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曜三年九月二十日,在接连数日的阴天后,天空终于放晴,明艳的阳光洒向天地,呈现一片欣欣向荣之色。
自从楚天耀以剥皮揎草之刑惩治了那批反对新政的士绅地主后,给天下带来了极强的震慑效果,远在黑水的廖志严在推行新政所受到的压力极大的得到了缓解,在廖志严夙兴夜寐的严厉实施下,摊丁入亩的新政已在黑水初见成效,黑水大半私田土地重新测算归纳。
随着黑水和京城周县试行新政的成功,所有人都清楚,距离摊丁入亩推广全国的日子不远了。
文渊阁内,坐在上位的楚天耀正盘玩着手串,老神在在的扫视了一眼在座的文渊阁大臣,“朕打算后日召开大朝会。”
此言一出,文渊阁内的大臣们都有些惊讶,要知道楚天耀自从建立内阁之后,就很少举行照例的大朝会了,一般有什么重要决策或者命令皇上都是直接与他们这帮文渊阁大臣商议,最后做出决策直接对外公布就了事了。
皇上一反常态的要召开大朝会,想来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宣布。在场众臣都是人精,稍一思忖便多少有数了,现今朝中值得召开大朝会宣布的决策,无非就两件事,其一,是向全国推行摊丁入亩,其二,是对缅发兵。
皇上既然打算召开大朝会,自会在这之前跟他们这帮文渊阁打好招呼,以免到时场面不受控制,或脱离自身的意图;因此在座的文渊阁大臣也不急着向皇上发问为何要开大朝会,不约而同地作出一副竖耳倾听状。
楚天耀盘玩着手串,沉声道:“朕打算在后日的大朝会上向文武百官宣布,对缅发兵一事。”
众臣闻言并未太过惊讶,皇上欲对缅发兵的事早就不是什么秘密了, 只是楚天耀这个皇帝一直没将这事摆在台面上说而已。
“缅贼奸恶,实该惩处!对缅发兵之事,臣是赞同的。”邱旭站起身,拱手道,“然臣以为朝中文武不一定尽皆赞同陛下发兵之举......”
“嘿!”穆忠君发出冷笑声,大大咧咧的说道:“打仗要钱,文官自是不乐意的,然我大宣朝廷的武将却不似文官那般拖拖拉拉,说有仗要打,没有人会缩脑袋!”
穆忠君这有意贬低文臣的话一出口,让在座许多人感到不满,齐休平更是直接出声讥讽 “呵......有仗打武人能仰仗军功加官进爵,能不高兴么?”
“齐大人眼红?”穆忠君瞪了他一眼,不甘示弱的回击道,“你要眼红你也上阵杀敌积攒军功去呗?我等武人何时不让你们文臣上阵杀敌了?只是吧,文人务虚还凑合,打仗这种事,你们还真干不来!”
“忠勇侯言语挑唆意欲何为?”徐世豪有些不满地出声挤兑道,“治国需文武相济,两两之间何来高低轻重之别?”
“行了!”楚天耀伸手敲桌,皱眉道,“对缅发兵这事朕意已决,朕提前跟你们打招呼可不是让你们自个内讧的,而是让你们在后日的朝会上好好为朕分忧。”
邱旭的担心楚天耀心里清楚,近来因为新政的事朝中不少文臣心里或多或少的都对楚天耀这个皇帝藏着意见,在这个时候宣布对缅动兵的事,这伙人大概率会使绊子,然在楚天耀看来,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有仗打,武将勋贵们肯定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因此想要落实发兵缅国的决策并非什么难事。
唯一要注意的是,为了安抚那帮因新政对朝廷有所埋怨的文臣官绅,向全国推行摊丁入亩的事要暂缓了。
楚天耀扫视着在座众臣,稍作沉吟后,开始与众臣商议起后日的朝会事宜。
……
宣京城南,一座名为雅竹苑的府院内。
刚从宫里出来的卫学海带着数名仆从走进了外院,“你们在这候着。”
跟仆从们交代完话后,卫学海独自一人走入了内院内。
“外臣钦布尔参见卫大人!”
