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能听后双眼通红,他闭目长叹了一口气。
接着说道:“我刘国能既然已经投顺朝廷,就不可能再行更改,今日战场之上,败兵自投,也算死得其所。不过我儿刘寄郎今年才十岁,请闯王饶他一命,也算为我留个后,就让他回归陕西老家种地去吧。”
刘国能面带慈爱的神色看着身旁的柔弱儿子。不免心中凄凉。他别过身去,背对着李闯,似乎想要马上就义。
李闯不是铁石心肠,他也能感受这绵绵的父爱。
他劝解道:“国能老哥,你我皆是身世凄苦老百姓,你不想你儿子也跟你一样吧,缺少了父爱,他如果性格刚烈,兴许也会同你一起而去。”
刘国能闭眼含泪。半天不发一语。
“爸爸,他们要杀你,我也不独活。”
一旁的刘寄郎大哭起来,直到这时,他才知道自己的父亲要死了。
刘国能本能地将儿子揽入怀中,他大手将儿子搂紧。在他的肩头猛拍了两下。
刘国能咬着嘴唇说道:“好好活着。你是我的根。”
说完一把将刘寄郎推开。
但是刘寄郎抱住他的大腿,始终不肯撒开。
刘国能踢出一脚,将刘寄郎踢出三米远。而后大踏步朝着帐外迈去。
就在他一只脚刚要踏出门口的时候。
李闯立刻叫住了他。
“慢着,国能老哥,你真的想好了吗,你儿子说不定真的会跟你一起去?”
李闯说完,猛然想到一件事。
他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你死我要你死的明白,你一定不知道左良玉为何让你北上吧?”
刘国能听后大吃一惊。
他猛地回头问道:“我北上是为了救援开封。”
“那只是噱头,实际上是为了护送他的宝贝养女左明珠南下而已。送给你的书信被我给截获了,如今就在我这里,那名信使我马上就能让人带来。”
说罢,他立刻召唤李双喜进来。
他对李双喜说道:“唤那名信使来。”
不一会,李双喜就带人走了进来。
刘国能看过书信,又看了看那名送信小校。
那名小校他认识,正是左良玉的一名亲随。
如今一切都明白了。
他脑瓜子这一刻嗡嗡直响。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打乱了。
李闯趁机说道:“迂腐!你的愚忠到底成全了谁?左良玉还是崇祯,显然都不是。是你自己在骗自己而已,你于我同为明军口中的贼,除非消灭明朝,不然你永远都翻不了身。我知道你很有气节,不怕死。自古书生意气口中喊叫慷慨赴死,但是临了又有几人能够从容就义。”
李闯走上前几步继续说道:“我念你一片赤诚。虽然是为了效忠那个不知民间疾苦的崇祯帝。国能老哥,你如果真心为了你的儿子打算,就回来吧。我李自成心胸宽广,不念旧仇。我杀你十分容易,但是我毕竟爱惜你是一员猛将,又结过金兰之义。所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
刘国能此刻犹豫了,他的一贯思想此时都已经轰塌。
他口中疯了似的笑道:“原来我只是人家的家奴。干的是护送的差事。”
刘国能咬了咬牙,闭目不再说话了。
李闯看到刘国能没有再往前走。知道他已经有了三四分回转。但是他想着要慢慢消耗刘国能的抵抗之心。
于是对李双喜吩咐道:“带你国能叔下去休息吧,给他们父子安排一个好地方。不可怠慢。”
“是”李双喜得令马上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刘国能拉着儿子跟着走了出去。
看到刘国能出去后。
一旁的宋献策笑着说道:“闯王,世人都有软肋,看来你真的很了解刘国能啊。你费尽心思,无非是为了招揽他,他值得吗?”
“是啊,他虽说是愚忠,但也算是从容就义。他不比明朝那些大将,他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无非是想博个官员。现在达到目的了。所以就不想再跟我们一样了。他没有远大的理想抱负。但是他不愿做人家的家奴,这有违他的初心,为将者,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李闯望着帐外的繁星继续说道:“刘国能虽然能够放心将儿子托付给我,但是他也怕他儿子自杀。那样他奋斗的一切都化为乌有了。”
随后,李闯立刻下令大将刘宗敏带人入郾城。
县令张国义十分配合地恭迎刘宗敏。
刘宗敏坐在县衙的朝堂上,列出了一连串鱼肉百姓的乡绅名字。
张国义十分不情愿地交了上来。
刘宗敏杀了十余名为富不仁的乡宦大户。
知县张国义战战兢兢地问道:“刘将军……这个,他们都已经捐粮捐饷了,为何还要杀他们。”
刘宗敏怒斥道:“多嘴,他们坑害了多少老百姓,多年来一直鱼肉百姓,朱门狗肉臭,路有冻白骨。他们哪里有一点恻隐之心。”
县令被刘宗敏修改的诗词弄得额头浸满了汗水。
刘宗敏嘻嘻笑道:“不用怕,闯王有令,对于没有劣迹的读书人还是要给予保护的,因此还让你做县令。但是要将这些乡宦的土地全部没收,重新分派。你能做到吗?”
张国义猛然一听,顿时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这个,刘将军,难度太大了。他们不少人手里都有乡勇兵。”
“你手下不是有两千衙役和守城兵吗,难道都是泥捏的吗?派他们去执行就好。襄城曹思政就办的很好,已经得到闯王的嘉奖。你可不要给我玩阴谋诡计。我刘宗敏手中的大刀可是专斩那些阴奉阳违的小人。”
张国义赶快躬身回答:“在下不敢。我马上就去办。”
说完恭敬地给刘宗敏施了一礼,而后快步退了出去。
在解决完郾城之后,李闯马上带着大军南下,同时让大将郝摇旗带十万兵马东出伏牛山。准备在汝宁府南面的三里铺设下埋伏。引诱左良玉和丁启睿上钩。
十月初的一个黄昏时候,在开封出通许小城的官马大道上,一行三百余人的小队护佑着一顶小轿出了开封南门。
小娇整体呈现粉红色,娇顶还镶嵌有名贵的宝珠。
轿内的一名纤弱女子长得如花似玉,虽然是十七岁的小小年纪,但长长的睫毛下那秋水般的双眸极其摄人心魄。女子时不时查看着帘外的一切。
十月的天气,寒风透骨,天气也渐渐阴了下来。
轿内的小姐焦急地问一旁的老仆人:“张妈,到通许了吗?”
“还没有,小姐,马上到了。”话音从一位四十余岁的大脚妇女口中发出。
正说话间,忽然就看到两侧的山上冒出一个个脑袋来。
为首的一人骑在马上,脸遮黑色纱布。根本看不清真容。
那人手一挥,立刻有五百多持刀壮汉将这一队人马给强行拦了下来。
那位头领笑着说道:“嘿嘿,到了我小南岭的地界,还不马上将值钱的东西交出来。”
轿内之人虽然有些惊慌失措。但是还算有些镇定地对身旁的一名小头目说道:“张才,你带人挡住他们,咱们往东边跑。”
那名叫张才的小头目犹豫了一下,说道:“小姐,不行啊,往东去已经被李岩的贼兵给占领。眼下你还是弃轿骑马吧。”
原来这一行人正是左良玉的养女左明珠的护送人马。
左明珠从来都是锦衣玉食,出门坐轿,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一旁伺候的老奴张妈说道:“哎呀,小姐哪里受得了这个罪,还是保护小姐往东边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