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上了老对手关宁军,多铎知道要一口气打垮明军已经不现实了,不过他也不着急,明军的战力对己方没有威胁,是走是留的主动权自然掌握在自己手中。
而高起潜这边的明军将领们都被清军吓破了胆,自然不可能还想出战,见清军不再进攻,都躲在营寨中暗自庆幸:“终于能喘口气了!”
两军默契的各自收兵回营,继续对峙。
深夜当杨廷麟赶到大营中求援时,高起潜心中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当着众将的面冷笑道:“卢象升不是很行吗?他的天雄军不是战无不胜吗?怎么会想起向咱家救援?
杨赞画!不是咱家不愿发兵救援,咱家这里白天也和清军大战了一场,伤亡惨重,一时之间无力支援卢大人!”
杨廷麟知道来求高起潜发兵肯定要受气,不过为了搬救兵,他还是面带笑容恳求道:“高公公!您大人有大量,就别生卢大人的气了,如今卢大人那边迫切需要援军啊!”
在杨廷麟看来,只要自己说几句软话,让高太监出了气,相信他还是会顾全大局,出兵救援的。
毕竟自己也是堂堂进士出身,低头服软,你高太监总该满意了吧!
但他远远低估了高起潜的小心眼。
高起潜长叹一声:“也罢!毕竟唇亡齿寒,该救的还得救!”
杨廷麟闻言大喜正要开口道谢,就听见高起潜话锋一转:“不过咱家记得当初与卢大人分兵时,曾约定众将自主自愿,此时咱家以为亦然!”
随后他转头对着营帐中的一众将领们道:“有谁愿意前去救援卢大人的,现在就随杨赞画走吧!咱家不会阻拦!”
杨廷麟听到这话,脸色苍白如受雷击,他终于明白高起潜这是在戏耍自己,他决不会出兵救援卢象升!
而营帐中的将领们各个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下,仿佛地上长了什么稀罕玩意儿。
所有人都不是傻子,高太监这是在警告俺们,谁敢去救卢象升,谁以后就是他的敌人!
出于对清军的恐惧,和高起潜明显在威吓,双重压力下,大家伙儿集体沉默不语。
“高起潜!要是卢大人有所闪失,本官一定会向陛下上奏!”杨廷麟撂下狠话后,头也不回的出了营帐,他要连夜赶回去禀告卢象升,在想他法!
“哈哈!咱家倒要看看,陛下是相信你等还是相信咱家!”看着杨廷麟气急败坏的背影冷笑道。
凌晨,贾庄大营内卢象升仍未睡下,他在等杨廷麟的消息。
可惜的很,当看到杨廷麟脸色灰败的走进大帐时,卢象升知道援兵没有了。
不过他还是开口安慰杨廷麟:“伯祥兄!不必气馁!虽然高起潜不派援军,不过有大营在,清军一时半会儿,拿咱们没有办法!”
杨廷麟摇头道:“建斗兄!你不用安慰我,我身为赞画,军中的情形都知道,我军战力虽犹存,不过军中的存粮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若无援军,下场堪忧!
可恨这高起潜,居然威胁周边城池不给我军提供粮草!
不行!不能这么下去了,建斗兄!我带人直接去找伯雅兄,向他借粮,他一定会借!”
杨廷麟突然想到了孙传庭,此时孙传庭正在北直隶与山西交界处,离贾庄大约五百里左右,若是快马加鞭数日内就能赶到。
卢象升闻言先是叹了口气,而后仿佛又想到了什么,突然大笑道:“伯祥兄!那就拜托你了!快去休息,明日一早就出发!”
“哪还有功夫休息?救兵如救火,我这就走!建斗兄!你多保重!”杨廷麟重新激发了斗志,大步向外走去。
他身后,卢象升望着他风风火火的背影喃喃道:“伯祥兄!你日后要多保重!”
杨廷麟满腔热血,哪怕为了一丝希望都要全力以赴,的确令人感动。
不过卢象升知道,杨廷麟想的太过简单了!的确!若是找到孙传庭,孙传庭必定愿意借粮,可问题是他能借多少粮草?要用多久才能送到?多尔衮会给自己那么多时间吗?
这些话之所以没有对杨廷麟说,是因为卢象升不愿看好友与自己一同身陷险境,索性就借着这个借口让他远离危险!
在杨廷麟走后的第七天清晨,明军的存粮终于耗尽,卢象升与士卒们一样,在喝完了最后一碗白粥后,尽起大军,冲向了清军。
虎大威和杨国柱曾劝他突围,他不是不想突围,只是突围的话,就意味着放弃了绝大多数的步军,没有了天雄军,卢象升还是卢象升吗?更何况还得罪了高起潜,可想而知自己的下场会如何!
战斗从清晨一直延续到了夕阳西下,是役明军除了虎大威,杨国柱带领少数骑兵突围之外,卢象升身中四箭三刀,与他的天雄军一同以身殉国。
萧瑟的战场上,多尔衮看着卢象升的尸体叹息道:“也算是条汉子!尸体就留给明军收殓吧!”
鸡泽,高起潜虽然不会救援卢象升,但不代表他不关注卢象升境况,他也知道万一卢象升兵败,清军的下一个目标一定是自己。
所以他一边祈求老天,让卢象升与清军两败俱伤,最好同归于尽,另一边派出了大量的斥候密切关注战况。
在得到卢象升兵败身死的消息后,高起潜好似吓坏了的兔子,慌忙率军退往山东方向。
在关宁军的掩护下,多铎并没有冒险追击,在他想来,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多尔衮到了,听他的决定。
当多尔衮再次与多铎会师后,高起潜已经进去了山东地界,多尔衮心有顾忌之下,放弃了追击。
另一边,十多天后,杨廷麟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山西找到了孙传庭。
“伯雅兄!快救救建斗!”一见面杨廷麟便对着孙传庭急声道。
然而迎接他的也是孙传庭的一声叹息:“伯祥兄!这是朝廷今日传来的邸报!请节哀!”
杨廷麟如受雷击般,木然接过邸报翻看起来,良久后终于扑倒在地放声大哭!
“不行!我要去接建斗回家!”痛哭良久后,杨廷麟霍然起身厉声道。
随后杨廷麟将卢象升的遭遇详细的告知孙传庭后,便急迫的赶回贾庄,他要去送卢象升最后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