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爽叹道:“这些江湖朋友也都是些江湖上的热血汉子,这些天也有不少闯入王府的,被擒、被伤、被杀的不少。”刘询道:“韩非子《五蠹》中曰: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真乃句句真言。”
刘奭和刘爽同时一凛,刘奭好儒,常与世间大儒共话,刘爽从江湖中走出,天生任侠。
刘奭道:“武帝时期,罢黜百家,独尊儒术,只因武帝也认为此乃真正的正道。”
这种话题刘询与太子已经不知道争辩了多少次,每次都没有结果,也不想再争,道:“太子以为,这些冒死闯天牢之人,当如何处置?”
刘奭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处死英林,事情自平,至于这些人,关几天放了也就是了。”
刘询不置可否,道:“闽越王,你怎么看?”刘爽道:“太子之言,儿臣以为可行。”刘询头也不抬道:“没有别的了?你上次特意为此事禀告,难不成那时就和太子想的一样?”刘爽道:“上次儿臣来,准备了上中下三策。”刘询道:“说来听听。”
刘爽道:“儿臣这上策乃是说英林勾结外侮,偷偷处死英林,然后公告天下。中策乃是光明正大地将之偷偷转移至他处关押。下策乃是立刻正大光明将其处死。”
刘询道:“光明正大地偷偷转移?这是何意?”刘爽道:“所谓光明正大者,就是行为招摇过市。所谓偷偷者,乃是不知其中是不是英林,所藏之处是不是真正之所在。”
刘奭道:“不可,无论外界认为转移到了何处,都会动手,到时候还是会死很多人。”
刘询道:“闽越王,你觉得把英林转移到何处最妥?”刘奭忙道:“不可!父皇!如此恐会伤江湖之心。”
刘询没有反应,显然在等刘爽的答案。刘奭看着刘爽,意思是不要说。
刘爽道:“儿臣斗胆,可将英林关于闽越王府,儿臣贴身照看,就算有人,不但劫不走他,还能保证来人的安全。”
刘询手顿时停止,回头疑惑地看着刘爽道:“英林对你好,天下皆知,难道你不怕朕定你个勾结反贼的罪名吗?”
刘爽急忙拜倒道:“儿臣不敢。”刘奭道:“父皇,儿臣觉得二弟主意不错,二弟亲手杀了英一剑,就算是故意放走英林,英林也不会领情的。到时候英林死于王府守卫,如此既说明了二弟之恩义,此事也能自然平息。”
刘询深吸一口气道:“不必了。不过子正到时提醒了朕一点。这样吧,英林名义转到闽越王府,然后偷偷转到名剑山庄。名剑山庄现在有王府护卫,不如再多派一点,然后王府守卫交由禁军。如此一来就更像了。”
刘爽连忙道:“父皇英明。”刘奭一想这样更好,也拜倒道:“儿臣不及父皇之智,请父皇恕罪。”刘询似是很开心道:“你们兄弟齐心,也对得起你们过世的母后了。”二人齐声道:“是。”
刘询道:“此事太子亲自操办,闽越王全力做好配合。”二人齐声道:“是!”
