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朝并没有起什么太大的波澜。
苏玄与文世忠拌嘴之后,前者基本上就保持沉默。
在商讨事情的时候,萧静寒偶尔问苏玄一些意见,苏玄也只是随口应付两句而已。
什么家国大事?
大炎也只剩下这一亩三分地了,其余的全是别人的地盘。
苏玄没必要在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上费什么心思。
而且,他跟朝堂上这一群“忠烈”谈得上话么?
只是随着苏玄的归来,原本一边倒的朝堂,终于又掀起了暗涌。
散朝后,御书房。
许久没笑过的萧静寒,终于露出了微笑,只是笑的有点苦涩。
她一想到苏玄回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会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苏玄不管走到哪,都是定海神针啊。
“传安王到藏书阁。”
萧静寒说了一声,放下手中的奏章,起身走了。
苏玄来到藏书阁,上到楼顶,见到了萧静寒。
萧静寒已经脱下了龙袍,换上了常服。
她站在阁楼边上,眺望着白雪覆盖的皇宫。
那身姿,如同仙女一般,与景色融为一体,如梦如幻。
“臣参见皇上。”苏玄拱手行礼。
“私底下就别这么客套了。”萧静寒摆了摆手。
苏玄走上前去,凭栏眺望。
“瑞雪兆丰年,想必今年又是一个丰年。”苏玄淡淡一笑。
“你如今既然已经回来了,可有什么打算?”萧静寒问道。
“平定天下?”苏玄问道。
“大炎已经丢失大半江山,让天下归于一统的事情,只有仰仗你了。”萧静寒说道。
“皇上英明神武……”
“打住。你这是损我呢?”萧静寒没好气道。
苏玄叹了口气。
“我确实是做错了,做错了很多事情。我原本以为,走错了路,就没法回头了……”萧静寒说道。
“确实没法回头了。”苏玄沉声说道。
萧静寒侧头,看向苏玄的侧脸。
“还在为徐三的事情对我耿耿于怀么?”萧静寒问道。
关于徐三胖的事情,苏玄已经想了很多了。
不只是萧静寒有责任,苏玄自己也有责任。
而且苏玄自己的责任,比萧静寒更大一些。
罪魁祸首并不是萧静寒,而是文世忠和柳如是。
当初文世忠和柳如是串通暗害徐三胖的时候,想必萧静寒是不知情的,她也是事后才知情的。
萧静寒的性格本就比较坦荡,所以她也不会为自己做任何辩解。
“冤有头债有主,是谁下的毒手,我自然会找谁的麻烦。”苏玄说道。
“这话什么意思?”萧静寒问道。
“皇上,我如今的权势如何?”苏玄问道。
萧静寒眉头一皱,没有说话。
“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苏玄说道。
“好一个一人之下,可如今谁又在你之下?我?在你眼里,我恐怕已经不在你之下了。”萧静寒摇头说道。
萧静寒完全看透彻了。
现在苏玄身在武都城,就是谁也动不了的存在。
说他凌驾于皇权之上,那都不为过。
主要是苏玄不仅仅是自己厉害,他的背景也不容小觑。
老爹和老丈人都是大炎的剑道翘楚。
一人是无冕之王,一人掌控长宁军,坐拥江南广大地盘。
恐怕苏玄现在还不知道,他爹就是那大名鼎鼎的长宁帅吧?
“皇上,今天你我君臣二人,能否畅所欲言?”苏玄问道。
“你什么时候还跟我藏着掖着了么?有什么说什么吧。”萧静寒说道。
“从你一步步将我身上的权利拿掉之后,我就发现,面子这个东西,不是靠别人给的,而是靠自己挣的。
我依仗皇权上位,但也因为失去皇权的庇护,所以才能靠自己走到今天。”
苏玄转身,面向萧静寒,问道:“皇上,知道你错在哪里了么?”
