马克的五行镯戒暗暗运作，淌在桌面上的茶水忽然汇集起来，然后升起到半空，凝结成了一头狼的样子，那头狼忽然背上生出一对翅膀，在空中翱翔了一圈，哗一声洒落在地上，
    成青峰张开了嘴，陷入了呆滞的状态。
    “这已经吓成这样了？要是我和柒柒一起现出法相来，怕是要跪下磕头了。”马克暗想。
    “所以，现在能带我们去见那个骆明吗？”白柒柒问道。
    成青峰闻言抬头，看了看白柒柒，神情木然地点了点头。
    天色早已漆黑，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军营里还是灯火通明，在灯光下，一辆辆载着现代化武器的装甲车排列得整整齐齐，森然而肃穆，还有几辆15系轻型坦克排在后面。
    虽然是轻型车，不属于主战坦克，但是在夜色里，依然发出钢铁猛兽般凛然慑人的气息。
    战士们簇拥着马克和白柒柒，由成青峰和王子俊带头，走向一座大楼。
    进了大楼，电梯并没向上，而是往下，几乎运行了有十几层楼的高度，终于停了下来。
    电梯打开，众人走进了一个宽阔的地下灰色空间，大概分布了十几间大小不等的房间，有一些穿着白色衣服的工作人员在忙碌着。
    “关押这些人的地方倒是隐秘坚固。”马克看着周围坚硬的地底岩石加混凝土筑造的地下工事，轻轻说道。
    “这里也会有鼍龙吗？”白柒柒吃吃笑道。
    “唉，忽然挺想念服部大叔和飞鸟姐的。”
    马克在这深入地下的地道中，也和白柒柒一样，想到了当时在清和岛的水下隧道。
    成青峰用电子钥匙打开了一扇半米多厚的混凝土与钢铁合铸的大门，马克忽然觉得里面涌出一股熟悉的气息，眼里闪过一道金光，体内的神龙血脉又跳动了几下。
    “果然，有九黎血的味道，这里倒是被抓了不少啊。”马克抽了抽鼻子。
    “小马哥，怎么处理这些人？”
    “我觉得就让他们关在这里也好，至少不会出去搞事。我感觉下来，这里没有纯种的九黎后人，应该是那些改造计划的遗留，也许除了竹内家康平郎他们这些人，还有别的组织也在做差不多的事情。我们有时间可以来这里调查一下，看能不能摸出别的线来，不过眼下的重点不在这里，柒柒你觉得呢？”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要保证这个成青峰不继续研究下去，这些人关在这里应该没啥问题。”白柒柒也感受到了这个地下工程的坚固程度。
    大门之内又是一条深深的隧道，两侧分隔出了一间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有厚厚的铁门紧闭。成青峰领头来到了其中的一间门前停下。
    “这个骆明，就在里面，今天下午刚移交过来，打了麻醉针，现在药效还没过去，应该还在昏睡。”成青峰说道。
    “嗯，这里应该就是你们猎豹的核心了吧？”
    “还算不上，这里只是秦安市的分支机构，全国还有多处，不过这里的规模仅次于京城郊区的总部，位列第二。马先生，这关系到国家机密，还请两位千万保密。”成青峰回答道，语气变得客气了很多。
    “我去，我说你们猎豹真是有钱啊，哪里像我们飞狼，都是靠自己流血流汗打出来的。我不爽了，成青峰，我们打一架。”大巴高声道，粗犷的嗓门在隧道里有回音。
    成青峰一缩脖子，躲在了一边，开玩笑吧？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何况你还有两位神仙撑腰，打个屁，我是这种不识时务的人吗？
    打开了铁门，骆明蜷缩在一张床上，一动不动，看样子正如成青峰所说，麻醉药的劲儿还没过去。可惜莫小涵没跟来，否则立即弄醒骆明应该不成问题。
    “成大校，我和柒柒想通过这个骆明了解一些秘密的事情，所以我们想和他单独呆一会儿，请你和飞狼们先出去吧。”
    马克语气虽然客气，可是说出来却是不容置喙，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成青峰神色变幻，想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心里却不是滋味，这是我的地盘好吧，你喧宾夺主不算，还特么的把我赶出去，还要从我抓来的人身上挖出我不知道的秘密，太欺负人了有没有？
    “能不能让我在边上旁听一下啊？我发誓，绝对不说话。”
    成青峰忍不住提出要求，就像一个学生遇见了教导主任。他实在是好奇，不知道马克想从这个杀人犯身上套出什么机密。
    “唔，这样吧，我给你看张照片，你能看出些啥名堂的话，就让你留下来。”
    马克微微一笑，掏出了手机，打开了那些古怪文字的图片。
    “呃……唔……哦，那，马先生白姑娘，我先在外面等吧。”
    成青峰看了半天，很识趣地带着大巴等人走出了大门，随手咔一下锁上了门。
    “成青峰，你敢把我老大关在里面？”门外大巴大声怒道。
    “这是规矩。”成青峰辩解道。
    马克在屋里闻言一笑，隔着门说道：“没事，大巴，应该的，锁不住我。”
    “哦，老大，你小心哦，有啥事叫我就好。”
    “不会有事，放心。”
    …….
