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前次作战经验,对明军防线作战之法也了解了个大概,明军防线难缠,首先要解决的就是明军火器问题。
看着这支横亘在官道上的明军防线,吴拜也颇为棘手,这支明军火器作战得法,火器也十分精良,破甲出众。往常与明军火器兵作战时,冲在最前方的披甲死兵即使冲到三四十步的距离也安然无事。
明军兵士训练有素,面对他们死兵逼近也能强行忍耐着不开铳等到死兵马甲进入四十步的距离才开铳,可恶的是他们的火器能轻松破开他们死兵重甲的防御。
吴拜已经好多年没有见过明军内这般凶猛凌厉的排铳了,他印象中第一次见到明军火器犀利之威那还是浑河之战。
那个时候吴拜才二十二岁,跟在奴酋努尔哈赤身边做护卫,浑河之战,川兵近战坚忍顽强,博展凶悍无比,明军浙兵车营之战颇有章法,火器犀利击敌最大杀伤。
川浙两军让那时候还年轻的吴拜第一次见识到了南蛮军队的凶悍精锐,浑河之战打得着实惨烈,他们后金兵死伤数千,被打得胆丧锐气全无。得亏那时候明军各部心生不齐,被他们后金兵各个击破,不然那场战役胜负未可知。
但是吴拜也知道,似浑河之战时川浙那两支精锐军队定是稀少的,不然怎会容得他们满洲勇士们纵横明国内地多次。
明军精锐火器兵作战多是用车营战法,环车绕营依靠战车的掩护,安全保障大大提高这般军心稳定,军士们才能安心开铳射杀,发挥出正常的战力。
若是明军火器兵孤零零的不依靠任何掩护与他们大清兵野地作战,他们火器的威力定会不堪一击。
看着明军土墙防线,吴拜面孔狰狞,他咬牙怨毒道:“没有盾车防护,不能以我们的往常战法以披甲兵做死兵冲击了,每个披甲兵都是宝贵的,死兵的作用是攻坚破阵的,死兵全都死光了拿什么战力攻坚破阵。”
蓝拜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不解道:“那我们不用死兵了?”
吴拜摇头否认道:“不,死兵还是要用的,不过他们不冲最前,挑选一批未披甲旗丁和余丁辅兵打头阵。”
看着吴拜森冷决绝的面容,蓝拜呐呐不语。
他已经清楚吴拜的想法了,是让那些旗丁余丁消耗明军的铳子,为后面的死兵抵近距离,方便他们冲锋肉搏接战。
吴拜的想法无疑是最妥当的战法,只是苦了蓝拜,这意味着他麾下一批旗丁余丁又要损失掉了,但是想想可以接受的,总比损失甲兵要好。
对于死兵抵近到明军防线面前,吴拜和蓝拜二人细细商议着,也作出了最稳妥的安排,死兵多备铁钩绳索,土墙墙头上一旦竖起明军的盾牌,就使用铁钩绳索借助马力将盾牌全都拉扯起。
除了两处通道,正面土墙上也要争夺,多备标枪、铁骨朵、飞斧等投掷重型武器,一旦明兵的盾牌被拉扯起就火速夺墙。
这次清兵势在必得,吴拜特别派出了二十名巴牙喇精兵做死兵突击使用,蓝拜这边也不敢落后,再次派出了三十名精锐马甲兵跟随巴牙喇兵助阵。
除了这五十名精锐死兵外,还有众多步甲和未披甲旗丁跟随出战。
……
蹄声轰隆,大批战马崩腾践踏得旷野上积雪飞溅。
一个时辰后,清兵们再次呼啸着向乞活军防线狂泄奔来,出动的人数并不比上次少多少,更重要的是攻势并没有上次溃败而颓丧。
冲在最前面的是五十六名旗丁和余丁辅兵,他们神情狂热无比,口中呼声怪叫着,声音似狼又似野猪。
他们是主动应战站出来的,因为他们的甲喇章京大人承诺,只要他们能活下来,不论是旗丁还是余丁辅兵,俱都分发甲胄提拔为甲兵。
在这些决死的旗丁余丁身后五十名清军死兵紧紧跟随着冲锋,他们冷着脸沉闷不语,人人马术精湛,俱都是双腿控马,持着重弓,身后都有背囊,囊内鼓鼓囊囊,都是投掷类的钝器。
特别是内中二十名巴牙喇精兵,个个披着水银色铁甲,盔上长尾红缨,背后如火的斜尖火炎旗,前后各有一个大大的护心镜,这些清兵如铁人般策马冲锋,小山一样给人以沉重的压力。
乞活军防线土墙之后,乞活军将士们俱都心惊看着奔腾冲锋而来的清兵,有了上次与鞑子作战经验,各兵心中胆怯消散了不少。
四总把总常万禄看着清兵冲锋,对旁边的陈评喊道:“副千总,这次狗日的鞑子变狡猾了,冲在最前面都是些小鬼,大鱼在后头呢。”
陈评心思急转,当即喝道:“不管了,前面的鞑子都没披甲,一百名铳兵分成三组,等到鞑子到了六十步距离再开铳。”
清兵们狂冲到了六十步距离时候,这次乞活军的排铳就凌厉响彻起来,最前方的清兵们惨叫着,身体喷射出血雾栽落马下,更有几匹战马中了铳,痛的乱蹦乱跳起来,将马上的清兵摔落下来,更有甚者被后面的友军踩踏为一堆肉泥。
损失了十几人后,余者的清兵拼命夹着马肚,抽打着马鞭驱马前冲。
步入四十步距离后,后面的死兵渐渐发力冲锋,越过前面的旗丁余丁将他们抛在后面,同时他们驱马在马上持着重弓连珠爆射,弓弦震颤若风暴,数十根重箭呼啸而过。
随着一声天鹅号响,土墙后的一组乞活军铳兵们举铳对着冲上前来的鞑子死兵们拼命扣动扳机,前方的清军死兵们中了弹,他们惨叫着跌落下来。
与此同时,鞑子的重箭和投掷武器也扔了过来,探出的铳兵也好多中了照,有的兵当场毙命,有的人伤势惨重,痛苦哀嚎着。
“再放!”
