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春节最让人惊喜的大概就是唐翠花有了个正式工作。
虽然未来一年的时间没有工资,但至少人家管饭,只要管饭,再苦再难都能熬过去。
年夜饭后,爷爷奶奶陪着大家聊了一会儿,就进屋歇下了。
爹娘和哥哥们许久未见,有很多事需要聊,小酒就和姊妹们坐在院子里,生一堆火,时不时烤个土豆、红薯、花生啥的,吃的满嘴黑印子,互相打趣的笑。
“酒儿,大姐谢谢你。”
小酒拍了拍唐翠花的手背。
“我们救人的时候可没想那么多,人家就是不报恩,我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只能说运气不错,碰上了知道感恩,而且还有实力的。
姐,我知道你不怕吃苦,但也要谨防小人,尤其涉及到转正名额,到时候就说自己是临时工。
我回到市里面找找有没有关于护理方面的书,让五姐也找找,多看点书,多一些实践操作。
我相信姐你一定能考上,一年不行我们就两年,稳妥着点儿。
到时候单位也会举荐上夜校,总之有这种机会就往上爬,爬的越高,就越是稳当。
万一哪一天去县医院交流学习,说不定就转正了呢!”
这话不是光凭想象就去说的,而是医护人员在这个年代,甚至到八十年代,都很稀缺。
只要技术好,就不愁没人要,大姐虽然没经历正规的学校培训,但不意味着没有这个可能。
未来一年全实践操作,可比在书本上学的那一套有用多了。
实践都达到了,再融会贯通去看相关方面的书,以唐翠花的聪明劲儿,怎么着也能考上。
现在家中这些个姊妹,还差四姐、七姐、八姐没有安置下来。
小酒没将四姐的未来寄托到牛峰身上,靠别人永远不如靠自己,所以她自己也得有一份靠谱的活计。
不过她们三个都是残疾人,进厂怕是不好安置,最好的办法就是留守在农村,给她们找一些副业,但这年代,你自己干副业,生产队是不允许的,所以就得想办法在生产队成立副业,将三位姐姐安置进去。
具体做什么,还需要她们姊妹几个商量之后再做决定。
守到凌晨,放了鞭炮,翠花姊妹几个领着小酒刚回家,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家里有被人翻动的痕迹,几人立即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然后冷着脸说。
“幸好我们放在明面上没多少粮食和吃食,大部分都拿过去了,小部分老四都收了起来,但明面上的这些全被人拿走了,灶房剩下的那些油盐酱醋,四五斤粮食,幸亏睡觉那屋的门锁起来了,要不然被褥衣裳也得被偷。”
“谁啊,这么不主贵?”七姐气咻咻来回检查了三遍,“鸡蛋也丢了三四个,”
八姐磨了磨后槽牙,“还有挂在房梁上没吃完的麻糖也丢了,大姐,不能就这么算了。”
翠花和小酒检查了进门,没有被撬的痕迹,在墙角发现了一些鞋印和梯子擦墙面的痕迹。
“看来这家人是饿狠了,知道今天咱们几个今天都在那边,所以才踩着点过来踅摸东西。
我们也不好猜出是谁,村里面好吃懒做的也不少,尤其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困难。”
“这几天观察观察,看看有谁老往家里看,听话听音儿,他们吃了第一次,就会想第二次。
明天五姐六姐不是回来?咱们可以再做一局,看看是哪个王八蛋这么馋,敢上门偷东西。”
大过年的家里被偷,恐怕未来一年都倒霉,搁谁谁不生气?
为此姐几个溜着家里的外墙,跑到外面转了一圈,可惜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但从此以后,她们却养成了一个习惯,做完饭之后,家里该收的全都收起来,不能收的也都锁起来,绝对不能给人留下偷盗的机会。
地窖门锁了,上面有重物打砸的痕迹,没凿开,自然也没丢什么。
下面都是白菜萝卜红薯土豆这些冬天常储菜,如果连这些都能惦记,那只能说明这家人是真穷。
不过……连地窖的位置都能摸到,难不成是周家剩下的那几房干的?