    马克笑着对白柒柒说：“这个成青峰刚开始牛逼哄哄，吓唬他一下，又变得唯唯诺诺，怎么那么像一个人？”
    “凌云道长。”白柒柒噗嗤笑了出来。
    马克也哈哈笑了起来。
    凌云子也是这样，起初仙风道骨，世外高人模样，不可一世。被打怕了之后，又变得无比顺服。不过毕竟是谪仙，觉悟得很快，现在落桐山三凌已经等于是苍冥小组的编外成员了，也是打怪途中强有力的臂助，不再是当初的奸商加骗子了。
    看着昏睡中的骆明，马克轻叹了一声。
    这个骆明素昧平生，自己为了调查古怪文字前来找他，把他从疯癫之中救了回来，没曾想这家伙一清醒，就把学院的教导主任给杀了，其中应该有隐情，但是前因后果说起来和自己二人也有点关系，只是骆明并不知情罢了。
    “柒柒，你说仙凌花露能不能把他弄醒？”
    “试试吧，也许可以，麻醉药应该能解开。”
    白柒柒说着拿出了随身的小瓶子，将仙凌花露滴了几滴在骆明的嘴唇上，顺着唇间渗了进去。
    到底是来自昊苍的奇药，又是经过青囊谷回春小仙女莫小涵之手的加强版，不过片刻，就听骆明呻吟了一声，双眼睁了开来。
    二人见过骆明，骆明却是没见过二人。
    眼前两个陌生人的突然出现，让骆明不由自主紧张了起来。昏暗的光线里看到白柒柒的容颜，呆了一下，又似乎没那么紧张了。
    “骆老师，醒了？”马克说道。
    “你们是？”
    “别紧张，我们没有敌意，来这里找你是想了解一些事情。”
    骆明缓了缓神，说道：“我不知道你们是谁，也不关心，你们是想问我为什么杀了姓孟的那个畜生吧？好，我可以毫不隐瞒地告诉你们，他该死。”
    马克和白柒柒相视了一下，也不打断，就由骆明开始了讲述。
    “我本来是秦西省美术学院的一名教师，主攻西洋现代美术。四年前，我爱上了一个学院里的学生，她的名字叫曾青衿，就是那个曾子的曾，青青子衿的青衿。她叫这个名字，也喜欢穿绿色的衣服，我和她之间最多念的一句诗，就是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嗯，何以解忧，唯有杜康。”马克笑着说道，说到杜康，忍不住又想念欧冶子喝酒时逸兴横飞的样子。
    “你说的是曹操那首〈短歌行〉里借用的那段，这是前面的一句，后面那句是但为君故，沉吟至今。我和曾青衿读的却是诗经里〈子衿〉的那段。”骆明说道。
    “哦，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小马哥，诗句好美，什么意思啊？”白柒柒忍不住问道。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这四句的意思就是说，青青的是你的衣服颜色，悠悠的是我想你的心情。我没办法大老远去看你，你就因此没了消息。”马克笑着解释道。
    “你不会不来看我的，我也不会没消息。”白柒柒也笑着说。
    “你一直在身边，我也一直能看到你，哪里来什么不来看你的说法？”
    “你俩有必要到监狱里来撒狗粮吗？不过看你有学问，还知道这个，我们可以交朋友。”骆明说道。
    他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痛楚，不明显，但是很深切。
    马克有些忍俊不禁，这个骆明清醒过来后倒是有点迂，也有点可爱，虽然整个人还是脏兮兮乱糟糟的，但是看上去怎么也不像一个会杀人的凶手。
    “你一个学西洋美术的人，对华夏文化倒也感兴趣。”
    “那是为了她，她是学国画的。”
    “哦，难怪，骆老师你继续说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