鞑子越冲越冲,三十五步的距离时,第二道土墙后的四十名铳兵齐齐开铳,这回有好几个鞑子巴牙喇兵都从马上跌落下来。
但他们在雪地上挣扎爬了起来,虽然这几个巴牙喇兵镔铁打制的厚实铁甲被破开大洞,内中伤口鲜血不断流出,但这个几个巴牙喇鞑子嘶吼着,举着武器就嚎叫扑来。
他们吐着血沫,加上伤口处的鲜血,在雪地上一步一个血印,有个巴牙喇鞑子凭着顽强的生命力居然硬挺着冲到了土墙之下才轰然倒下,博战的坚忍和凶蛮勇武着实令人心惊。
乞活军的排铳打完,清军死兵们狂吼冲来,这边土墙后的锐兵队也做好了对战准备,一面面方盾竖起在墙头之上,一排排长枪探出。
清军死兵们迫近到了土墙十几步的距离,一个披着水银铁甲的巴牙喇壮达脸上凶光闪现,他呼啸一声,冲锋的众多死兵们以娴熟地动作拨马火速向两旁掠开,同时手中的绳索飞掠而出。
上面的铁钩精准勾在了各方盾的边沿处,随着清军死兵们拨马飞掠,强大的力道将各方盾拉扯飞了出去,露出了盾后的乞活军锐兵们惊惶的面容。
紧接着头顶大片黑影呼呼飞过,没了盾牌防护,土墙后的乞活军好多盾兵和枪兵中了招,胸膛和头脸被钝器砸的碎裂,鲜血横流,死伤一片。
土墙盾枪防御是把总常万禄指挥,他的呆住了,就听见外面马蹄轰隆,又一批清军死兵驱马冲了上来,他们人马披挂,眼神嗜血杀伐,全身上下散发着野蛮气息,背后俱插着斜尖火炎旗。
他们驱马到土墙跟前,趁着乞活军锐兵受创混乱情形,沉重的躯体纷纷跃离马匹朝着土墙跳跃而去,一个个如野猪的躯体跳进了土墙后,好几个乞活军将士们被撞倒在地。
把总常万禄看得清楚,跳进土墙的有八九个鞑子,他们身上铁甲重叠如鳞,水银之色,都是鞑子最精锐的白甲兵。
这些白甲兵持着大斧铁鞭铁锤朝着周围的乞活军锐兵们大肆大戮起来,周围的乞活军锐兵们根本反应不过来。因为土墙只有五步宽,他们的长枪都是朝外探出捅刺,这些清兵近到身前乞活军枪兵的长枪根本抽不回来,全都用老。
大量将士伤亡,血腥味浓烈,把总常万禄双眼通红,那是他麾下儿郎们的鲜血啊!
常万禄大声提醒,声音泣血道:“枪兵全部退到二道土墙后,盾兵上前掩护杀鞑。”
现在情势难支,必须有人将这些鞑子白甲兵阻挡住好稳住阵线,常万禄顾不得其它,他举起雁翅刀当先冲上,大声咆哮:“护卫兵随我杀鞑子。”
“杀鞑子!”
他身后十个把总护卫兵紧紧跟随着他冲上,朝着那些鞑子白甲兵冲去。
他们惨烈搏杀着,奋不顾身短兵相接,只为减少总内兄弟们的一些伤亡,很快地一些到盾兵也反应过来,他们纷纷大声吼叫着持着刀盾朝着这些凶残的鞑子杀去。
而土墙外,在清军最精锐的巴牙喇带领破掉乞活军枪阵之后,一个个蓝色甲胄红色包边的镶蓝旗马甲跳跃进了土墙内。
狭窄的土墙内,双方的将士们血红着眼球,用最原始的方式厮杀搏斗着,一个个士兵倒下,有明兵有清兵,躯体扑倒在雪地上,血水在寒冷的空气中快速结冰。
另一边,陈评大声呼吼,他指挥土墙两处通道的防御,这边战局同样惨烈,一部分清军死兵在七八个鞑子白甲带领下朝着两处通道处悍不畏死汹涌冲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