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啥事了?这么着急?”徐永忍不住问曹若曦。
“收电费的来了。”曹若曦给了一个奇怪的答案。
“那就把电费给他呗!这有什么可着急的?”徐永疑惑起来,不会是曹若曦捣鬼,要把自己叫到家里,关门打……好人吧?
“以前欠的电费,爷爷说是个天文数字,根本没钱给!你到我家就知道了!”曹若曦猜出了徐永的心思,瞪了他一眼,继续向前跑。
五分钟后,徐永跑进了村长的大门。
“不行,谁欠的电费你找谁去!个人欠的钱,凭啥让村里出?电管站也得讲道理!当初鼓励农民创业,电敞开了用。现在又开始秋后算账,这笔钱,我曹玉文不出!”村长愤怒的声音从屋子里传出来。
“村长,我手里拿着县电力局的通知,这次清缴电费是领导定的,如果双河村不交,我没办法跟站里交差,只能拉闸停电!”一个男人的声音响起,一听就很难缠。
徐永明白了,这是有人在替李鹏出头,用清缴电费的事为难双河村。眼看小鸡就要上山,这时候停电,摆明就是给他们添堵。
“李腾,你特码吓唬谁,又不是我曹玉文欠的电费,有种你去拉闸!”村长很硬气。
“这是你说的,曹村长,别在我面前耍三青子!我李腾什么场面没见过?你等着,我这就去拉闸!”那个叫李腾的家伙寸步不让。
脚步声响起,有人快步出门。徐永侧身靠在门边,看准机会,伸出一只腿,横在门槛后。
“哎呦,踩死我了!”徐永大叫一声。与此同时,一个矮胖中年人被绊倒在地,像一个肉球,滚出三四米才停下。
“你特码走路咋不看人呀,踩我了知道不?”徐永一瘸一拐走到中年人面前,“你带我去医院看病,否则我饶不了你!”
“明明是你绊我的!我李腾会过的人多了,你一个小屁孩想讹我,没门!”李腾躺在地上,继续大喊大叫。
曹若曦冰雪聪明,立刻跑过来:“徐永,你没事吧?进了渔阳二中要军训,你还要代表新生上台讲话,县领导和赵校长都要参加的,可不能出意外!”
你李腾拿领导压人,那就别怪我们也拿领导压人!徐永心中暗笑,立刻弯下腰,捂着脚面大叫起来:“疼死我了,这家伙太胖,狠狠踩了我一脚,说不定骨折了!”
李腾心里一惊,原来这小子就是整了李明、李鹏的徐永!
“徐永,你们少拿领导说事!刚才明明是你绊的我,我李腾踩没踩人,自己心里清楚!”
曹若曦冷笑一声:“姓李的,我亲眼看到你踩了徐永,走到天边我也敢作证!”
李腾不想和两个孩子纠缠,冲着屋子里喊话:“曹村长,大家都是场面人,干啥耍这种小把戏?不怕被别人笑话吗?”
“爱笑不笑,关我啥事?你走路不看人,踩了徐永,该赔钱就赔钱,费什么话!”村长从来不是个肯吃亏的人,直接提出赔钱的事。
“算我倒霉,要多少钱就说话吧!”李腾当机立断,答应了赔钱。
徐永伸出一个手指,在李腾面前晃了晃。
“十块钱?你疯了吧?你绊倒了我,还要这么多钱?”李腾大叫起来。
“不是十块,是一百块!有钱就拿出来,没有钱的话,不用记账了,我踩回来就行!”徐永气势汹汹地向前走,吓了李腾一跳。
毕竟是在曹玉文的地盘,好汉不吃眼前亏!李腾不再废话,掏出一百块钱,递给徐永。
“徐永,一百块赔给你,你我之间的事就此了结!曹玉文,你心里明白,我拿的文件是真的。电管站从来不跟个人收电费,都是跟大队算钱的。那些人都在双河村里住,你有的是办法把钱收上来。我不妨告诉你,这次无论想啥办法,也拖不过去了!”李腾脑子很清楚,没有被徐永搅乱计划。
“我要是不交呢?”村长慢悠悠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徐永、曹若曦身前。
“不交的话,我肯定会拉闸的,不信你就试试!”李腾摆出一副鱼死网破的架势。
“等着吧,我跟徐永商量一下!”村长叫徐永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商量个应对的办法。不管怎么样,徐永先从李腾手里抠了一百块出来,好歹出了一口气!