二人退出宣室,刘奭道:“二弟,你且速回,将府中将士全部调到名剑山庄。我这边立刻准备禁军护送。”刘爽道:“是!太子。”
刘爽返回王府,立刻整顿全军,径直前往名剑山庄,安排了布防,府中只剩下内府守卫。夜间时分,大队禁军来到王府面前,迅速完成布防。押解英林的囚车却从前门直接到了后门丝毫没有停留,又绕了出去,径直前往名剑山庄。
闽越王府和名剑山庄正好一东一西,距离十分遥远。驾车的将军借着夜色,飞奔而走,“哒哒哒”的马蹄声在长安响动。忽然一声剑吟,长剑已经到了面前。那将军急忙抬手,挡住这一剑,马应声而停。
来人低声道:“没想到宫中也有这样的高手,倒是老夫小觑了。”却是一个苍老的声音。
将军不答,猛挥马鞭,骂吃痛狂奔。老者道:“今日既然到了这里,你就休想逃走!”说着拔足来追。马刚刚起步,速度还不快。老者轻功卓绝,一个箭步,已经到了马前,迎着将军便是一剑。
将军飞身而起,却不停留,从老者头顶飞过,反身一掌对着其后背攻来。老者空中转身,身法飘逸,迎了一掌。双掌相交,各自向后退,将军跳到了马上,老者又落于囚车之后。
老者大怒,双足一蹬,倏然跳起,冲着将军之面刷刷连续刺出三剑。将军剑不出鞘,只在面前格挡,觑着时机,一脚踢向老者心口。
老者空中无从借力,只得后退,正落在囚车边上,暗想:“我怎么恁的愚蠢,我是来救人的,又不是来杀人的。救了英林就是,至于这个将军,武功高强,说不定将来上战场还能立下大功。”
想到此处,老者回手一掌,便要打在囚车上。将军道:“老人家,这是精钢所制的囚车,就算你是天下第一高手余飞鹤,也不可能打破的。”口音像是来自燕赵北国之地。
老者冷笑道:“老子就是余飞鹤。我本以为天下能和我过招的只有天王阁的天王和闽越王刘爽了,没想到小小的军中也藏龙卧虎。”
将军道:“原来阁下就是余掌门,久仰久仰。”余飞鹤道:“就算这囚车老夫打不开,也要带走。”说着一剑斩下,却不是冲着将军,而是拉着囚车的缰绳。
将军伸剑阻挡,“当”的一声,二人各自后仰,余飞鹤有囚车阻挡,立刻借力向前。将军背靠在马背上,双足一勾,囚车跟着上前,右侧拉手挡住余飞鹤之剑,借势跳起,飞到囚车之上,用剑抵着英林的脑袋,道:“余掌门,多谢你手下留情,在下自问不是你的对手。只得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段,请余掌门见谅。”
余飞鹤嘴角抽动道:“能接我这么多招的,也不是江湖上的等闲之辈,你到底是谁?”将军道:“在下不过是江湖上的无名小卒,只因贪图功名利禄进入朝廷。江湖上不少门派耻于入朝为官,在下也就不过多透露了。”
余飞鹤也知道这些,不过峨眉派倒并无这些限制,现在朝廷中也有峨眉派的弟子,不过大多是记名弟子,并没有在峨眉山上练过多少武功。
余飞鹤站在囚车前,看眼前之人长剑森森,只怕一言不合,便会出手杀了英林,如此一来虽然受到责罚,但总比丢了朝廷钦犯好。陡然间,激起心中之火,怒道:“今日无论如何,我一定要救走我亲家英林!”说着长剑如电,长伸上前,瞬间点到将军剑尖,火光四溅,映照出英林紧闭的双眼,似是死了一般。
将军吃了一惊,急忙上前递出,余飞鹤长剑如龙,攀附而上。
若说英一剑的剑法霸气非凡,剑气纵横。余飞鹤则是磅礴大气,刚柔并济。刚刚这一剑本十分刚猛,瞬间变成绕指柔。但剑并非软剑,并不能真的如同紫薇剑一般,但这样的柔劲儿纠缠连绵,如同真的有一股金丝从剑尖散播而出,缠住了长剑。
将军想要递上也是不能,想要抽回却也无力,顺着上前,剑锋已经离开了英林的脖颈处,身子跟着跳下,左手一掌拍向余飞鹤心口。
余飞鹤早有准备,迎着一掌拍到。两股大力之下,二人长剑分开纠缠。
将军身子向后,左手抓着囚车上方,一剑从英林背后刺到,如今他想保住英林已是不可能,只好破罐子破摔,先杀了英林。
