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便有教头带着众新兵开始训练,每一百人为一个方阵,近百个方阵在校场上矗立,颇壮观。
第一阶段训练个人作战能力,第二阶段训练团队作战。
当然,第一阶段除了训练,也是在挑选优秀新兵。
林武帆的教头姓杨,三十岁不到,十年前受了重伤,是从蛮军前锋营退下来的百夫长,走路时能看出有一点瘸。
杨教头将队伍分成四个小方队,围成一圈,他右手拿枪,左手提着一个木桩站在中间,凌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人。
“上了战场,只有两个目的,杀人、保命,你的长枪不能刺穿北胡人铠甲,那么北胡人的长刀就会砍下你的脑袋。”
林武帆从他身上能察觉到一股气势,是那种从战场上带回来的铁血战意,他一开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他拍了拍身旁的木桩继续到:“当哪天你们能一枪刺穿这个木桩,才有本事刺穿北莽的铠甲。”
随后他提枪一招一式演示,众人跟着学。
直刺,抖枪,横扫,回枪,点扎......
林武帆仔细听着每一个字,认真学着每一招出枪。
虽然杨教头教的全是基础枪法,但不少人笨手笨脚,就是学不会,他脾气不好,见谁做得不对,提起枪杆就打,毫不客气。
但有一少年,年纪约十五六的样子,他出枪有力,招式变换非常熟练,枪到了他手里仿佛活了过来一样。
少年一下子成了众人的目标,教头见到手下有这样的能人也是满脸喜色。
不过这少年面色冷漠,不与人交谈,一心练枪。
到了晌午休息时,林武帆才知道,这少年名叫朱楠方,出生黔阳城武行世家,从小练枪,根基牢固,还小有名气。
林武帆暗叹,难怪他的枪法使的这么好。
但转念一想,为什么城里的武行世家弟子也会被抓壮丁?能入住黔阳城的不一定是大富大贵,但比他这种下面小县小村的农家人好太多。
晃了晃脑袋,轻声嘀咕:“当然也有可能他是自愿来的,就为了建功立业。”
直到日头西沉,一天的训练即将结束,杨教头将五个什队聚集起来。
“今日训练到此为止,你们要记住,这是训练,也是选拔,十日后将进行测试,通过测试的为一等兵,睡帐篷,有肉吃,若是没有通过测试......”
杨教头顿了顿,冷冷笑道:“那就睡露天大院,吃野菜。”
......
天色变得昏暗,夜虫开始欢叫。
训练结束,所有人软趴趴地回到大营帐,哀嚎不断,除了朱楠方少部分有基础的人,几乎没人能扛住这般严酷训练。
林武帆却觉得浑身舒坦,仿佛有使不完的劲。
吃过饭,教头点卯后,众人陆续睡去,到了深夜,林武帆悄悄起身,将帐门扒开一条细缝。
虽然已经没有守门士卒,但是还有蛮兵巡逻。
当下闪身出营房,借着营帐掩护,来到校场后的树林里。
这是他昨日找到的一处隐蔽地,树林里昏暗无光,在这修习剑典秘录正合适。
如此这样,白日训练枪法,夜里便来到校场后的树林里修炼。
一晃便是九日过去。
众多新兵熟络之后,陆续开始有各种信息流传开来。
有传言说新兵中出了几个武功高强的人,百夫长已经是别人的囊中之物。
也有猜测说未来的百夫长都是官绅富豪子弟,他们有专门的训练,而平头百姓只能当兵卒,想要向上爬,只能用命去拼。
还有人说近来流民四起,匪患严重,上头给下压力,府衙不得不从常武营地借兵剿匪。
林武帆暗自嘀咕:“难怪营地里本就不多的老兵忽然一下子都不见了,只有几个小队日常巡逻和看守营地大门,原来都去剿匪了。”
不过最后一条信息吸引了林武帆注意,十大营地新兵不足十万,没有达到蛮王征兵要求,还需要往更偏远的地方抓壮丁,这次需要从新兵里挑选一百人配合都尉使执行任务。
他关注这条信息的原因是只要能接到这个任务,便能出营地,因为已经过去半个月,他很想回去看望番大娘,离开雪痕村时王富贵的眼神动作,让他很不安。
这些都是林武帆从众人闲谈中听到的,根据两世记忆的经验,除了最后一条,他认为基本都是真的。
传言说由官绅富豪担任百夫长,这也解开了林武帆的疑惑,近百个百夫长职位,新兵却只有两个名额。
听到这个消息时,只能苦笑,什么时代都一样,努力的斗不过有钱有势的。
这几日一心练习剑典秘录,白日训练时专心练枪,没有优异表现,只是众多新兵中一个不起眼的小小少年。
教头看到他最多只会说一句“三等兵”。
林武帆并不在意,越发努力修炼,体内剑源越来越凝实凌厉,抬手间剑源便能从丹田行至指尖。
接下来只要要一口气能运行周天圆满,纳灵才算修炼完成。
傍晚,训练结束,大帐里却没看到林象的身影。
向几人打听才知道,林象没有回营。
最终在校场的拒马架上找到了他,正在发呆。
“象哥,你怎么在这?”
