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从金色琉璃瓦上慢慢往下移动。
高高的殿门上,一块大牌匾上写着三个大字:奉天殿。
牌匾下,朱红色的格子门窗关闭着。
殿门旁,数名金甲侍卫精神抖擞地站立着,今早的早朝还未结束。
“陛下,礼部有事启奏。”
“礼部有何事?”朱棣的声音从殿中传来。
“如今,中宫已定,皇后已封,请陛下立皇太子。”
大殿中,一名礼部的大臣手持白色象牙笏(hu),站在文武大臣队伍的中间。
在他左侧,是一排文臣,为首的是曹国公李景隆;在他的右侧,是一排武将,为首的是淇国公丘福。
朱棣身穿一身黄色龙袍,坐在龙椅上,盯着下方的礼部官员:“这是礼部的意见吗?”
“正是。”礼部尚书站出来回答。
“那依你们之见,朕,该立谁为太子?”
大殿中的文武官员互相扭头看了看,眼神各异。
有些大臣的眼中是疑惑,有些大臣眼中是兴奋,还有的大臣眼神深邃,看不出是困惑还是兴奋。
礼部的官员禀告道:“自古以来,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陛下立太子,当然是立嫡长子。”
礼部的意思很明确,朱棣的嫡长子当然就是朱高炽了。
以前,朱高炽就是燕世子;如今,皇帝自然应当立朱高炽为皇太子。
按照历代的嫡长子继承制度,礼部说的合情合理。
“照你们这么说,朕能当皇帝,是因为朕的哥哥们都死了,是吧?”
朱棣的脸色一沉,静静地盯着殿中奏告的礼部官员。
提议册立太子的礼部官员连忙跪下:“陛下,臣不是这个意思,臣……”
“好了!”朱棣打断了官员的解释,“朕还年轻,此事,晚些时候再议!若无其他的事情,就退朝吧。”
在太监的“退朝”长音中,奉天殿大门打开。
文武群臣从大殿中走出来,一边往宫外走,众臣一边私底下低声议论着。
“你们说,这陛下是什么意思?”
“陛下不是说了么,陛下还年轻,不急于立储……”
“我看,陛下是不想立大皇子为太子。”
“你算说对了!”一名武将突然走到议论的文臣中。
“淇国公,你说的,可是真的?”一名文臣错愕地看着淇国公丘福。
丘福拍拍胸脯,自信道:“我们武将说话,一个唾沫,一个钉。岂会有假?”
“淇国公,那你说说,陛下想立谁为太子?”有大臣问淇国公丘福。
“自然是二皇子。”丘福斩钉截铁地回答。
一名礼部的官员摇摇头道:“这不可能!这不合礼制……”
“怎么不可能?!”丘福双目如虎,盯着礼部的官员,“我与陛下、二皇子一起打仗,陛下就常说,二皇子最像他……”
一起往外走的成国公朱能拉住郑海的衣袖,低声问道:“郑海,你给我透露一下,陛下是不是这么想的?”
郑海微微一笑,看向朱能:“陛下怎么想的,我怎么知道?”
“你不知道?”朱能盯着郑海的眼睛,一脸不相信的表情。
郑海直视朱能的眼睛,与朱能玩起了对视。
与郑海对视一会儿,朱能不得不移开了自己的眼神。
“你怎么跟那老和尚一样,”朱能有些愤愤,“哼!真是师徒……”
还没等抱怨完,朱能就看到道衍的另一个徒弟正向这边走来,连忙闭上嘴巴。
“淇国公、成国公、辅国公,请三位国公留下来。”太监马和快步走来,“陛下请三位国公,到武英殿议事。”
从奉天门广场穿过西角门,郑海与丘福、朱能来到武英殿。
道衍和尚已经在殿中,站在朱棣的桌子旁。
见郑海三人走进来,朱棣说道:“朕,找你们来,就是想听听,你们对立太子的意见。淇国公,你先说说。”
淇国公丘福抱拳行礼,开门见山道:“陛下,末将不同意礼部的看法。”
朱棣眼神一亮:“哦?那你说说。”
“末将是粗人,有话直说。如果末将说得不对,请陛下莫要见怪。”
“无妨,你说。”朱棣微笑着道,“朕就喜欢你们有话直说,像那帮文臣绕圈子,那才令朕觉得厌恶呢!”
说着,朱棣瞥了一眼旁边的道衍和尚,似乎在指桑骂槐。
道衍和尚一脸平静,不喜不怒,不动声色,仿佛一尊金刚,就像没有听到一般。
将一切看在眼里,郑海立即明白,在他们走进殿之前,这两人已经有过一番交谈。
看这情形,朱棣对道衍的答案并不满意。
这时,淇国公丘福说道:“末将以为,太子应立贤者,能者居之。”
见朱棣微微点头,丘福继续说道:“二皇子随陛下南征北战,功劳巨大,还多次在危难中解救陛下,是当太子的适合人选。”
朱棣看向成国公朱能:“成国公,你怎么看?”
瞥了郑海一眼,朱能对朱棣抱拳道:“末将听陛下的,陛下立谁当太子,末将都没意见。”
“辅国公,你呢?朕想听听你的看法。”
郑海抱拳道:“陛下,臣和成国公一样,听陛下的。”
“朕找你们来,是想听听你们的看法。你们俩怎么跟那些文臣一般,”朱棣有些恼怒,“你们真令朕失望!”
郑海连忙单膝跪地,解释道:“陛下,臣是辅国公,陛下让臣辅佐谁,臣就辅佐谁!”
“陛下,末将也一样。”朱能单膝跪地附和道。
“朕不想听你们解释,”朱棣没有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对着郑海摆摆手,“你们俩退下吧!”
朱能与郑海对皇帝行礼,起身,互相对视一眼,退出武英殿。
还没等郑海走出武英殿,又听朱棣说道:“道衍,你也退下吧。”
出了皇宫,成国公还想拉郑海去喝酒,可郑海却被道衍叫住了。
郑海以师命在身为借口,推掉了朱能的邀请,承诺改天请朱能喝酒。
郑海跟在师父道衍身旁,慢慢向寺庙走去。
“慎之,关于储君,你真的没有看法吗?”
道衍一双病虎三角眼盯着郑海。
“禀师父,徒儿的看法与您一样。”
“呵呵呵,”道衍摸着胡须,微笑着问道,“那为师的看法是什么?”
郑海抱拳道:“师父的看法,和徒儿一样。”
“哈哈哈!”
道衍和尚哈哈大笑,看向徒弟的眼神充满了欣赏之色。
“慎之,这场立储之争暗藏杀机,你打算怎么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