余飞鹤在英林身前,但听声辨位,也知道将军所想,长剑伸出,手臂绕过英林,挡在将军长剑之前。身子一旋,倏然间来到了将军身侧,长剑顺势收回,挡住将军又要刺出的一剑。
将军自知不是余飞鹤的对手,看他转过来,飞身向上,跳到囚车上,想直接踏死英林。
余飞鹤攀附而上,横在英林头顶,若他全力下踏,未必能杀死英林,双足却会瞬间被切成两半。只好凭空横移,站在囚车上,长剑自上而下刺下。
余飞鹤手忙脚乱了三招,已经完全知道了他的套路,这一招早有准备,左手向上提起,长剑直冲向上,刺向将军喉咙,这一下快如闪电,将军没有刺入英林,已经被余飞鹤一剑穿喉。
将军无奈,双足一蹬,跳下囚车,跳上飞奔的快马,抬头看时,不禁大喜。原来二人大斗时,快马一直狂奔,已经快到名剑山庄。他心下振奋,只觉手上力气瞬间增了三分,长剑刺出,剑光晃晃,晦暗难定,招招不离英林周身要害。
余飞鹤连消带打,化解了将军的进攻,接连上前,反攻将军要害。将军浑身上下防得密不透风,只听得“噼啪”之声在将军周围乱响,火光在将军周围乱颤。但一时间也拿不下。
这时,只听得将军大吼一声道:“有人劫囚!”余飞鹤吃了一惊,抬头一看,远远地火光照耀,虽然还看不清楚是什么,但半夜三更,能点着火把在长安城大街上奔跑的,除了像他这样来无影去无踪的江湖高手,也只有朝廷官兵了。
余飞鹤怒气更盛,接连攻向将军。将军看到强援到来,心下欢喜,猝不及防之下,被余飞鹤刺中胸口,径直从马上摔下。
马飞奔上前,余飞鹤一面想补上一剑杀了他,又想快速救出英林,稍微犹豫,将军已经远远滚到了马后方。
这时,如蝗的箭雨飞来,这些是训练有素的朝廷护卫,箭法高超,马狂奔之下,竟然没有伤到分毫。
余飞鹤看人影越来越多,越来越密,自己就算武功高强,面对如蝗之箭,也会久守必失,不禁长叹一声,飞身而起,跳到旁边的屋顶之上,借着月色飞奔而去。
冲上来的官兵勒止住马,簇拥着拖着前往名剑山庄,一个首领上前扶起那将军道:“没事吧。”那将军拍拍身上的土,腾的跳起,道:“到庄内再说。”
一群人簇拥着来到名剑山庄,让人把英林关起来,那将军和那个首领去掉了面上的装饰,正是刘爽和王嫱,最早冲上来的几个士兵,却是郑牙子、张梓和令狐杰。他们去了一趟太航山,把原有的寨子彻底解散,这几天才返回。
张梓洋洋得意道:“这次我们又打退了余飞鹤,虽然还是大哥的功劳最大,我们的作用也不小。”王嫱最关心的还是刘爽的伤势,扯开鲜血横流的胸口,只看到一个乌黑的淤伤,几乎覆盖了整个心口,道:“子正,你怎么样?”
刘爽道:“都是准备好的猪血,不过余飞鹤武功确实太高,剑气还是伤到了。”王嫱伸手道:“药呢?”刘爽只好乖乖从胸口取出,递给王嫱,王嫱打开,是绿色的膏药,轻轻涂抹在刘爽心口,这药果然神奇,很快就看到淤血点点消散。
刘爽道:“我们得快点回去,峨眉派内功有独到之处,这一点点剑气如果不快速处理掉,遗祸无穷。”在蜀道时他已经在霍汐身上见过这种霸道了。不过他如今武功比霍汐更高,又经此一事,处理起来自是更加从容。
王嫱对三人道:“诸位兄弟,你们按照大哥的指示在此守护,千万不可松懈。”张梓道:“这是自然。”令狐杰道:“王妃放心,我们一定尽心竭力。”
王嫱点点头,没有过多的交代,和刘爽踏着轻功返回。
到了王府,府中灯火通明,太子还没有离开,看刘爽回来,迎上前道:“二弟,你没事吧。”刘爽急忙拜倒道:“多谢太子关心。”
刘爽的衣裳已经被撕下一片,心口的淤血经过一路狂奔也消散了不少,反而显得没有消散之处更加乌青。
刘奭扶起刘爽道:“二弟,这是怎么了?”刘爽道:“多谢太子关心,路上遇到了贼人,已经被臣打退。”刘奭吃了一惊道:“这么说来,英林的地方已经被暴露?”刘爽道:“不会。”说着压低声音在刘奭耳边道:“是峨眉派余飞鹤,前几日小弟已经说服了此人不要劫狱。今日当时正好路过,他峨眉派家大业大,暗中偷袭或许会干,真的去劫狱,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