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津县待了一晚上养精蓄锐之后,陈诺于陈永福两部合军一起行军,考虑到了豫兵粮草极度匮乏,陈诺大手一挥无偿提供了他们五百石粮食。
陈诺此举更是博得了陈永福等豫兵官将们的好感,这五百石粮食可是个不小的数目,有了这些粮草,陈永福自信能将所部大部分带到洛阳去。
大军行进了两天到达了怀庆府武陟县,在这里终于接应到了朝廷分发给他们的部分粮饷,共计有两千石粟米。
这些粮食都是从晋南平阳府转运过来的,为了保证中原大战官军的军需,临近河南的晋南之地成为了军需主要供应之地。
朝廷下令陕西平阳等府县协解米豆,地方官催逼甚急,乡间里老穷苦百姓自缢者,运河淹没者,劳夫累死饿死运途者不计其数。
供应陈诺等人大军的粮秣是平阳府阳城县,有该地县令亲自押送,送达粮秣交接公文后,阳城县令只是恨恨看了陈诺等人一眼就扭头就走。
因为供应官军粮秣,他本就人丁凋零的阳城县又是逃亡了数千户人家,为了完成这两千石粮秣任务,他一个父母官亲自领着差役一家一户催逼强迫收刮,亲眼看到一户又一户人家被他逼得上吊自缢而死。
若不是这些官军无能,不能尽剿匪患,他阳城县可至于如此凄惨?
得到两千石粟米,也算是解了燃眉之急,陈诺和陈永福两家各分一半,特别是陈永福的河南镇官兵们能够吃饱饭急行军。
……
八月十八日,河南府,洛阳名城。
历史名都作为历史名都,前后有13家王朝在此建都,哪怕到了明朝时期早已失去了都城地位,但仍旧有“九州八府数洛阳”的美誉。洛阳凭借着“天下之中”依旧承担着南输北运,西通东达的重要使命。
崇祯十四年,随着李自成攻陷洛阳,熠熠生辉的福王府和锦绣繁华的洛阳城化为了灰烬。
随后两年间,洛阳城反复落入了官军和流贼之手,但由于洛阳城的破坏,洛阳城的战略位置极度下降。
此时荒无人烟,沉寂许久的洛阳城似乎活了过来,洛阳城内外旌旗遍布,密密麻麻的都是军中营帐,哪怕是从洛阳城残垣最高处看去,依旧是无边无际,没有尽头的感觉。
八月初十,陕西三边总孙传庭誓师出关,官军抵阌乡,遇贼败之,接着经陕州,走渑池抵近洛阳城下。
八月十六日,官军前锋总兵牛成虎败贼于洛阳城下,当日克复洛阳城,官军士气大振,欢欣鼓舞。
八月十七日,孙传庭自率主力大军自渑池移师至洛阳城,引为前锋总兵牛成虎后援,兵锋直指汝州城。
这一日上午,三边总督孙传庭身穿大衫,头戴大帽,一身便衣,正率领着一众幕僚们登临洛阳城东城长春门巡查。
眼前的长春门一片废墟,流贼破城之后或用火药炸毁或拆砖将整个洛阳城墙破坏殆尽。孙传庭走在长春门月城之上,城上尽是灰尘和沟壑斑驳的血迹,扑鼻而来也都是呛人的尘土,带着死亡腐烂的气味。
身后一幕似被呛到了,他掩面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上前施礼道:“孙公,洛阳城虽破,但是我等都是仔细查看了一番,流贼铲城只是破坏城墙,城池墙基大部分尚在,想来修缮城池防御也不是极难的事。”
孙传庭扭头过来,众人只感到一道闪电般的锐利目光扫射了过来,孙传庭五十多岁的年纪,身材魁梧似武人,国字脸,高鼻阔口,三绺黑白相间的胡须十分浓密。
尤其是他的一双眼睛,眼神顾盼之间锐利无比,仿若利剑一般让人不敢直视,似能洞察人心。
孙传庭本人心高孤傲,锐气极甚,哪怕经历了三年牢狱之灾,他也仅仅收敛些孤傲,反倒是剿贼国事压迫的他心思日重,性情愈发走向了极端。
听到幕员建言,孙传庭摸了摸洛阳城厚实的墙砖,双眉紧紧皱成了川字,慕员的建言他如何不清楚?
闯贼势大,剿贼岂能如朝廷之愿速战速决,他的幕员们都建议大军不要急功冒进,当采取稳扎稳打的战法,以刚收复的洛阳城为基,修缮城堞,招揽流民,开屯田,储粮草,这样进可战退可守,克机收复中原和湖广。
诚然,这是最为稳妥的上上之策,可是开屯田,储粮草,若要取得成果,最起码需要三年时间。
三年的时间啊!不光圣上等不起,大明的江山社稷更是耽搁不起。
想到此,孙传庭摆手强硬道:“修缮洛阳城一事不必再说了,招抚流移,开垦荒芜,安插民众,派任官员这类事更是要由朝廷定夺。”
“我王师出征,誓要尽早清剿流寇,勿使一贼遗君父之忧,尔等可曾清楚了?”
众人肃然,高声应答。
一兵匆匆登上月城上前兴奋禀报道:“禀督师,河南总兵陈永福,援剿副总兵陈诺率部奉剿令而来,距离城北拱辰门不到三十里地,听候督师吩咐指令。”
孙传庭神色顿时一喜,这两部援剿大军居然没有逾期延误,反倒比他调兵火牌规定的时间早到了好几天。
孙传庭道:“正好城东有空余营地,令两位将军率兵自城东驻扎,于月城见本督。”
那兵答应一声就火速传令。
半个时辰后,孙传庭只见北面尘土漫天,人喊马嘶,一支大军滚滚而来,气势逼人。孙传庭快步垛墙前,张手搭望,越看越不对劲,这两部兵马照他估计也不过万人甚至不如,可眼前这阵势万人都远远不止。
特别是这支合兵而来的援军泾渭分明,一支是他十分熟悉的大明传统军伍,行军乱哄哄的,军备破损不堪,兵卒脸色蜡黄羸弱不堪。
另一支行军井然有序,宛若一条长龙衔接有序,他们军备整齐,甲胄精良,气势高涨。最关键的是这支队伍行军的序列太长了,有步骑战车,后面更有大批骡马牲畜拉运的辎重粮车。
“这是一支什么样的军队?”孙传庭怔怔看着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