林象听到声音,转过头发现是林武帆,顿时满脸欢喜,立即从拒马架跳下。
还未靠近,双手便快速比划起来,同时嘴里发出各种奇怪的语调。
通过他的手势,林武帆也搞明白了原因,原来是没人愿意和他一起说话,也没人愿意和他玩,他一个人不想呆在营房里。
林武帆笑道:“你力气大,训练完了跟没事人一样,其他人哪还有力气说话。”
林象说他想娘亲了,想回家。
林武帆何尝不想回去,两个儿子被强抓壮丁,做娘亲的定然伤心欲绝,可身在蛮军营地,哪是想回去就能回去的。
他拉着林象坐在拒马上,说道:“象哥,已经来到蛮军营地,这儿看守严密根本没办法出去,连逃跑都没机会。”
“再说了,就算我们能逃出营地,这天下混乱,能往哪里跑?若是不小心被蛮兵发现,逃兵是要砍头的,还会连累番大娘,你我兄弟二人还不如做点轰轰烈烈的事。”
林象哪知道什么是轰轰烈烈的事,又一阵比划,说他吃不饱,肚子饿。
对此,林武帆也没有好的办法。
以往吃不饱就下河摸鱼,进山打猎,摘野果填肚子,现在是饭菜定量,还不允许离开营地。
当下也只能告诉林象,先忍一忍,明日就是新兵测试的日子,只要合格,以后的饭菜管饱。
一个用手比划,一个耐心听着,直到日头完全落山,二人才回营房,正好赶上开饭。
两人来得晚了些,饭菜所剩不多,装满了一碗,这个时候却有三个高大的身影拦住了去路。
“喂!你俩把饭菜都装完了,分一半出来。”
眼前三人面孔陌生,并不是他们一个营帐里的人,嘴上有油渍,碗里都有剩下的饭粒,很明显是刚吃过饭的。
林象一听说有人要分他的饭菜,立马将碗筷藏到身后,气呼呼地盯着三人。
林武帆走上前:“几位,饭菜都是每人一碗,我们兄弟都不够吃,哪还能分一半出来给你。”
走在最前面的高大汉子狞笑道:“你们一个傻子,一个小子,哪里吃得了那么多,别啰嗦,不然让你们一口饭都吃不上。”
说着就伸手来抢,此人手法诡异,看起来不像普通人。
林象可不管你是谁,只要抢他的饭都不行,反手推出。
那汉子嘴角冷笑,完全没把林象放在眼里,下一刻双掌撞在一处,只听一身脆响,汉子脸上笑容忽变,身子不由自主连退三步。
林武帆发现此人每退一步,脚下坚硬的沙石就被他踩出半尺深的脚印,将力道卸入地里。
果然不同寻常。
周围的新兵眼看几人要打起来,纷纷退避,就怕被卷入其中。
新兵打架是要受到处罚的。
汉子似乎也没想到林象有此天赋,震惊过后又露出笑脸:“没想到你小子有一身蛮力,倒是可惜了,若是我把你的胳膊卸下来,我看你如何用力。”
说着脚下踏着诡异步伐,双手成抓,很快靠了上来。
林武帆急忙挡在林象身前,体内剑源流转,虽然不会什么招式,但毕竟有剑源护体,总不能让他们欺负林象。
忽然,一声锐响从身前划过,只见一支白蜡木抢杆已经斜斜插在地上,枪尾徒自抖动,将二人隔开。
这种白腊木抢杆是平日训练和比试用的,没用枪头,却能深深插入地里。
那汉子被迫停下脚步,一脸愤怒往抢杆射来的方向看去。
当看见来人,林武帆也是暗自惊讶,朱楠方一向独来独往,很少与他人交谈,没想到竟然是他出手相助。
朱楠方冷冷道:“新兵营地里你们也敢动手闹事?”
那汉子见到是朱楠方,神色忽然变得玩味起来:“没想到你居然在这,还是那副臭毛病,喜欢多管闲事。”
听两人说话,似乎认识。
朱楠方哼了一声:“再不走,别怪我不客气。”
“小子,你别嚣张,迟早有你哭的时候,哈哈哈......”
汉子大笑着,一挥手,带着另外两人大摇大摆离去。
林武帆正要道谢,朱楠方头也不回的转身回了营帐,。
吃过晚饭,所有人回营房休息,准备应对明日训练,而林武帆继续钻进校场后山的树林中,练习剑典秘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