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厢房】
夜幕降临。
吴明又喝多了,一身酒气坐在案边。
吕娟问道:“你跟司马徽每次都喝成这样吗?”
吴明晃了晃手里的竹简,“木姐姐追星,我舍命做三陪,找司马徽搞来了门票。”
他手里是司马徽写给杜夔的信。
“你是真的醉了,开始胡言乱语了。”吕娟皱了皱眉头。
吴明无奈的笑了笑,“这个老酒鬼,不把我灌醉就不会放过我。”
吕娟拿起人参左看右看,“司马徽跟你非亲非故,怎么出手这么大方?”
“嗯……”吴明说道,“司马徽又不缺钱,人家懂得待客之道。”
“待客之道……”吕娟似乎想到什么,转过头来看着吴明,“你猜那个婢女今天跟我说了什么?”
“小襄?她说了什么?”吴明忽然有点紧张。
吕娟凑了过来,“她说,你这人酒品不好,喝醉之后,就控制不住自己,你跟她……嗯?”
“我不记得了……”吴明红着脸说道。
吕娟盯着吴明不说话。
“我……我不是故意的。”吴明又说道。
吕娟点了点头,“果然……”
“什么?”
“骗你的,她什么都没说。”
【花园】
第二天早晨,吴明一个人坐在亭子里,望着远处发呆。
毕竟是冬天了,风刮在脸上,有些冷。
女人的手,将一件披风披到他身上。
吴明伸手到肩上,抚摸着女人的手,“我觉得……孩子的事情,不用太着急。而且,这不一定是你的问题……”
“公子,是我。”郭襄轻声说道。
吴明吓了一跳,放开手站了起来,“我……我夫人呢?”
“老爷请夫人去书房了。”不知道为什么,郭襄看吴明的眼神与之前有些不太一样。
吴明一脸尴尬,“我……刚才……不是故意的。”
郭襄低下头说道:“老爷已经跟我谈过了。”
吴明一愣,“什么……谈过了?”
【后院】
“让小襄做我的婢女?”吴明睁大了眼看着司马徽。
“是的,把小襄送给你。”司马徽笑眯眯的说道。
吴明转头看向吕娟。
“你夫人已经同意了。”司马徽笑道。
吕娟向司马徽行了一礼,“感谢水镜先生的美意。”
吴明一愣,老婆这个态度,实在让他感到意外。
他又看向郭襄,“可是,小襄她……”
郭襄低着头说道:“我听老爷安排。”
吕娟走上一步,拉住吴明的胳膊,“只要你不嫌弃小襄就行了。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必问我们的意见。”
“你真的不介意?”吴明问道。
吕娟轻轻一笑,掐了吴明一下,下手很轻很轻。
【水镜庄】
司马徽将吴明三人送到大门前。
郭襄跪了下去,放下手里的油纸伞,向司马徽磕了一个头。
司马徽走上前,将郭襄扶了起来,“去吧,记住我对你说过的话。”
郭襄含泪点了点头,“老爷要保重身体。”
临走时,吴明把司马徽拉到一边,“我怎么觉得,小襄这个事,从头到尾都是你计划好的?”
“是的,没错。”司马徽笑道,“这是必须的。”
“必须?”吴明不解。
直到很久以后,吴明才明白司马徽这句话的意思。
【襄阳,留香楼】
“怎么这么多菜,是不是有些浪费?”木夫人看着案上的酒菜问道。
“不知道。”赵云也是一头雾水,“吴明那小子定的这里,让我们在这个房间等他。”
木夫人拿起酒壶给赵云斟酒。
赵云拿起酒杯喝了一口,“嗯?这个酒,味道好熟悉。”
木夫人将面纱撩开一点,拿起酒壶闻了闻,“好像吴明的九酝春酒?”
“这里的菜不错,你也尝一尝。”赵云说道。
木夫人看了一眼关闭的房门,起身换了一下位置,背对门口坐了下来,然后摘掉了面纱。
【隔壁房间】
“菜不够的话,我再叫人加。”傅掌柜满脸笑容的说道。
吴明笑道:“够了够了。”
郭襄向傅掌柜说道:“掌柜先去忙吧。”
“好,好,三位慢用。”傅掌柜拱了拱手,退到外面,把门关好。
吴明拉着吕娟在案边坐下,见到郭襄仍然站着,向她说道:“小襄,坐下一起吃。”
郭襄有点拘谨,“尊卑有别,不敢跟主人同席吃饭。”
被郭襄称为“主人”,吴明有点不太适应。
吕娟向郭襄招了招手,“我们家没那么多规矩,过来坐吧。”
郭襄走了过去,小心翼翼的在吕娟身边坐下,“既然是约了人见面,为什么不和他们在同一个房间吃饭?”
