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他还找上了庆丰商行的董福汇。问他可愿意与自己这个帝王合伙,探一探海贸的路子。
董福汇当场就惊了,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目光炯炯地看着他:“皇爷此话当真?”
然后不等他回答,就自顾自地拍了自己脑门一下:“哎呦喂,瞧小民问的,这叫什么话?天子一言九鼎,自然不会有假。”
“是小民欢喜激动之间说错了话,小民愿意,小民一千一万个愿意。”
别说什么合伙不合伙,打现在起,他就是皇爷最忠诚的马前卒!
这泼天的富贵可算到了董家,他说什么也得抓住。
见他激动成这样,朱祁钰不免提醒,沿海海盗肆虐,此行也是危机重重。
董福汇笑:“商场如战场,刀口舔血的事,哪有不危险的?若不是因此,皇爷也不必纡九五之尊找上小民啊。”
而既然找上了,还是以合伙为名,那皇爷就绝不会允许自己这条命被什么海盗倭寇的给收拾了去。
朱祁钰笑,不愧是户籍略有松动时就第一个捐粮食马匹的。
董福汇也庆幸自己当初豪赌成功。
不但家中子嗣顺利转了民籍,还跟皇爷有了些许香火情。
此番这等好事,才会落到他头上。现在不但可以搭乘官船,还能采购着一批专供皇家的精美货物。
连最近爆火的玻璃靶镜都得了十块。
真真是,想不大赚特赚都难啊!
即便与皇爷合伙,只得三成利,这算下来也得他前次捐出去的多。
越想越欢喜间,他忍不住砰砰磕头:“皇爷放心,小民一定把这事儿给您办得妥妥当当,也把国舅爷伺候得舒舒服服。”
那还是别了。
朱祁钰摆手,表示小舅子跟去就是为了历练。见识下行商艰难,熟悉熟悉海贸流程。
过于特殊照顾,只会失了锻炼的本意。带上几个护卫,保证安全无虞即可。
比起这些,朱祁钰还是更希望董福汇行经各地时仔细瞧瞧。
寻些个大明罕见或者没有的粮食果蔬等。
俗话说橘生淮南为橘,淮北为枳,可见环境不同对于作物的影响之大。万一原本在番邦不甚起眼之物到了大明却大有不同呢?
也或者时人根本不知其妙处。
比如土豆、红薯、玉米、花生、番茄、辣椒等,梦里在万历年间就已经传至大明了。
可不是被当盆景,就是被当盆景,倒叫后头的清朝捡了便宜去。
真是想想就气。
董福汇有些错愕,但商人嘛,自来识时务。不该问的,绝不多问一个字。只恭恭敬敬行礼:“皇爷放心,小民定把这个事儿放在心上。”
朱祁钰怕他不够重视,还立即加大诱饵:“若有能功于社稷的重大发现,朕许你布衣封爵。”
董福汇:!!!
当场赌咒发誓,从现在开始,所有他没听过的、没见过的可食用、药用植物,就别想逃脱被带回京城的命运。
生意第二,找东西第一!
朱祁钰笑,就喜欢这样聪明乖觉的。
若是南宫那位跟他那好嫡母能有这么懂事多好?
可惜啊!
那俩只知道指责他人不是,从不肯反思为何能有今日之局。也不想想自己\/自己儿子那成事不足,但是有余的,若真再坐上龙椅对天下来说是福是劫。
反正就得再争,再夺。
为此不惜戕害手足,染上血脉至亲的鲜血。
啧。
朱祁钰鄙夷摇头,心里正唏嘘间。殿门就被推开,曹吉祥端着茶点进来:“忙碌许久,皇爷略歇歇,稍垫垫吧。”
得,亲哥的手段来了。
梦里这货就是夺门之变的核心人物之一,全靠着他司设监太监的身份往来联络。
起初朱祁钰只当他忘恩负义,为了攀高枝忘了代宗提携。
细查才知道,这曹吉祥原就是王振的爪牙。甭管代宗再怎么提携,在他眼里,英宗朱祁镇才是正儿八经的主子呢。
为了这出戏能演的逼真,朱祁钰还特意不着痕迹地又把他给提拔了上来。
果不其然,这就来给他喂毒了。
解毒散在手,朱祁钰半点不慌。不但长鲸吸水似的喝了半壶茶,还吃了一盘子点心。
“整天跟这些朝臣们斗智斗勇,朕还真是饿得慌了。小曹子这茶点来得及时,赏!”
曹吉祥满脸惊喜:“能得皇爷一句好,奴婢便感激涕零了,哪还用得着赏?”
牛大力一个荷包塞过去:“给你,你就拿着!好好给皇爷办事儿,不许学那起子吃里扒外的。否则的话,让你吃牛爷爷铁拳!”
那钵大的拳头往面前一晃,曹吉祥心里都直发颤。
脸上笑容也顿时勉强了起来:“瞧,瞧牛百户这话说的,你为皇爷办事,咱家就不是了?咱家可是皇爷一手提拔到如今的,自然以皇爷马首是瞻,拿命效忠皇爷。”
朱祁钰面上受用,心理却琢磨也不知道你效忠的是哪个皇爷。
次日,盯着他的人果然回报说曹吉祥下值后着小太监衣裳,悄悄去了南宫,见了那位。
而之前他奉上的茶水里面也确实有毒。
跟上回的一样。
都是无色无味难以察觉,但多次服用后让人渐渐没了精气神,甚至虚弱致死的。
朱祁钰心下了然,看来他那好兄长是要给他弄个积劳成疾。
然后再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重新上位。
至于什么庶皇子、嫡皇子?
笑话!
他这个皇位本来就是事急从权,不得已之下的决定。
本也没有那俩的事儿!
原就说好了的,能还政还政,不能还政就从上皇四子里面择一个出来。而主少国疑,上皇子们还小,正值青年,有丰富治国经验的上皇就是唯一也最合适的选择。
得说思路正确,可惜啊,摊上他这个有祖宗庇佑、梦境示警的。
注定一应算计都被洞察于先,变成将计就计。
正批阅着奏折呢,捷报又来:“报!广州巡抚杨信来报,日前于近海与反贼主力相斗,黄萧养被流矢所杀,其族亲死伤大半。余者或俘或降,乱党主要头目无一在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