大年初一早上要供香,供香后煮饺子,吃完饭后一出门,就看到家家户户门前站的都有人。
大家一脸菜色的强扯笑意互相打招呼,送上新年祝福。
时不时还因小孩儿捡来的鞭炮吓得大家一抖。
唐家姊妹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制造了她们一起进城去接人的假象。
还说晚上不回来,当着所有人的面锁了门。
“快点,老四在前面等着呢,再磨蹭,她可就生气了。”
事实上唐翠红已经偷摸躲到了家里,小酒早就和赵伶俐说过,要跟着姐姐们一起进城。
实际上却是陪着翠红一起在卧室里睡大觉。
翠红听不到声音,小酒耳朵灵敏,姐俩又都有金手指,主打一个配合。
白天来来往往人不少,这俩人就算再大胆,也不会来。
所以姐俩一觉睡到了晌午,小酒先起来,洗漱后趁着四姐还没起,在空间外面煮了一锅芝麻酱火锅底料相结合的各种丸子、合成肉、蔬菜麻辣烫,还加了鸭血和猪血,内容丰富的很,味道也是绝。
虽然这些食物在后世是绝对的不健康,但在物资匮乏的当下,却是一锅难得的美味。
这不,锅这边端出来,那边正在睡觉的四姐可就闻到了味儿,循着味儿穿好衣服跑出来。
看到小酒已经坐在桌子前准备好了碗筷,她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做的?”
小酒呲牙点头,“对吖,管够,姐,快坐下来吃。”
整整一锅,又吃川粉,又是肉、丸子、血块儿、蔬菜的,颜色红亮诱.人,味道也浓郁喷香,吸上一口就觉得回味无穷,下意识的咽口水。
唐翠红也没跟小酒客气,她知道这丫头也是个有外挂的,和自己是同类人,既然她做好了,那她还客气啥?
当即端起碗,夹了一筷子肉到嘴里,顷刻间就被麻辣咸香的味道所征服。
这种麻辣的爽劲儿,是她从未品尝过的,尤其后味儿特别的香,类似于香油的味道。
她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的时候,小酒直接递给她一瓶芝麻酱,舀出来,打散,勺子舀入她的碗里面,再加一勺红油搅拌开,一筷子肉在汤汁儿里那么一蘸,送入口中的瞬间,她整个人的味觉都被激活了,双眼冒光的看着小酒。
“好吃吧?”看四姐猛点头,小酒也跟着高兴。
“这还不算过瘾,要是到川渝那边,更辣更过瘾!”
一大块儿的火锅底料,她才切了四分之一,都没敢放完,就那已经感觉到舌根发烫了。
论吃辣,他们中原人是真不行,想当年她去云贵川旅游,落地三天就上火严重,口舌生疮。
重口味的食物好吃就是好吃,就是她这体质不适应,可受罪了。
后面她只能跑去吃红烧牛肉面,那个不辣,连续吃了三天,症状才有所缓解。
不过这样的糗事,她也没办法跟四姐分享,只能用食物试探她对辣的容忍度。
从喝水程度来看,她这四姐跟她口味儿差不太多,对如今的这个辣度,刚刚能承受。
再辣一点儿,估摸着就难吃完了。
这一顿吃的姐俩肚皮溜圆,估摸着晚上就不用做了,啃俩包子就行。
吃完了四姐才想起来了什么,跑到灶房,小酒笑嘻嘻的过去冲她摇头。
“我没生火,放心吧,这些食物是我以前储存的,晚上姐姐要是想吃热的,我这儿还有。”
唐翠红松了口气,生怕前功尽弃,毕竟这年代都是用柴火做饭,谁家烟囱冒烟,谁家就有人。
下午闲着没事儿,小酒就在家教四姐识字练习发音,学的时候很难,要摸着声带,感受声带的跳动。
这些年她一直在寻找手语方面的书,奈何一直没找到,要不然就能尝试着带领全家学手语了。
她自己是不懂手语的,想要帮助四姐,只能为她寻找一个谋生的手段。
然而环境达不到这个,饥荒之后就是十年动乱,该消停还是得消停点。
不能因为有了金手指,就不知死活去挑衅这个年代的人性。
他们家没有任何的背景,能靠的只有自己。