“知道,但又不知道。”
“错在不该对我心慈手软。”苏玄微微眯眼说道。
“你想当皇帝么?”萧静寒忽然问道。
苏玄慢慢转身,面向宫殿。
“皇上还是在试探我的忠心么?如果我回到是,皇上是不是会让我走不出皇宫呢?”苏玄笑问道。
苏玄现在可不怕萧静寒会动他了。
他如今后方稳固,且已经留下子嗣。
平原城产粮无数,会宁城产武器无数。
若是苏玄死在武都城,现在则有竹玄清等人掌控大局。
北方的形势,哪怕苏玄现在死了,也无法动摇。
若是苏玄真的死了,而且是死在萧静寒手中,那么萧氏皇权覆灭也就不远了。
“皇上,我有火绳枪一千五百支,神铳车炮五十门,天地炮三百门,神机营五百人,通天营五千人,总兵力将近二十万。我今日若是死在武都城,武都城的城墙,能不能抗住五十门神铳车炮的轰击,皇上心里清楚。”苏玄得意的笑道。
这时候,苏玄还是要亮一亮自己的底牌的。
毕竟这是自己辛苦这么久的成果,总得找个人炫耀一番吧。
萧静寒苦涩一笑,摇头说道:“你不必怕我会出手杀你,我若是真的想杀你,易如反掌。所以你也不必拿这些来威胁我。”
“不不不,我不是威胁皇上,我只是在显摆一下我的实力罢了。就算我死了,那也无妨。”苏玄摇头笑道。
“臭显摆!”萧静寒没好气道。
“皇上啊,如果你能早点搞清楚局势,大炎王朝也不会是现在的光景。哪怕你不重用我,就算你重用白幽,也不至于让大炎江山分崩离析啊。”苏玄感叹道。
“事已至此……苏玄。”
萧静寒转身,进入阁楼。
苏玄跟着走了进去。
“你还相信我么?”萧静寒问道。
“信啊,不过信不信都无所谓。”苏玄说道。
“算了,还是说正事儿吧。如何收复失土?”萧静寒问道。
“我打算先打申王。”苏玄说道。
“为何不是先打最近的程英?”萧静寒问道。
苏玄有这么厚的底子,完全不是程英比得上的。
苏玄如果去攻打程英,他人数再多,也未必守得住城池。
而一旦城破,程英根本就没有退路。
“程英在中原一带深的民心,现在打他,完全不是时候。”苏玄说道。
“民心,对了,民心啊……我就是失去了民心,所以才走到今天的……”
“皇上无需感慨,这大炎迟早是要重归一统的。”苏玄淡淡一笑。
是时候主动出击,搞一波大事了。
苏玄蛰伏了这么久,发育了这么久,这么多武器搞出来,不投入使用的话,就不会有人知道时代已经变了。
他要让世人知道,不管是谁据守一方,都不可能扛得住大炮的轰炸。
至于打萧护,是苏玄最好的选择。
程英和长宁军民心太旺,去打他们,就等于跟当地千千万万老百姓作对,根本不好收拾。
所以要先拿下萧护,收复一些失土,再来图谋中原和江南失地。
“皇上,还有其他什么事情吗?”苏玄问道。
萧静寒想说点什么,但还是摇了摇头。
“若是皇上没有要紧事,我就先告退了。”
苏玄离开了皇宫,前往监造司衙门。
镇守监造司的,还是暗卫。
当苏玄的车驾出现在监造司衙门外的时候,白雪走了出来。
苏玄负手而立,走向白雪。
当日萧静寒在无双宫摆下鸿门宴,苏玄被白雪连刺两剑。
这师徒情谊,应该已经到头了吧?
苏玄负手而立,就这么盯着白雪看着。
“白雪统领,见到本王,不用行礼么?”苏玄淡淡的说道。
这时候白雪才发现,苏玄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以前的他在自己面前,唯唯诺诺,一口一个师父的喊着。
可是如今,他已经不用师父这个称呼了,更是自称本王。
这一份师徒情谊,果然是走到头了。
“下官参见安王殿下。”白雪拱手行礼。
“怎么,要挡本王去路?”苏玄眉头一皱。
“不敢,王爷里面请。”
白雪立马退到一旁。
苏玄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门口等了一阵。
只见徐二瘦骑着马飞奔而来,到苏玄面前才翻身下马。
“大人,来了来了!”
徐二瘦看到白雪,立马笑道:“这不是白雪将军么?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废话少说,走吧。”
苏玄走进大门,徐二瘦嘿嘿一笑,赶紧跟上。
来到地下工厂,苏玄发现这地下工厂已经变得比以前冷清了很多了。
其实这里已经差不多建完了,各种生产线也都很齐全。
只不过如今的朝廷,想要全面运转这座庞大的地下工厂,已经非常困难了。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烧金窑。
北营军吃了败仗,损失惨重。
萧静寒哪里还能再搞钱生产武器?
苏玄轻车熟路,走进一间工作间内。
只见一个满身油渍的少女,正趴在一座金属案台上,仔仔细细的钻研着什么。
苏玄凑过去一看,看到案台上的东西,顿时眼前一亮。
案台上摆满了各种精密的零件,看起来像是后装枪的零部件。
“造出这么多精密的零件了,不错不错。”苏玄满意的笑道。
“嗯嗯,但问题还是有很多。比如这弹丸该如何设计?铳管要多长?膛室空间要留多大……”
赵灵儿说着说着,忽然反应过来。
她一下直起身子来,看向苏玄。
“小玄子!你终于回来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