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前, 宣京,安怡公主府内,换上官服的卫学海正准备招呼谢良备下马车出门时,却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抬头望去,发现来者正是面露急色的谢良,“侯爷,有自称兵马司百户的人来咱们府上求见。”
喘了口气后,他又接着补充道,“据那人所言,他们是带了一名重要证人来的,那人名为喻方,是云县巡捕房的捕头,他说他是复许茂典许大人之命特来求见侯爷的。”
“什么?”卫学海神色一僵,当即便抬手道,“快,让他们到后院见我。”
……
抬起头直视着跪倒在自己身前的兵马司百户与喻方,卫学海挥手示意二人起身,同时还不忘朝一旁的谢良招手,“去给这位鲁百户备茶,他这一路赶来也不容易。”
鲁百户闻言有些受宠若惊地抱拳道,“卑职谢过侯爷!”
到完谢后这看似粗线条的鲁百户也反应过来了,佝着腰与谢良一同退了出去,给喻方和卫学海两人留下了单独交流的空间。
“你便是喻方?”卫学海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上下打量了喻方好一阵后说道,“许知县因何事要你来见本侯?”
喻方神色紧张地从兜里揣出折好的信纸,双手高举端呈着,毕恭毕敬的说道,“许大人传命小人,让侯爷观览此信便能知他的打算……”
卫学海眼神一亮,接过了喻方手中的信纸,待他打开将里边的内容一一看明后,脸色变得古怪起来,既说不上高兴,也说不上难过,总而言之很是复杂。
但通过观阅信中的内容,他也知道了眼前喻方此人的具体底细,当下便沉声令道,“观信中内容本侯已知你的底细了,且跟本侯说一说你当日派人拷问那云县富商胡大时的具体信息。”
喻方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组织着语言将自己目前获知的所有情报信息又复述了一遍。
“果然,庄王、安王还有秦王这三个蠢货都牵扯其中!”卫学海在心中冷笑,面上却装作一副古井无波的神色,“你且先在此稍候,等会儿本侯要让你见个人……”
喻方闻听此言微怔,心中满是迷雾的苦思起来,“这会儿还让我见什么人?靖泰侯不该立马派人去助许大人一臂之力吗?”
见他满脸困惑,卫学海无奈苦笑,这才确认眼前这喻方还真是个实心眼子,许茂典命他揣送的信纸内容他是真的一点都没看呐!
上边的内容其实很简短,许茂典先是简述了一番云县目前的概括,然后又直白的提示眼前的喻方知晓具体细节,以便卫学海在收到信后便于盘问,在这之后的内容就显得有些耐人寻味了,许茂典写的是:“迷雾渐散,妖魔尽显,虽见妖影然无实证,云县风波牵涉权贵重大,此兹事体大恕下官无法一语定决,望侯爷能将内情禀传天子,此等大事要案,或需内监机出面方可平息。下官以为目前虽未实证,但却有现成合适的突破口,胡大此人有大用也,若从此人下手,便可窜连成线,彻底撕开云县的阴谋网罗!下官许茂典谨报。”
仅在末尾处用三言两语间便告诉了卫学海接下来的行动方向,不得不说,许茂典这位初入仕途的雏儿比之许多官油子的谋算手段还要来得老练!
与奸佞之徒斗智,他成功达到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的境界!
这份手段亦或者说是天赋,简直就是天生当官的料,想到这,卫学海心中对许茂典这位年轻县令的赏析之情更浓,自己收下这么一位“门人”,可真是赚大了!
“你不需要多说话,随我来就是了。”
卫学海将手中的信纸折叠收好,站起身朝外呼喊道,“谢良,赶紧给爷备轿!我马上要进宫!”
一听要进宫,喻方吓得差点魂都要飞了,回想起卫学海先前的话,他有些难以置信地瞪大了双眼,支支吾吾的道:“侯爷……您……您该不是要带小人进宫面圣吧?”
“你怕什么?”卫学海歪嘴一笑,神态轻松的说道,“咱们皇上又不吃人,问你什么话你如实作答就好!”
喻方一时语塞,卫学海之所以能把这话说的如此轻巧那是因为他是当今皇上的宠臣,可他喻方是谁?不过是一县之地的捕头罢了,就他这样的人物,突然有一天告诉他要去面圣,他不紧张才是怪事了呢!
……
永宁宫前殿内,跪倒在殿中央的喻方身子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面皮犹如发烧般又烫又热,他低着头不敢四处张望,如同石化了一般紧盯着脚下的陶瓷地砖,口中不时传出粗气,整个人就好比上刑场一般紧张忐忑。
至于一边的卫学海,则与他截然相反,他安然地站在殿内,举止从容,神态雍雅。
“你卫学海每回进宫见朕都说有十万火急之事,这话都给朕听出耳茧子来了……”殿外,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嘹亮嗓音,只见身穿一身青蓝色道袍的楚天耀正不疾不徐地走入殿内,声音由远及近,“今儿你要是又跟朕说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朕定绕不过你!”
卫学海神态恭敬地弯腰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
待楚天耀抬手后,卫学海这才讪讪的笑道,“陛下说的是,臣这人说起话总是有夸大其词的坏毛病,但……但今儿这事,确实是十万火急之事,臣若不及时禀报,恐会就此生出大乱来……”
说着,他伸出脚踢了踢边上跪僵了的喻方,低声提醒道,“还不快给皇上行礼!”
喻方被他这踢出的一脚吓了个激灵,如同受惊野兔般囫囵转身,边磕头边支支吾吾的说道,“小人……小人喻……喻方,参……参见皇上……”
见他因过于局促而紧张的连话都说不清楚,一旁的卫学海大感丢脸地捂了捂额,只得苦笑着向楚天耀解释道,“陛下,此人乃云县捕头喻方,今日臣所奏之事,皆需他提供重要证词,因此臣不得已将其带入宫面圣,粗野小吏见识有限,还望万岁爷千万不要跟他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