“不想打扰隔壁那两个,我们如果在场,他们其中一个就得饿肚子。”吴明笑道,“等吃完我再过去敲门。”
【留香楼大门】
傅掌柜恭恭敬敬的将吴明一行五人送出门外。
郭襄跟傅掌柜告了别,拿着油纸伞跟上了其他人。
木夫人回头看了看郭襄,向吴明说道:“水镜先生送你的这名婢女,举止体面,容貌秀丽,做下人真是有些可惜了。”
吴明自然明白木夫人的意思,看了看吕娟,不敢作声。
赵云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们给钱了吗?”
吴明开心的笑道:“有小襄在,不用给钱。”
【杜夔府】
门口的仆役拿着司马徽的信进去通报,不一会,就有一位少年出门迎接。
这少年叫杜猛,是杜夔的儿子。
一番介绍之后,杜猛请吴明五人进了院子。
【正堂】
吴明五人在这里见到了杜夔。
这人年纪已经不小,一副儒士打扮,与人说话时眼神迷离,似乎视力不大好。
杜夔,字公良,早年在洛阳朝廷担任雅乐郎,后来天下大乱,他辞官避难,到荆州依附了刘表。
主宾一番寒暄之后,木夫人开始向杜夔请教一些丝竹乐曲的问题。他们二人相谈甚欢,吴明就完全听不明白。
吴明坐的无聊,左顾右盼,被身后摆放的一套编钟吸引。
编钟是青铜所制,金光闪闪,很是耀眼。新做的青铜制品,表面还没有氧化,并不像后世发掘出来那样满是铜绿的颜色。
吴明按捺不住,离开坐席走到编钟旁边,好奇的左看右看。后世的人,玩过民族乐器的也不少,但是玩过编钟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本来,主人正在说话,客人擅自离席是很失礼的事情。不过杜夔见吴明跑去观赏编钟,似乎并不介意。赵云、木夫人和吕娟知道这小子的脾性,都没说什么。郭襄看在眼里,虽然有些担心,也不敢说话。
少年杜猛向吴明递过来一只木槌。
“我可以敲吗?”吴明问道。
杜猛笑着点了点头,“客人若有兴致,尽管敲便是。”
吴明拿过木槌,轻轻在一口小钟上敲了一下。
声音清脆悦耳,很是好听。
他又换了一口大钟,再敲一次,声音就浑厚很多。
吴明多试几次,发现编钟的正面和侧面发出的声音不一样,敲在侧方大约三分之二处,与正面的音是三度关系。
等他找到熟悉的几个音之后,一时兴起,在编钟上敲出一首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乐曲。
“哆哆嗦嗦啦啦嗦,发发咪咪来来哆……”
这是后世的儿歌,《一闪一闪小星星》。
吴明正玩的高兴,忽然感觉有点不对。
正堂里已经没有人在说话。
他一回头,见其他人都在看着自己。
“啊,抱歉抱歉,我敲太大声了。”吴明尴尬不已,连连道歉。
杜夔含笑说道:“原来吴公子也懂音律。”
吴明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杜夔继续说道:“公子这首曲子,虽然简单,却用了清角之偏音,听起来倒是十分特别。”
“我什么都不懂,乱敲的,不要在意,不要在意。”吴明擦了擦额头的汗,把木槌还给杜猛,老老实实坐了回去。
“公子不必自谦。” 杜夔笑道,“懂得使用清角,怎会不通音律?”
中国古代音乐,基本以五声调式为主,主要就是五个音:宫、商、角、徵、羽,分别对应后世的哆、来、咪、嗦、啦,写成简谱就是而“发(4)”和“西(7)”这两个半音属于偏音。
《一闪一闪小星星》这个曲子,是后世欧洲人所创,其中用到了“发(4)”。这个音,在中国古代称为“清角”。
赵云疑惑的看着吴明,这小子什么时候懂音律了?
吕娟更是张大了嘴。
吴明尴尬的笑了笑,“这套编钟好精致,请问是杜先生自己做的吗?”
“正是。”杜夔点了点头。
“厉害,杜先生实在太厉害了。”吴明由衷的感叹,“简直就是神人!”
在后世的认知里,会做笛子的可以叫师傅,会做古琴的可以叫匠人,会做编钟的,那还真是神人。
赵云和吕娟相互看了一眼,不免觉得吴明说的有些夸张。
杜夔却是满脸笑容。
制作青铜器,其实不算太难。
但是,做出一口音色纯正、音调准确的青铜编钟,却是相当的难,而制作一整套编钟,更是难上加难。
后世出土的曾侯乙编钟,专家们付出极大努力对其进行了复制,即便是使用现代技术,仍然与原件的音准有差距,其难度可见一斑。
杜夔将这套编钟摆在正堂,自然是他的得意作品。他被吴明这么一夸,只觉得遇上了识货之人,不由得满心欢喜。
“公子过奖了。”杜夔笑道,“我这套编钟,并不算什么,府上还有一件珍品,那才是真正的绝世之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