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席内乞活军和小袁营谈笑宴宴,众人都糙汉子,凭着酒劲很快打成了一片,勾结搭背一口一个兄弟叫着,就差拜把子了。
期间董君巧也喝得双颊酡红,眼眸流转涟涟,更显女儿家的妩媚,席间不管有没有家室的,都会时不时看她几眼,自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是陈诺也不例外。
董君巧性格飒爽火辣,平时和自家小袁营喝酒很是豪放,甚至不顾女儿家身份能和一帮大男人玩笑着荤话。可偏偏今日也不知怎么了,独自端坐喝酒吃菜,动作文雅矜持了了许多,兴致盎然听着陈诺和袁时中说着话,偶尔插上一句。
每当陈诺视线投来时,她腰肢不由得紧绷着,故意不去看陈诺转开了眼眸,当陈诺视线移开时候她又时不时偷偷瞟着陈诺面庞,女儿家的行为很是奇怪。
与董君巧很是相熟的袁正伦敏锐察觉到了,大老粗的他对这个自家义妹很是上心,看了看义妹又看了看陈诺,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席间袁正伦插空问道:“将军,您这么年轻有为,想必早已婚配了吧?”听着这话,董君巧不由侧脸,专注听着。
陈诺已经喝得有了几分醉,大着舌头回道:“是啊!我去年就已经娶妻了。”
“哦,想必将军和夫人很是恩爱啊!”
“呵呵,是了。”陈诺愉悦回道。
看着陈诺一脸幸福笑容,董君巧的心好像被揪了一下,又痛又酸,眼中眸光黯淡下来。
另一侧陈诺亲将陈一皋正和乞活军诸多将领们吃喝着,这时一高大魁梧的小袁营头领走了过来,看他粗犷豪迈,看向陈一皋时搓着双手,面色局促不安。
他打着招呼道:“一皋兄弟。”
陈一皋眼皮一撩,面无表情道:“呦,这是小袁营哪家的头领啊!我怎么不认得了?”
韩文虎更是尴尬,他苦笑道:“一皋兄弟莫打趣俺老韩了,俺韩文虎你还不认得吗?“韩文虎自进帐就看见了陈一皋,二人相见都是唏嘘不已。
特别是韩文虎的身份尴尬不已,他们韩、高两寨本来是投来永安城结果半道失信改投了小袁营,世事变化无常,没想到他们两寨又重新转投到了永安城。
陈一皋是陈诺亲将,身边的大红人,韩文虎为了两寨日后在永安城的安稳只能硬着头皮和陈一皋恢复关系。两寨确实失信于陈一皋,可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永安城没能保护好他们,反而是小袁营救了他们两寨。
陈一皋也是心情复杂,一边是恼恨两寨失信于他让他在将军面前丢了大脸,一边也是想起当日被马化豹残害的两寨百姓,心中愧疚难当。陈一皋心情复杂渐渐有了心结,现在面对韩文虎也不知究竟摆出什么态度,只能冷漠相待。
他出声问道:“我满堂叔呢?”高家寨寨主高满堂和陈一皋有着远亲关系,他从小袁营进帐起就没看见高满堂心中奇怪。
韩文虎面容悲痛道:“高寨主身受鞑子箭伤不治,今早已经去了。”
“什么?”陈一皋愣了一愣。
韩文虎道:“俺们小袁营能够投靠永安城,全是高寨主苦苦哀求董头领促成的,在得知董头领从乞活军回来带回好消息后,高寨主了无牵挂安心去了,只是死前一直念叨着一句话。”
“什么话?”陈一皋道。
韩文虎语气哽咽道:“他说对不住你一皋兄弟,希望你能原谅他。”
陈一皋眼眶瞬间红了,急拍着案桌哭声道:“我哪里是怪你们,我一直以来是怪自己啊!满堂叔啊!”陈一皋抬头霍然对韩文虎道:“你们两寨是我陈一皋带出来,也有责任把你们安顿照拂好,告慰满堂叔的在天之灵。”
“好兄弟!”
陈一皋和韩文虎的手紧握在了一起。
……
翌日清晨。
小袁营和乞活军开始整顿人员,清点军械行囊,浩浩荡荡过河。渡过运河来到西岸,只见西岸小袁营后营大寨一片狼藉,有家小的小袁营兵卒们都着着急忙慌去看自己的家人,看到家人安然无恙的长舒一口气,可是有好多的家眷被清廷残忍屠杀了。
一时间,后营大寨哭喊声阵阵,凄厉非常,让人听见不忍。
陈诺一声叹息,对袁时中道:“残害后营妇孺老小的奴贼我已经尽数歼灭了,不过可惜后营仍旧有数千人的伤亡。我已经调拨了粮饷物资和医士药品尽力安顿了。”
袁时中悲痛不已,他抱拳感激道:“将军宅心仁厚,俺袁时中真不知怎么报答了。”
陈诺道:“袁叔客气了,这也是我份内之事,毕竟这后营的百姓们不是旁人,也是我永安城的自家人,是绝不会抛弃他们一人一户的。”
小袁营众人听到心里暖洋洋的。
在西岸安顿一天后,乞活军携小袁营兵马和后营家小,携带大批物资军械以及鞑子的首级回转永安城。
与此同时,陈诺策快马红旗报捷,急往淮安府而去,这是他乞活军又一场大捷。陈诺心道,这会看他皇帝老儿怎么封赏他。
……
淮安府老城,漕运总督府后衙,吏员们忙碌穿梭着,史可法伏案办着公务,一大红袍官员走了进来,史可法抬头看了一眼道:“是张兵宪啊!来人,看座。”
来人是淮扬兵备张文光,他手里捏着两份文卷,神情复杂,隐隐带着喜色。
张文光高声道:“明公!大喜啊!我军大捷!破奴贼数千,斩首上千,更是阵斩奴贼酋将,被奴酋黄台吉誉为奴贼第一勇士的鳌拜。”
史可法大惊,又是大捷?此刻他隐隐猜到了几分,抢过张文光的捷报去看,一看捷报开头,果然又是陈诺。
史可法抬头疑惑道:“捷报不该是徐淮兵备府上呈,怎么是你们淮扬兵备府?”
张文光丝毫不觉尴尬,淡然回道:“回明公,陈副总兵率部在邳州与奴鏖战,所以这捷报嘛……”
邳州属于张文光管辖范围,这就难怪了,可是这陈诺不经任何人请示,擅自越境动兵,越发无法无天了。想到此使史可法黝黑的面庞更黑了,心中不甚痛快,冲淡了大捷的几分喜悦。
随后他展开捷报细细观阅,脸色渐渐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