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寇蜂拥而来,他们面色亢奋,个个舞刀弄枪,前排的贼寇已经冲到了距离战阵一百二十步内。后面还有贼寇跟着冲了过来,密密麻麻一片,前不见头,后不见面。
陈诺凝神望去,贼寇人数浩大,声势着实不小,只有马队没有出动在后面压阵。对面的贼寇居然将上千步贼全部出动了,看这架势是要一波流,从头冲到尾了。
陈诺面色凝重,看来不能小瞧了这徐州境的土寇,若是寻常州县或者卫所官兵列阵碰到贼寇的一波流冲到底的吓人阵仗,恐怕还真就被吓趴了。
可惜贼寇碰到的是我乞活军!
陈诺收敛心神,面色一沉,猛然喝道:“军纪士出列,上前督战,战场上谁人不听号令,违反军纪,当场立斩不赦。”
“得令!”
十名高大的手臂绑着红巾的军纪士分作三波,走进各自督战的阵内。
“传令,二哨,三哨各自抽调两架火器兵的鸟铳交予前阵一哨火器兵。”
陈诺又继续命令道,乞活庄军阵以壕沟列阵,因地形所限,贼寇并没有攻打乞活军战阵两翼,反而将全部兵力压到了正面。
战阵正面的一哨压力最大,倘若一哨战阵真被贼寇一波流冲破,后果不堪设想。
陈诺心神清明,高效继续下达了命令:“陈评,中军护卫队的火器兵做好支援准备,三哨三阵哪边不支就调派火器兵支援哪边。”
陈评身披一身铁甲,拱手肃然回道:“陈评领命。”
陈诺吩咐完毕,贼寇已经冲到了一百步,贼寇原先是以每秒一步的速度快走着,这样既可以提升速度也可以节省体力。那种傻不愣登的大老远就跑步冲锋的做法只有初上战场的二傻子才会干,这些人都是悍匪,大规模的博战械斗经验很是丰富。
在步入一百步的时候贼寇越跑越快,很快由每秒一步的步行速度提高到了三、四米的距离快走起来,或许到了更近的距离贼寇还会发起冲锋。
贼寇乱哄哄的向前涌动着,怪叫声一片,在普通的贼寇中间还混杂着一些老匪,这些人都是冲阵的主力。他们一边走着一边鼓动着周边众贼,其中一贼身形粗大,很是膘肥强壮,他两手持着二尺长的大砍刀,仔细看居然是杀猪刀。
郑二是李凤梧步贼里面众多的小头目,他没入贼伙之前是萧县一个杀猪卖肉的屠户,他明面上是个良家百姓,其实自他爹那一辈就干起了杀人越货绑人肉票的勾当。郑二接他爹的班后,以屠户的职业为掩护时常打劫残害百姓,在他手里这些年间惨死的百姓不下数十人。
也不知是杀人多了还是屠户的职业杀畜生多了,郑二身上的血腥气很重,生人勿进,也正因为如此郑二才被李凤梧提拔当上了一个小头目。
郑二龇着牙,走路中间满脸的横肉还在颤动,他对着周围的喽罗们大声鼓着劲:“弟兄们,想我们跟随掌家的起事以来,纵横这徐州境百十里地,大口喝酒,大腕吃肉,耍着白嫩的小娘子,大家伙快活不?”
“还用郑爷你说,自然快活,哈哈!”
“他奶奶的,想我赖狗子原先是光棍一条,连根女人毛都没摸到过,现今已经玩了好几个白嫩的小娘子,这他娘的才是神仙般的日子,以前真他吗活到了狗肚子里去了。”
众贼哄笑应和着,神态嚣张蛮横,郑二继续煽动着:“弟兄们,眼下又有快活了,掌家的说了,打下这个庄子任我们逍遥,里面可是有好多白嫩的小娘子可耍,冲过去,砍翻对面的狗官兵。”
周围众贼被煽动的士气高涨,纷纷应从道:“狗日羔子的,一群破落军户居然翻天了,列了个破烂军阵,豆腐渣一样,待老子冲上了破了它。”
“都听郑爷的,死命冲,冲到前去让狗官兵看看我等好汉的高超技艺。”
众贼哄叫,豪情万丈,七嘴八舌的说着快步向乞活庄军阵逼去。
前排冲锋的贼寇嚎叫着,这时他们的身后一片弓弦震动,却是身后隐匿在冲锋众贼中间的弓箭开始向乞活庄军阵抛射起来。
“举盾!”陈诺高声喝令。
“举盾!举盾!举盾!”
方阵内皆是军官的喝令声,火器兵躲藏在大盾之下,只有后面的冷兵器手抽出背在身后的盾牌挡在了身前。
这些盾牌大多是木板简易制作,主要的作用便是防御箭矢。
战兵们刚刚将盾牌防御胸前,对面贼寇的箭矢已经抛射过来。
乞活庄军阵战兵们只感到眼前天空倏忽一暗,空中一大片蜂鸣般撕裂空气的尖啸声,近百支轻箭从高空掠过,向乞活军战阵抛射下来。
箭矢呼啸声刚落,对面贼寇中又是一片弓弦震动,嗡鸣声阵阵,箭矢抛射之声哗哗连成一片。
乞活军整个战阵似乎都被贼寇的箭矢覆盖了……
大片大片的箭矢抛洒过来,战阵中立时响起笃笃的木板敲击之声,内中还夹杂着某些战兵的闷哼痛叫声。
贼寇抛射的箭矢太多,范围太广了,哪怕战兵们早有准备盾牌遮挡身体,依然有遮蔽不到防御不及的时候,不时有倒霉鬼被射中。
前面大盾下的盾手和火器兵还好,他们身形隐匿在大盾下,遭受箭矢打击最猛的是后面的长矛兵。一哨后面有个长矛战兵拿着盾牌遮挡着头面,突然一箭箭矢抛射下来射穿着他的脚掌。战兵脚掌猛然吃痛,惨叫一声就抛弃盾牌躺在地上打起滚来。
哗哗,一片箭矢又抛射过来,这名长矛战兵遮蔽不及,好几根箭矢插进他的身体,血流如注,当下毙亡。还有一个战兵只顾盾牌遮挡胸膛,一支箭矢抛射下来正中他的后勃颈,他的气管瞬间被洞穿,眨眼间气绝。
贼寇大规模抛射,没有目标,能瞬间射杀人的几率很小,后面的长矛手虽然承受着箭矢压力,但是伤亡不算大。多是手臂或者腿部遮挡不住受了轻伤,只要没被射穿头面或者心肺还是有救。
陈诺冷冽看着,一支抛射过来箭矢当面朝他射来,他丝毫不避,微微低了低头颅。
铮的一声,当面射来的箭矢被陈诺头上铁盔的宽大帽檐遮挡下来,支溜溜划过,激起一抹火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