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
正白旗牛录章京苏拜神情疯狂,赤红着眼珠子驱马冲锋,他眼中瞳孔越放越大,前方不远处就是明军的防线了。
不过明军的防线并没有未摆在最里层,却摆在了最外层,看到如此做法苏拜大喜,明军这是自找死路,照常理说里外两层都摆上防线才最为保险。
现在里层不摆防线,那他们可以轻易通过山坳,只要攻破掉外层防线就能彻底击垮南蛮子的堵截。
苏拜对着身后的正白旗清兵呼号一声,众清兵精神大振,众多精锐马甲跟着苏拜当先冲锋,他们马蹄奔腾,蹄声如雷,夹着难以想象的气势,似乎要摧垮面前所有阻碍的一切。
甲哨千总陈大义二总把总邱兴高在拒马之后,身边都是密密的乞活军的将士,前排站着都是铳兵,火铳龙头上的火绳已经引燃着,众兵举铳平举对准前面越来越近的清军骑兵。
清军骑兵马速已经奔腾到了极限,势不可挡,带着凶蛮彪悍的气息,陈大义和麾下众将士面色凝重,清军气焰很盛,纵马冲锋下,即使是他也有些心悸。
清军已经冲进了山坳口,山坳这段距离有五十多步,陈大义脸皮抽动,鼓声大喝道:“擂鼓!”
山坡两侧坡顶突然出现了大批乞活军军士,他们二人一组,旁边还堆放着筐子,筐子里面尽是圆滚滚的万人敌。
掷弹队队长名叫农万兴,人长的粗壮有力,事实上他麾下掷弹队的队员们个个粗壮,富有力气,特别是双臂。
农万兴心脏还在砰砰跳动着,他死死盯着下放还在驱马冲锋的清兵,他们人马呼啸人头密集攒动,山坳这段路只有五十步,清兵已经冲进了二十步。
但是还不够,再跑十步……
三十步的距离,这样既能多炸鞑子又能避免下方防线后的二总兄弟们免受万人敌的波及。
这样的距离尺度需要把握好!
二十五步……
农万兴心里一紧,敞开了他因为紧张干涩的喉咙哑着音咆哮:“点火!”
在他咆哮同时,旁白的旗手急忙亮出旗帜,对面那侧坡顶随即也响彻起一声点火喝令声。
众多投掷弹兵们二人一组,一人早已抓捞万人敌的木柄,一旁的点火持着火绳对着万人敌长长的引线点燃起来。
万人敌的引线都特别加长,时间充裕,根本不用担心安危。
农万兴深吸一口气拼命全身的力气暴吼:“扔!”
两侧坡顶,一个个黑压压的万人敌就当头朝着还在驱马冲锋的清兵头顶落去。
农万兴刚吼点火的时候,山坳间的清兵都察觉出两侧坡顶忽然出现了大批明军兵士,苏拜看到头皮发麻瞬间炸裂,但是马速已经催到了极致,根本容不得他勒马,只要硬着头皮继续冲上前。
苏拜刚要放声大呼提醒,就听见旁边几个马甲惊呼大叫起来,他抬头往上一看,就是一呆。
一个个黑溜溜圆滚滚的物什么,拖曳滋滋乱冒的火星朝他们的头顶落下,苏拜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无比,他如何识不这是明军守城贯用的万人敌。
滋滋……
也有好多清兵发现了,惊恐尖叫起来,当头落下的万人敌速度很快,一个万人敌就落在了牛录章京苏拜的面前。
这个万人敌落到苏拜头面这个水平高度的时候,引线碰巧燃尽,轰隆一声,大团的火光带着高温的灼烧热度喷射而出。
不……
苏拜绝望大呼,脑海一片空白,炽烈烧人的火红色火光在那一瞬间充斥他整个眼球,接着视线陷入一片黑暗。
苏拜感到他腾云驾雾般向后腾飞而出,还有肉体难忍的剧烈疼痛,他临死前依稀模糊的意识让他感觉到,他的肢体正不断撕裂着。
腥红的血肉和鲜血喷洒,苏拜的躯体成为了一具残缺不完整的烂肉,唯有主体躯干仅存。
咣当一声,一个冒着屡屡的黑烟的残裂半碎头盔滚落在地上,盔内还有半张残破的人脸,苏拜那半张人脸上面插满了铅弹、铁片和铁钉,可怖万分。
一个个万人敌砸在清军头顶,大多数的的万人敌落在地面隔了两三秒才轰然爆炸,那颗落在苏拜眼前的万人敌只是少数。
猛烈的爆炸在众清兵们脚下腾起,他们的战马腾空而起,马上的他们也在被冲撞撕裂着。清兵感到他们的躯体冒出无数的血雾,灼烧的火热带着大片的铅丸、铁片、铁钉等强大力道横冲直撞爆射,狠狠撕裂他们的重甲,他们的身体。
万人敌内装黑火药,自然不能同后世的手雷手榴弹相比,但它万人敌胜在装药量大,乞活军一颗万人敌五斤重,光是火药就装两斤,威力也是不俗。
万人敌爆炸,近距离之下谁都不能避免,冲在最前面的正白旗三十多名马甲几乎全部覆灭,横七竖八翻滚在地上,有的一时不死还在惨烈凄号着。
黑色的硝烟弥漫整个山坳间,乞活军投掷弹队万人敌狠狠痛击着山坳间的清军们,他们或死或上冲撞在了一起,后面的清兵勒不住战马一头冲了进去,也十分光荣地享受了这场乞活军为他们准备的爆炸盛宴。
掷弹队趁热打铁又扔了一轮万人敌,万人敌前后落下爆炸开来,最先冲进山坳里的清军损失殆尽,包括正白旗的马甲,有四十多人。
后面的清兵脸色煞白,拼命勒住马匹,他们战马嘶鸣,恐慌尖叫不断,全然没了方才冲锋时势不可挡的摄人气势。
“炸的好哇!”
拒马后面,千总陈大义激动万分,狠狠跺脚,万人敌的战果着实太惊人,但他很快将狂喜遏制住,丰富的作战经验让他瞬间做出决断。
呛啷一声,陈大义猛然拔出腰间佩刀,长刀刀尖前指,他神情狂热,侧头对麾下将士们振臂奋力高呼:“搬开拒马,二总所有将士们随我杀出去,一举荡平鞑子。”
“杀啊!”
“杀鞑子!”
乞活军二总众将士士气高涨,搬开了拒马纷纷狂呼大叫着潮水般冲了出去。
最先冲出去的是铳兵们,他们举起火铳对着山坳外面的清兵们狠狠扣动扳机,外面还在拥挤慌乱一团的清兵纷纷中弹,惨叫着落马。
幸存的唯一指挥官,镶蓝旗的牛录章京博根全身发冷,此刻的他胆气皆丧,丝毫提不起迎战的心思,同理其他清兵也是如此。
他们这个牛录和正白旗苏拜这个牛录本就是拼凑起来的败兵,经这么一通惨烈被炸,更是骇得胆战心惊,士气一泄如注。
随着博根大叫一声,清军残兵们纷纷拨马向后溃逃,身后的乞活军将士们乘胜追击,踩踏积血残肢碎肉的地面狂追了出去。
山坳里,满满呛人的烟雾未散开,唯有马儿痛苦嘶鸣和濒临死亡者绝望呻吟之声回荡着,阴森彻人冰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