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耀眼眸一亮,一旁的宁中恒却将眉头皱的更深了。
从宁中恒本心来说他并不讨厌沈英睿此人,反倒认为此人还算是个有才干的能臣,除了有些不知变通和迂腐外,他沈英睿并未有什么太多的不是。
可现在看皇上的态度,分明是想借民变之事问责沈英睿,摘了人家的官帽。这让宁中恒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
作为精明强干的老臣,他自然知道皇帝楚天耀不喜沈英睿的原因,但若只是因为沈英睿先前反对过新政就给人盖口黑锅免职,那就多少有些过了,如此一来,岂不显得当今天子心胸狭隘,没有容人之量?
楚天耀暗自满意卫学海提议的同时,他也在观察着一旁宁中恒的表情,似是察觉出了后者心中所想般,楚天耀低眉出声道:“卫卿说的不错,晋北生出民变来,不管怎么说他沈英睿身为晋北布政使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若仅凭监管不力之责就严惩他沈英睿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依朕之见,应撤去沈英睿布政使之职召回京师,降职留任,待明年发往西宁任桂郡府知府吧。”
听到这话,宁中恒长长地吁了口气,有些激动地作揖道,“陛下英明,如此处置最为恰当不过。”
“自古以来民变非小事,吴县虽然被控制住了,然此次起乱的暴民并未缉拿归案,晋北此次民变倒是给朕提了个醒,这晋北境内恐有暗患啊!”
楚天耀双眉微皱,声音冷峻的说道:“吴县民变之事需彻查清楚,朕欲从中枢派遣钦差着手调查此事,宁卿以为如何?”
宁中恒稍作沉思后,拱起手回道:“陛下所虑合情合理,老臣也以为晋北民变之事多有蹊跷,从中枢派遣钦差去往晋北调查最为合适不过。”说着,他那张老脸又泛起了忧虑之色,“只是此事派谁去……较为合适呢?”
见宁中恒有些纠结踌躇,坐在上位的楚天耀低头一笑,目光不时在卫学海身上打量,“宁卿莫非忘了,在场就有一位最为合适的钦差人选。”
“嗯?”宁中恒惊咦一声,随即朝身旁的卫学海投以惊讶的目光,“陛下说的是,我倒忘了卫大人了。”
听皇上和宁中恒这两人在自己面前唱双簧,卫学海一时间有些头大,这调查晋北民变的破事可算不得什么好差事;晋北竟然能够生出民变,说明那破地方现在很不太平,敌在暗他在明,自己这钦差说出来唬人,可要是真的到了晋北之地,人身安全能否保障都两说呢。
再说民变这种事,你调查起来的尺度很难掌控,用力过猛反倒会惹出更大的乱子,浑水摸鱼则更不行,届时事情没有料理干净还反倒会失去皇上的圣心。
总而言之,这活计儿怎么看都不是啥好活,以卫学海的性子避都避不及呢!
或许正是因为皇帝清楚卫学海这趋利避害的性子,他才会和宁中恒在前者面前唱出双簧,使卫学海不能有开口拒绝的机会。
“陛下如此信任微臣,臣自当仁不让!只要陛下一声令下,臣便能立即奔赴晋北。”
事到如此,卫学海惟有挺着胸膛硬接下了这份差事,嘴上说的振振有词,眼底里那丝怯意还是瞒不过对他知根知底的楚天耀的。
“晋北既生民变,说明那儿并不安生,你放心,朕不会让你只身犯险的,前几日工部最新一批的火绳枪已经造出来了,现留京中的两千神机营将卒已有三百人配备了火绳枪,朕将其中一百人交由你调遣,随你一同去往晋北。”
稍作停顿后,摸着下巴的楚天耀继续说道:“除此外,朕会让兵部与都督府传旨送达晋北都司指挥使谢功安听从你的调遣,届时整个晋北的都司兵马作你的后盾,你何须担心?”
闻得楚天耀的安排后,卫学海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自个在皇上心里的份量还是不低的。
忽地,卫学海好似想到了什么似得,猛地抬起头望向楚天耀,“禀陛下,臣斗胆向陛下求借一人。”
“哦?”楚天耀有些好奇地眯了眯眼,瞬间坐直了身子,“跟朕说说,你要向朕讨要何人呐?”
卫学海作揖一礼,恭声道:“内监机教头沙东行沙教头!”
“沙东行?你要借他?”楚天耀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摸着下巴淡笑道:“你是不是还要让朕把内监机督卫借给你呀?”
卫学海从楚天耀这平淡地语气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满,他连胜解释道:“臣不敢,沙教头擅断狱查案,臣是想从陛下身边借他当臣查案的副手,由他暂统陛下分派于臣的百名神机营将卒,彻查晋北民变之事臣才更有底气些。”
“唔……”楚天耀发出一声低吟,整个人的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思考片刻后,他大手一挥道,“行,朕准了你的要求!这沙东行,朕就借给你使唤了!”
闻言,卫学海面色一喜,激动地朝楚天耀叩拜道:“臣谢陛下隆恩。”
“呵!”楚天耀哑然失笑,那双如星辰般深邃的眼眸猛地射出一缕寒光,声音也骤然间降低了温度,“你莫要高兴地太早,朕此番派你前去晋北,为的是彻底查清晋北民变事由。”
“朕知你心中所想,认为这事不是个什么好差事,然朕还将如此之重的大事放在你肩上担着,你该知朕心中对你如何看重才是。”
这句话一出,卫学海胸腔一热,浑身上下仿若有暖流穿过,诚如皇上所言,这事虽不是什么好活计,但却极其重要,皇上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事交到了他卫学海肩上,这也说明了皇帝楚天耀对他的信任。
想通这一点后,卫学海心中的纠结与怯意瞬间消散,昂起脑袋宣誓般的承诺道道:“陛下对臣的深情厚谊超越千古,臣就算是上刀山下火海也莫敢不辞!晋北民变之事,臣定会彻查个清楚!还皇上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