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沙俄的主动投降,心神一直紧绷着的大宣官员们也终于松了口气,纷纷向天子谏言,接受沙俄的投降与议和。
文武百官们之所以抱团谏言天子接受沙俄的投降与议和,无非是担心楚天耀犯倔,毕竟自楚天耀为君以来,凡对外兴兵就从未有过议和的前例,故而,文武百官们都普遍认为楚天耀不会接受议和,而会趁着如今这个势头继续跟沙俄打下去。
正因为有这样的担忧,百官们才会迫不及待地给天子上谏。
宣俄大战进行至今,大宣虽取得了丰硕的战果,可所付出的代价却要比武曜朝任何一次外战都要来得惨烈。
要知道,这场仗从武曜十六年开打,一直打到现如今的武曜十八年冬,才迎来了沙俄方面的投降与服软,这一期间,大宣所消耗的财力物力人力甚至都远超大宣立国以来,兴兵所耗的记录。
仅是白银,就消耗了五千八百万两之巨,伤亡人数更是高达十二万三千余人,其中还有一大堆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年轻新锐武将。
这一仗,所耗白银与物资倒是其次,最让人感到惋惜与唏嘘的是这一仗打到现在死的名将与兵力都过多了,大宣百官们不愿在看着这仗继续打下去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文武百官们的心思,楚天耀这个天子自然清楚,事实上,他的想法与同意受降,接受议和的百官们一致。
这仗确实不能再打下去了,倘真的这样再打下去,他是有信心能在三年内彻底灭了沙俄,可所付出的代价却是巨大的,也是他难以接受的。
甚至,楚天耀在私下时也曾多次后悔过自己当年冒然向沙俄开战的决定。
他倒不是后悔打了沙俄这回事,而是后悔,自己本有能力可以将这件事做得更好,但他却因为情绪左右,做出了不少冲动的决策,致使攻打沙俄之事在中途变得愈发曲折……
这确实是他这个为君者的失误,即使最后的战果再怎么丰硕,也难掩饰他因为错误决策而付出的惨烈代价。
所以,当朝中文武百官们齐声上谏他接受沙俄的投降,同意议和之事时,他很是干脆地同意了。
于是,这场持续了近三年的宣俄大战终于在武曜十九年开春落下了帷幕,最终以沙俄向大宣割地投降而结束。
此一战,虽说大宣付出了极为惨烈的代价,但收获的战果同样丰硕,也是不容忽视的,除却前线宣军攻占下的沙俄二十八座城池外,沙俄方面投降为表诚意还多赠了二城予大宣。
有了这新的三十座城池后,大宣再添二省,分别命名为“新北省”、“平北省”, 且于同年,在新北省都望北府设立两省总督衙门“新平总督府”;至此,大宣疆域面积成功达到一千八百六十九万平方公里,创中原历朝历代有史以来疆域最广的记录!
取得如此旷古绝今的无上成就,按理说楚天耀这位天子理应感到高兴与自豪才对,然而却恰恰相反,这一年的武曜皇帝楚天耀是自他为君以来最为悲痛的一年。
因为,他的结发妻子,皇后洛长凝于同年病逝了。
有关皇后逝世后天子的状态,后人哪怕根据武曜帝的起居注都能够感知到他那痛彻心扉的悲痛。
“闻讯皇后病亡,帝于众目前伏地涕泪不能自已,太子上前温劝,帝止泪低嚎久许,遂昏厥。”
虽只有如此简短的一句话形容了楚天耀当时的状态,但所有人都能够从中感触到这位英明雄主面对丧妻之痛的悲恸与无助。
洛长凝这位皇后的死,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对武曜朝的政治生态改变都是巨大的。
为表示哀悼亡妻,天子足足辍朝了半月,且接连着服丧衣半年之久,甚至这半年内都未曾沾过一缕荤腥,一向不信神鬼之说的武曜皇帝,更是在妻子亡故的半月内破天荒的拜了次佛,为自己的亡妻去求一份死后安宁……
倘不论以上种种,单只说皇帝给皇后的谥号便能间接感受到这对帝后夫妻的感情是如何的深厚。
楚天耀为洛长凝这位皇后定下的谥号全称为‘至纯至孝至慧至祥哲睿德高文皇后’,这谥号无论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相当夸张离谱的,甚至可以说,楚天耀为了向天下及后世人知道自己这位皇后有多么的优秀与完美,他那是将一切可用得上的皇后美谥都给砸在亡妻身上了,由此可见,他对于自己这位亡妻的用情之深是远超常人想象的。
当然,他这么费心尽力的给亡妻上了这样一个集万千美好于一身的美谥,此后的臣工及后世人们,也大多不会以此来称呼这位皇后,而多是简化为‘纯慧德高文皇后’亦或‘洛皇后’来称呼这位对武曜朝举足轻重的皇后。
或是因为亡故的爱妻在皇宫中留下的痕迹与记忆过多,这位武曜皇帝实在不愿触景生情,于是便于武曜十九年冬季搬出了皇宫,就此居于宣京北郊的武曜行宫内了。
为此,文武百官们倒也没有人敢说皇帝这样做如何不妥如何不适的话来,至少,人皇帝上朝裁办政务之时还是会回到皇城外宫的,他们又岂敢说天子的不是来?
而也就从皇帝与一众后妃搬离至宣京北郊的武曜行宫后,年岁渐长的太子也渐渐开始监国,东宫的影响力与权威也日益增长,此前早早站队于东宫的一脉官员,也就此得到了重用。
昔年,为太子伴读的洛旭杰(洛重云之子)在太子提拔下升为东宫侍卫统领,兼御林军副都。
而东宫侍读卫良睿(卫学海之子)则被太子升任为东宫三寺令,掌管东宫三寺。(家令寺、仆寺、率更寺)
此外,东宫詹事罗子真也在近年来迎来了出头之日,在保留东宫詹事职位的同时,还兼任了礼部侍郎,左春坊大学士。
可以说,随着太子开始理政,以往的东宫老臣们都渐渐开始在朝中崭露头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