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安悄悄离开了潘家新村。他们继续向南巡查。

    这一日来到东港南城。

    这里的景色与东港西北大不一样。路边水满沟平。

    一块块四方田里，农夫赶着水牛在犁地。

    木犁后跟着孩童。孩童带着破草帽，背着槐条鱼篓，捡拾地里的泥鳅和青蛙。

    潘小安看的有趣，便放慢了马速。

    农夫看到田间路上的马队，也都停住了手里的活。

    他们看向潘小安一行，脸上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潘小安跃下马，他向一个老汉打招呼：“老乡，忙着呢？”

    老汉一愣，“你这不废话吗？”

    但他还是接话道：“你有什么事吗？”

    潘小安点点头，“这眼看到中午了，可以在你家里吃顿饭吗？”

    老汉迟疑。过了一小会，他开口说道：“好，你先等一下。我犁完这块地，咱们就走。”

    潘小安褪去长衫，扔给莫前川。他挽起裤脚，撸起衣袖，走下水田。

    “小安…”孟奇想要阻止潘小安，却被莫前川摆手止住。

    “老丈，你把水牛赶到地头。剩下的，让我给你犁。”

    老汉再次愣住。“好”他答应道。

    老汉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答应？这块水田是他刚刚买来的。这头水牛，也是他从小牛犊养起来。

    这两样东西，都是他的宝贝疙瘩。谁也别想染指。

    但眼前的青年，却让他无法拒绝。

    “年轻人，看你年龄不大，你会赶牛吗？我这牛可犟的很。”

    潘小安笑了笑，“没关系。我就喜欢犟脾气。”

    老汉难得的笑了起来。

    老汉把牛绳递给潘小安，他对着水牛说了两句悄悄话。

    “我爷爷说，青宝，你要听话，别发脾气。”

    背鱼篓的少年，对潘小安说。

    潘小安笑起来，“看这模样，青宝可比你听话哦。”

    少年嘻嘻一笑，“我也听爷爷的话。”

    潘小安用手拍了一下牛屁股，晃了晃手里的绳子，水牛青宝便走了起来。

    木犁下仅有四根铁钉，其他都是木钉，犁地时吃土浅。

    潘小安不会去问，为什么不用铁钉这种蠢问题。

    这问题不用问，就是缺铁啊。太贵的犁耙，他们也买不起。

    老汉看潘小安步履稳重，在水田里行走，没有任何东倒西歪的迹象，不由得点点头，赞叹一声：“是个会干的。”

    “大叔，你上来休息一下吧。我们这里有水，有瓜。”莫前川说道。

    老汉却摆摆手，“活干不完，没有歇歇的道理。”

    他跟在犁耙后，捡拾草根。这些草根他是舍不得扔的。

    把草根带回家晒干，可以烧火做饭。烧完的草木灰，还可以撒到地里。

    那少年继续跟在犁耙后，一旦犁出泥鳅，他就快速的抓起来。

    “啊哟！爷爷，有栗子滴咬我。”少年喊道。

    老汉很慌。他快步来到少年身边，把少年的腿抓起来。

    他先是用力拍一下少年的小腿，栗子滴吃痛，就向外退。老汉用力一捏，就把栗子滴，撤了出来。

    栗子滴受到惊吓，缩成一团，真的像一颗栗子。

    当然，现在有个学名，叫做水蛭。

    “好啦。大壮，这栗子滴可以止血，你把它放的鱼篓里。”

    “爷爷，它能吃血还差不多。”大壮反驳。

    看的出，这爷孙感情很好。

    大壮又追了上来。少年话密，好奇心还重。“那个大哥哥，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

    潘小安也不隐藏，“我们来自东港府。你叫我小安哥就好。”

    “小安哥，你那马可真漂亮。比我们村大财主家的追风还漂亮。”

    “你喜欢马吗？”

    “当然喜欢。我喜欢快马，宝马。”

    “你要马做什么？”

    “我要马去打山匪…”

    “大壮”老汉难道。他可不敢让小孙子胡说。

    大壮吐吐舌头。“爷爷不让我说。”

    潘小安笑起来，这时候的孩子，总是纯真朴实。

    潘小安摸摸衣兜。他从兜里摸出一块冰糖，“给你吃这个。”

    “是糖？”大壮竟然认得。他舔舔嘴唇，却没有去接。

    他看向老汉。

    “小官人，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那东西，太贵重了。”

    “一块糖而已。”潘小安递给大壮。

    大壮接过糖，递给老汉，“爷爷，你吃。”

    老汉摇摇头，“大壮，你吃吧。”

    这一幕孔融让梨，看的潘小安温暖。

    大壮舔了一口冰糖，“哇，真甜。”他又藏进怀里。

    “怎么不吃？”潘小安问。

    “我要留给我娘。我娘咳嗽，吃糖会好。”

    潘小安便又掏出一颗，“吃吧，这块留给你娘。”

    “小安哥，不可以。太贵重了。”大壮竟然不接。

    “真是个好孩子。”潘小安夸赞。

    “爷爷，姑姑来给咱们送饭了。”大壮喊道。

    潘小安看向小路。一个女孩挎着竹篮，站在路边，不敢过来。

    她看见自己地头，站了太多人。这些人有马，各个长的凶神恶煞，她有点害怕。

    她又看向自家地里。地里赶牛的人，不是爹爹，不是大壮侄儿。

    “那个年轻人是谁？”女孩心里疑惑。

    潘小安赶着牛回返，“前川，把路让开。”

    老汉对女孩喊道：“妮，你先回家去。给你娘说，家里来了客人。让她多做点好饭。”

    女孩迟疑，“做几人的？”

    老汉指指地头上的人，“就做这些个。”

    女孩悄悄点了一下，“这些人足有十个。家里有这么多粮吗？”

    她又看向地里的年轻人，见他眉眼如墨，极为英武，不由害羞起来。

    “要让娘把芦花和黑爪杀了才能够。”女孩想道。

    芦花和黑爪是土鸡的名称。

    潘小安又在地里，来回走了四趟。这才把这一块地犁完。

    “年轻人，是个干活的好把式。咱们回家吃饭去。”

    老汉接过牛绳，解下牛套。“大壮，你来牵青宝上去。我来扛犁。”

    潘小安却已经弯下腰，“我来吧。”

    慌的老汉赶忙阻止，“这木犁沉重的很。仔细闪了腰。”

    潘小安掀起木犁一角，空了空上面的泥水，“我知道的。”

    他一把扛起木犁，竟然毫不费劲。

    老汉与大壮，都很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