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伯伯，这是父亲托我带来的贺礼。”
陆长生接过三仁递过来储物袋，神识一扫，颇为诧异。
其中都是筑基所需的材料，总共七八样，价值至少也是数百灵石。
就算如今手头的材料充足，但为了以防万一，也是多多益善的。
“二愣倒是给了我一份惊喜啊！”
陆长生没有推辞，直接收下了。
有时候，欣然接受他人的好意，才是对双方都好的做法。
但这一份情，陆长生也必然牢记于心。
他从未托二愣替他搜集过筑基材料。
因为他知道二愣自身也不富裕，有一大家子要养，又没有什么特别赚钱的技艺在身，身家不丰。
没想到二愣却如此有心。
早年的平南四人，确实给了他不少的惊喜。
他从未想过四人能维持如此友谊，一路相互帮扶至今的。
而二愣，他早年的指点，也只是在不损害自身利益的情况下，随口一两句话而已。
这一世初入修仙界时，结下的友情。
也确实为他后面的修炼，提供了不少便宜！
也许，这便是因果？
收回发散的思维，陆长生又发现一个问题。
以二愣的财力，就算有心，又如何能购置下如此多材料。
不说他的一大家子开销。
二愣就算已经位列长老了，但出云谷家族开销，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而且他也只是刚升到长老不久而已。
当即一番询问。
三仁起初支支吾吾几句，还是不敢在陆长生面前撒谎，便把实情交代了。
“十一郎同家父外出时，被一位路过的前辈高人，收为徒带走了。”
三仁只说了他知道的那部分，但由此及彼，也能推断出大概的实情了。
十一郎，就是二愣给其取名为扬长生的那一子。
前辈高人，那么至少也是筑基以上。
但见到苗子，就能收徒带走的，寻常筑基修士可做不到，扬家可也是筑基家族，有大长老这一位筑基修士在的。
要么是十分厉害的筑基修士，比如筑基后期，又或者是更高一个层次，结丹真人。
收得良徒，给其父一笔安家费这倒是说得通了。
同娶妻要给彩礼一般，带走人家的好苗子，自然也得补偿一番。
但十一郎的灵根，不是上品灵根么。
又不是地阶灵根，有这般好吗？
好到愿意中途临时起意收徒带走的？
而且，二愣来信中，竟然丝毫没有提及，也许真相不仅如此。
兴许十一郎的灵根，比上品更好，同高文竹一般的隐灵根？又或者是先天道体？
不管如何，又是一个生娃带来的福利。
二愣这厮，发家全靠生娃，某种程度来说，也端是厉害！
后面，三仁又在仙城多待了几日。
留宿于神仙居，陆长生又指点了一番炼丹技艺。
至于能领悟多少，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之后，三仁便离开了赤火仙城。
似乎他来此一遭问候。
只是替二愣看看赤火仙城的模样，以及送上这一番贺礼的。
……
时间匆匆，又是一年后。
朱老道的死讯突然到来。
这一日，到来的时间，比陆长生预计的都更早了些。
按理说，他的上古长生功，配合三生碑，以他对寿元的敏感程度，估算应该并不会出错才是。
陆长生在其遗体上，一番检查时。
朱闫在一旁痛哭流涕，怪罪自己没能好好照顾朱老道，让他早早去了。
无怪朱闫如此悲痛，朱老道带她如亲爷孙，这么一走，她便再没一个亲人留于这个世上了。
若没有陆长生，她甚至都没有去处。
检查后证实，朱老道确实是自然身陨的。
在其身上发现了不少带毒的药性残留，果不其然，在遗留的储物袋中，找到了数瓶“丹药”。
询问朱闫一番之后，得知这是朱老道半年前开始陆续购买的，名为“十全大补延寿丸”。
她曾劝过几次，但都没有用。
如此，情况已经了然了。
当年朱老道曾服用过一阶延寿丹，常人只能使用一枚，所以陆长生也并未再替他寻过。
临近大限，不甘心身陨的朱老道。
做出了同前世那些怕死的老人一样的选择，听信歪门邪道，搞来了延寿的“灵丹”。
服用后，表面看起来精神奕奕，但实则内里亏空。
一日日下去。
对“灵丹”的依赖越来越大，最后“灵丹”也无法压榨出精力之时，便回天无力，就此亡故了。
……
按照朱老道生前的遗嘱。
陆长生同朱闫两人，沿着仙城四处巡回。
把朱老的骨灰，沿途洒在赤火仙城的群山之间。
随风消逝。
“朱老，一路走好。”
身为求长生者，长生路上，必然会送走无数亲友。
朱老道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对此，陆长生早已有过自觉。
朱老是接引他踏入修仙界的接引道人，有半师之恩。
他对朱老的缅怀也是出自真心实意的。
若没有朱老，他兴许仍旧在凡间踽踽独行，如今逐渐老迈，等待此生寿终。
……
朱老道生前并未成家娶妻，亦没有后代子嗣。
几十年光阴都待在赤火仙城中，也许这是他此生待过最久的地方。
也是他心里的归宿吧。
然而，偌大的赤火仙城中，也只有陆长生同朱闫两人，会为朱老道的故去而缅怀。
其他的，最多也就那个摊位附近的摊贩，会发现从此以后，少了一个老头出摊而已吧。
赤火仙城的核心城区，高耸入云。
其中结丹大修的气息都不止一位。
这仙城，说是巨城也不为过，往来修士无数，车水马龙，一派繁华的景象。
朱老道在外城底层挣扎了近二十年，才好不容易得入内城。
可进了内城又能如何呢？
仍旧只是底层而已。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
朱老汲汲营营，辛勤操劳一辈子，最后，修为没有进步，一辈子时光也在操劳中耗尽。
而那些勤劳赚来的灵石，也都交了洞府租金。
倘若勤劳，同获得成正比的话，那朱老必然是仙城的一大富翁了吧。
陆长生如此戏谑得想着。
可最后，所有劳动成果，都借由洞府租金被仙城拿走。
朱老一辈子下来，也只如薪柴一般，点燃了自己。
偌大一个巨城，无数个如同朱老这般的耗材点燃自身，才撑起了仙城的繁荣昌盛。
仙城的繁荣，是属于大修士的，属于顶上的仙人们的。
顶上的仙人们，如赤火仙人，以他的徒子徒孙们之类的，高高在上，风光无限。
高耸入云的核心城区，是那些“仙人们”的住所。
而仙城的繁荣，又同底层耗材何干呢？
至于耗材的命运，又有谁关心，顶上“仙人们”可不会在意。
耗材燃尽了，就再换一批就是。
“繁花底下多枯骨！”
陆长生巡回至仙城入口处，看着新入仙城的散修，他们眼里，带着对未来憧憬的光芒。
然而他们还不知道迎接他们的命运会是如何。
这又何尝不是一个轮回呢？
这是人道？亦或是天道？
陆长生恍惚之间，明悟了什么，又好似什么都没有明悟。
道心空明，一举迈入了炼气九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