“外臣罗丹增参见卫大人。”
卫学海刚一入内院,便见两名一老一少的男子走到身前行礼。
这两人,就是在淮南前线被蒋英所活捉的钦布尔、罗丹增二人,缅国的大小祭司。
自这二人被押送至京后,这两人便交由卫学海这个新上任的鸿胪寺卿处理了,按理说这两人在宣京的地位应该跟阶下囚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将他们扔在刑部大狱里也没什么,但卫学海却格外贴心的为这两人安排进了这雅竹苑居住。
卫学海的贴心之举,可让这两人感动坏了,要知道他们被押送到宣京这一路上接触的都是些什么人?那一个个可都是杀人不眨眼的武将杀才!好不容易遇着卫学海这么个贴心的好人,他们能不感动,能不高兴吗?.
这一高兴,小酒这么一喝,啥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无论是缅国境内详细的堪舆图还是缅国境内的兵力布防全都被卫学海套了个干净。
起初卫学海也不相信能这么顺利的套取到这些情报,生怕这两人给他玩诈的,谨慎的他为此还特意将部分情报核实,直到确定消息是真实无误的那一刻,卫学海也算回过味来了。
这两人之所以把该说的东西撂得干干净净, 无非是想通过出卖国家保住自己的小命,在这两人看来,身陷异国他乡,还有什么比自个的性命更来得重要?至于缅国,都他娘的不一定能回去,惦记着有屁用?
“唉!我这次来是有个不幸的消息要告知二位。”卫学海叹了口气,有些愧疚的说道:“因为贵国进犯我大宣边境的愚蠢行为,已经彻底激怒了我朝天子,我朝天子下令,不日便向缅国全面发兵!”
“啊?”
罗丹增和钦布尔面露惊恐之色,惊讶地张大了嘴。
“装,接着装,老儿当初套你们话的时候你们能不清楚我大宣的目的?”
卫学海心中暗骂,面上却装出一副痛心的模样,“二位与卫某一见如故,卫某虽不能让我朝天子改变主意,但军中尚有三五好友,如若二位在缅国境内还有家人,卫某说不定可以帮上忙将二位佳人送至我大宣京师,与两位团聚。”
“唉!”罗丹增和钦布尔叹了口气,后者感激地朝卫学海拱拱手,“卫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我们实在不敢再麻烦大人了......”
卫学海脸皮一抽,这两人可真够狠的,为了保命自个家人死活也不管不顾了?卫学海本想借着这话茬从这两人嘴里套出他们在缅国的私藏财产的地点,再而转告日后出征缅境的闫瑞大肆搜刮,彻底榨干他们最后一点价值。
毕竟是缅国的大小祭司,再怎么着也该有点小金库吧?
没成想这两人压根不接他茬,这不得不让卫学海转换思路。
“是这样啊......”卫学海咳嗽几声,面露为难之色,开口道,“您二位是我卫某的友人,卫某怎么着也该保下您二位才是,可您也知道,现在咱大宣的百姓官员们啊,对缅人的映象实在是太差了......”
“不过您两放心,我卫某绝非见死不救之人,无非是上下打点的事,卫某穷是穷了点,但就算是去借,去砸锅卖铁,也得把二位的事给办了!”
钦布尔和罗丹增被卫学海这话弄得是一阵一阵的,当听到后边所说的打点二字,终于是明白过味来了,这卫学海敢情是向他两伸手要钱呢。
意思很明显,你俩想活命,老子能保你们,但得拿钱。
“卫大人,是这样,我与罗丹增呢,这些年来在缅国也有些家财......”
一听这话,卫学海瞬间来劲, 竖起耳朵认真倾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