村长、徐永、曹若曦先后进了屋,把李腾一个人晾在院子里。李腾面带冷笑,等着回复。
“三爷,一共欠了多少钱?”徐永忍不住问道。
“欠了一万多!”村长叹了口气,说出了欠电费的经过。
十几年前,社会兴起一段热潮,鼓励农民贷款搞养殖、办厂子。双河村有人养鸡、有人养猪,也有人搞些小手工。村民们干劲很足,可惜的是,辛辛苦苦的收获却始终打不开销路。
那段热潮很快过去,那些村民连贷款都还不上,更别说当时用的电费了。贷款慢慢做成了坏账,银行每年象征性的征缴一下,做做样子罢了。
麻烦的是,电费却被追得紧。各地的电管站想出无数稀奇古怪的招数要账,很多村扛不住压力,想方设法把欠的电费交了。曹玉文却始终不肯妥协,咬死了大队不出这笔钱,让电管站和当初的欠钱的人去要。
今天李腾上门,有故意找茬的意思,实际上,他确实占住了理。
“唉,那些村民满腔热情干活,结果赔了钱,全都一蹶不振,哪儿有钱交一万多的电费!”村长叹了口气。
“这也太坑了啊?为啥不帮着乡亲们找市场?”徐永愤怒起来。
“哪儿有啥市场?那时候穷,比不了现在……咱们村欠的钱不算多,平头办了一个碱厂,整整赔了四十万!唉…..”对于那些走在前面、赔了钱的乡亲,村长很自责。
“现在怎么办?这笔电费交不交?”徐永问道。
“废话,我要有办法还找你来?你给我想个主意,万一拉闸停电,你们也就别养鸡了!”村长吃定了徐永。
“这笔电费我们出了!”徐永说出的话,吓了村长一跳。
“徐永,你胡说什么?一万多块,可不是个小数目,你们现在花钱如流水,哪有钱去帮别人交电费?”
“三爷,我说的是真的。不过,我有一个条件,这笔钱,要分十年来交,每年一千块,从明年开始算!”
徐永心里清楚,这笔欠下的电费是隐患,如果不解决,早晚影响到他们的养鸡大业!更重要的是,重回1993年的徐永知道,以后的钱越来越毛,十年之后的一千块,和现在的一千块,完全是两个概念。
“你一个小孩子懂啥?你的话我就当没听见,滚蛋吧,白让我高兴一场,以为你能有啥高招呢!”村长挥了挥手,赶徐永离开。
徐永微微一笑:“三爷,您瞧不起我是不是?我们第一批六千只鸡生蛋后,区区一万块钱算啥?就当我们帮乡亲们还账了!”
“你口气不小,那可是一万块!张海、曹恒投资加在一起,也不过几万块!盖房、盖鸡舍、买鸡苗,那点钱根本不够!”村长的帐算得很清楚,忍不住呵斥起来。
“三爷,听我的吧,您放心,我绝对不会吃亏!”徐永转身出门。
“李腾,电费由我家来出,不过,要分十年交齐,从明年开始补缴!”徐永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决定,同样吓了李腾一跳。
“不行,你愿意替他们交电费是你的事,分十年交齐不可能!”李腾一口拒绝了徐永。
“那就随便你了,李腾,我对你是先礼后兵,你不接受我的办法,那就滚吧。告诉你,你敢拉闸停电,耽误了我们养鸡,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地!”徐永恶狠狠地威胁,令李腾不寒而栗。
正在僵持,曹若曦走出了门:“李腾,我劝你见好就收吧,惹恼了我,我就去县里告你的状!我就不信,领导肯让老百姓摸黑瞎火地过日子!”
李腾犹豫一阵,决定接受曹若曦的意见。这笔电费本来也没打算收上来,不过是他借机发难,找双河村的麻烦,顺便给徐永添堵、为自己的两个同宗弟弟报仇罢了。
“徐永,看在这个小姑娘的面子上,我答应你了。不过,我这次来了双河村半天,也得跟站上有个交待,你必须先交一部分钱,否则就啥也别谈了!”李腾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徐永点了点头,把刚刚收下的一百块拍在李腾手里:“拿着吧,这是我的诚意金!”
这算啥诚意金?明明是我的钱!李腾气得嘴角直抽抽,心脏狂跳。
“徐永,钱我收下了,白纸黑字写下来,签字画押吧!”
还是由曹若曦动笔,很快按照徐永的意思写好了证明。徐永扫了一眼,挑起大拇指:“学姐妹妹,字写得真好!”说着,徐永就要签下名字。
“等等,徐永,你不用跟你爸妈、姐姐商量一下?”村长大吼一声。
“不用,放心吧,我会跟他们讲清楚,他们也会同意我的意见。”徐永龙飞凤舞地签下自己的名字,然后把证明递给李腾。
“按手印!”李腾得寸进尺。
“不行,没印泥!”徐永摊了摊手。
“哼,我有,你等我给你拿!”李腾把手伸进背的电工兜子里,一阵摸索。
“我自己拿,不麻烦你了!”徐永微微一笑。
自己拿?想掏我的兜?没门!李腾刚要说话,徐永的拳头已经打了过来,不偏不倚打在李腾鼻子上,鲜血顿时流出。
“你敢打我?”李腾捂着鼻子嚷嚷。
“打你?我在按手印,拿印泥!刚刚跟你说过,你同意了的!不信,你问他们。”徐永笑得像一只狡猾的小狐狸。
“没错,我们可以作证,你答应了的!徐永,快沾点血按手印,这家伙万一失血过多,死在我家就完蛋了!”村长的话跟得很紧,笑得像一只狡猾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