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这大刀啊,轮也轮到文武群臣了
作者:娄十七   让你代班,没让你中兴大明最新章节     
    换个人被这么问,可能扑通一声跪地上。边磕头,边说微臣僭越,皇爷恕罪。微臣何德何能,敢在如此大事上口出妄言?
    自是全凭皇爷度量,臣等无不听从云云。
    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小命就无了。
    但丘濬自来刚正不阿,御史言官都敢得罪,意见不合不管官大官小都敢呛呛两句的主儿。
    而且他聪明着,知道自己正被皇爷寄予厚望。
    只要把心思放正,言之有物。就算某些想法上不够妥帖,皇爷也肯定会尽量包容。
    因此上他不但不怕,还觉得机会难得。
    正该畅所欲言。
    所以认认真真思索着,旋即给出答案──收地与加银!
    收回百官职田,再按其品级大小、俸禄多寡等详加讨论。决定如何加银,加多少银子。
    上来就对准百官命脉!
    吓得他们一个个跳脚反驳,生怕慢了一星半点,皇爷就听了那南蛮子的建议去。这职田由来历史悠久,甚至可追溯到东汉末年去。
    历经数代,皆以为制。
    也是太祖爷对百官的恩恤,自有明以来便未曾变更又岂能擅改?
    唔……
    若是以前的丘濬还真得被他问了去,因而瞠目结舌,甚至满脸羞愧。
    现在?
    跟朱祁钰混久了,他只满脸迷惘:“太祖爷自是一片慈爱之心,恨不得以一人为子子孙孙计千百年。然世易时移,当初许多想法已经跟不上如今发展,后世子孙能怎么办?”
    “自然将孝意藏在心中,认真着眼当下,作出更适合的决定。否则来日百年到九泉之下面见太祖爷,也得被骂一声愚孝吧。”
    说着,他还目光梭巡四周。仿佛在仔细打量,到底哪个是那不知变通的糊涂蛋般。
    群臣:!!!
    前头有多欣赏这家伙耿直,道尽众人心中不敢言。现在就有多气他口无遮掩,什么都敢说。
    丘濬才不管旁人心中怎么想呢,他只结合自己到户部之后所了解到的相关信息仔细分析。从一品到九品,所有官员的职田大小、产量,能收获多少粮食、折合多少银子开始说起。
    又结合自有职田事以来,官员为了扩大利益而巧立名目、多贪多占等事。全方位剖析官田占据太多,对百姓、对朝廷甚至是天下安稳所带来的害处。
    但凡有谁敢站出来说一个不字,他立即翔实数据拍人家脸上!
    上面全是景泰元年,当今未开海禁之前,皇室宗亲、文武百官与大小太监等占据的官田数据。
    小话说得可噎人了:“诸位能立身朝堂,自然都不是泛泛之辈。相关账目只有比下官好,没有比下官差的,定然知道这官田可超过了太祖爷所定下的七分之一。”
    群臣语塞,这能怎么说呢?
    太祖爷那会子不过二十几个藩王罢了,如今几代繁衍下来,王爷、郡王、公主、郡主与镇国将军等,都得以千甚至上万计。
    别的不说,就仁宗年间所建的仁寿宫庄、未央宫庄,这么多年来就占了多少土地?
    万多顷!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皇家带头圈地,宗亲们争相效仿。底下的群臣们自然有样学样,便连那些个宦官们都没少置田置产。
    此消彼长之间,百姓们手里的良田可不就越发少了吗?
    也就是今上广开海禁,以入股的形式收了各宗亲们名下田地。又自上而下,彻查那些阉宦们。不准他们打着任何旗号,侵占良田,广置家业。
    严罚加上仔细监督,还发动百姓积极检举……
    各种法子结合着用,才渐渐的刹住了这股歪风邪气。
    因着他的雷厉风行,底下的群臣们自然也有所收敛。但已经吃到嘴里的肉,谁又甘心吐出来呢?错不过小心仔细些,不顶风作案罢了。
    但有些事情,他们心里明镜似的,却不好说出来。
    他们又不是丘濬!
    被各种腹诽的丘濬笑,才不管他们是怎么也脸红脖子粗呢。他啊,算是看出来了,爱民如此也好,为了大明江山长治久安也罢。
    总之皇爷是个通透的,且有意抑制宗亲、群臣与大小太监、地主乡绅们占据更多土地,动摇国本。
    如今皇室宗亲们都已经吃了软刀子,用入股的方式吐出了名下土地。
    大小太监们受了严惩。
    连五台山那个皇家道场都失了以往优越。
    这大刀呀,轮也轮到文武群臣了。
    什么职田,养廉田的,到了皇爷这里都得变成旧黄历。
    不过如今海贸大兴,日本那边又源源不断地往回运银子。国库、内库皆丰盈,皇爷都开始忧心银多物少,导致银钱贬值了。那么……
    应该也不吝啬给官员们涨涨薪水的吧!
    丘濬如是想,被问到头上的时候,也不免大胆了些。果真畅所欲言,豁出去被斥责一二,也把这个官占民田与底层官员生活困顿的问题给一并解决了。
    见群臣都被他问得讷讷不敢言,丘濬才郑重拱手:“诸位大人都在,本不该下官肆意妄言。但皇爷圣命,下官不得不答。且下官也真心觉得手头宽敞,律法严明,一应监督审查程序又都完备,才是降低贪渎发生的关键所在。”
    他布衣出身,自幼失祜。全凭祖父与寡母劳心劳力,才把他与兄长拉扯长大。
    辗转求学二十几载,一路从海南到京城。
    便金榜题名后,也只在翰林院当了个七品编修,每月七石半的禄米。
    听着是不少,但架不住京城物华天宝,一应物价皆高啊。
    亏得他家人口少,也没用几个下人,不必养幕僚之属。他还不屑钻营,只惦着自己一步俩脚窝地慢慢晋升。
    才勉勉强强的,在这大不易的京城里居了下来。
    但凡家里人丁兴旺些的,家里谁有个头疼脑热的,都不免捉襟见肘。
    有那官迷的,甚至还要举债钻营。
    甚至隐约之间,还弄出了个见不得光的营生──京债。
    专门为京官而设的高利贷。
    啧啧。
    借钱升官,那事成之后,可不就要从百姓身上加倍盘剥回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