虽然今天是大年初一,但两家都没什么亲戚可以走。
姐姐们进城,哥哥们带着爹娘去乡里面看戏,正好可以耐心等待鱼儿上钩。
姐俩在太阳照不到之后就收了书本,没办法,冻手冻脚也学不进去。
他们这边正月的天正冷呢,零下十度是有的。
虽然这种土坯房的保暖性是有,但房梁太高,屋子里又没生火炕,压根儿存不住热气儿。
在里面待得久,还是会觉得由内而外的冷。
陶家也就爷爷奶奶那屋生了火炕,其他房间也是冷如冰窖。
白天能在外面晒暖,绝对不会回家,晚上村里人也是去找有火堆的地方喷空,一聊半宿回家直接睡觉。
在没有收音机,没有娱乐活动的年代,冬天漫长的夜晚就是得这么打发。
当天好不容易黑下来,姐俩吃了几个热乎乎的包子,喝了一碗热水后,就开始等鱼儿上钩。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们白天听说姐几个进城,要到晚上才回来。
天一擦黑,昨晚的墙根儿可就有了动静,没多大一会儿,墙上就坐上了一道黑影。
黑影低声朝下呵斥着‘快点,一会儿就回来了!’,等这个人也坐到墙根儿后,躲在阴影里的四姐正要将下面的梯子抽走,小酒却拉住了她,用眼神示意她再等等。
等这两个人下来,鬼鬼祟祟的朝灶房跑过来的时候,躲在堂屋的两个人这才看清楚来人。
周大山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狗蛋,小儿子狗剩,大名叫啥,以前叫啥都不知道。
周大山挨枪子儿,他媳妇跑了之后,这俩混混就遛街串巷,光局子都不知道进了多少次了。
偷鸡摸狗的事儿是没少干,但运气都比较好,参与的都是小案子,要不嘚瑟不到现在。
五年前周家出事儿的时候,大的十五岁,小的八岁,五年时间过去,大的二十,小的也十三了。
都是大小伙子了,却不好好干活,净想些歪门邪道,小酒给了唐翠红一记眼神。
下一瞬,大黑的两子一女,三条大黑狗被唐翠红放了出来。
看到生人,三条大狗极其灵性的朝他们扑了过去。
小酒和唐翠红也趁着兄弟俩惨叫的时候,不动声色的将他们的作案工具收了起来。
然后找了个合适又不被人发现的位置,暗自给三条大黑狗加油打气。
兄弟俩没想到昨个儿没人的家,今天不但有人,竟然还有狗,立马意识到上当了。
他们想开门离开,却发现前后两个门都从外面上了锁。
外面的人不开,里面的人根本就出不去。
这更证明他们偷盗的事实,这三条狗对他们也是发了狠的咬。
腿上腰上胳膊上,要不是穿得厚,估计这会儿已经血忽淋拉的。
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利牙穿透衣服直入肌肤,疼的他们上蹿下跳,惨叫连连。
狗剩跑的快,狗蛋也不知道是不是虚的很,竟然被两条大黑狗压.在地下撕扯。
脑袋上的一块儿头皮都被撕下来了。
可是旁边的姐俩却没有一个开口阻止的意思,因为这两个就是村里的祸害。
对于周家三房的后代,他们陶家和唐家,谁都不会留情。
她们不在这个时候对他们下死手,已经给足了情面。
“你们两个臭婆娘,还不赶紧过来帮忙把你们的臭狗拉走?啊啊啊,我的头发啊,”
“我*你大爷的,等我抽了手,我弄不死你们!啊,我的手,哥,快救我,哥啊!”
这两个人真是没救了,都这样了嘴还那么臭。
想到这儿,她看向了一旁眼神漠然的四姐,拉着她进了屋。
片刻后,小酒手里端了一盆加了盐的水,朝着兄弟俩的身上就泼了上去。
“你们使劲儿喊,喊破天也没人,今天村里人可都去乡里看戏了,不到八九点谁回来?”
四姐吹了一声口哨,三条狗同时往堂屋跑,再出来时,已经没了狗的影子。
她一只手拎一个,拖着两条浑身湿溜溜的死狗,用力往墙外一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