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府,盛家,盛家老太太处。
盛家祖母与盛纮仔细端详着大娘子王若弗带过来的,紫衣道士留在下那块金镶玉腰牌,母子俩不互相言语,只是眼神交流,一会儿老太太点头,一会儿盛纮点头。
心领神会间,让大娘子王若弗一头雾水,心想,这对母子俩,打什么哑迷?防着我?不能吧?她又看看正堂门口儿,等林噙霜那贱人来?没这迹象啊?她看了看刘妈妈,刘妈妈站在她身旁,摇头表示不知。
随后房妈妈将金镶玉腰牌交还给大娘子王若弗,盛家祖母微笑道:“大娘子,老婆子我跟通判商量过了,小七今后由你扶养,我写信给宥阳老家,请你们大伯母主持,邀宗族耆老们见证。
盛家二房的嫡子,老婆子我是准了的,将来谁也不能更改,另外公中分例,月钱都由大娘子替小七掌管。我们盛家这去往汴京,通判请的庄学究坐镇家中书孰,将来小七开蒙读书,都是大娘子说了算。
待他长大分院居住,都由大娘子为他主持,至于眼前的丫鬟、婆子、奶娘、小厮都尤由大娘子做主。最多是将来老婆子我给他一两个管事女使用用,大娘子你看可好?”说着,盛家祖母看了盛纮一眼,盛家主君盛纮用猛然间的一眨眼代替点头,神不知鬼不觉。
盛家主君盛纮马上接话道:“至于小七将来去什么玉清观学道,那还是三年之后呢,到时候,我陪大娘子去看看,也许人家就是个云游的道士,还能个骗孩子的人吗?
依我看,大娘子把眼前的事料理好,只是辛苦大娘子啦,要说我家这个大娘子呀,我是一百个一千个感谢母亲,放眼整个扬州府,谁家大娘子料理家中事务能如此周全?
就是去到汴京城,那也是数一数二也说不定,只是咱们盛家小门小户,委屈了大娘子,还有一点母亲没说到,六丫头虽与这小七是一母所生,但六丫头既然在母亲这里扶养,小七去到大娘子那里,将来他们姐弟亲近也好,疏远也罢,咱们做长辈的不干涉。
只要家中兄弟姐妹们和睦,谁与谁亲近,都是看缘分啊,呵呵。只是怕如儿那里不高兴,华儿出嫁,柏儿读书,大娘子原本是一心扑在如儿身上,这下我和母亲给大娘子找了差事,这横生枝节的,弄得我们母子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要是岳母、舅哥儿和大姨姐儿家知道了,会不会说咱们盛家的不是呀。也怪我想得不那么周全,哎呀,要不将小七交给林氏扶养吧,大不了我去说,想必她也不能驳我的面子,大娘子,你说呢?”
说着,盛纮给盛家祖母打了个眼色,又转身掩饰自己方才的以退为进,自己在母亲这里用一次,到大娘子王若弗这里再用一次,一计两用,即使不成,当练手了,想那大娘子王若弗直性子,她刘妈妈能参详,还能当着盛家祖母和盛纮的面儿给她支招儿不成?
大娘子王若弗反复衡量了一下,放在以往,只要提到那林噙霜,她不站起来跳着脚骂就不错了,可今天却镇定自若。
盛家祖母和盛纮有点儿吃不准,但依然不吭声。大娘子王若弗的脑袋转得没那么快,没答应,没反驳,只是站起来笑道:“母亲和主君还没见过这小七呢吧?瞧我今天也是手忙脚乱,我先是找了丫鬟婆子给小七喂了点米汤哄着,同时打发我身边刘妈妈去找奶娘。
还别说,凑巧了,这奶娘单妈妈是刘妈妈的嫡亲表妹,她本人身家清白,小七也亲她,否则我这会儿呀,还腾不出手来呢,她夫家料理的一手好农事,我想着把他们全家带去汴京,将来咱们盛家田产铺面,农户庄子什么的也有了帮手,主要是奶娘,合适的不得了。
只是还没向母亲和主君禀报,不会怪我擅自做主吧?刘妈妈,你去,让单妈妈把小七抱来,让老太太和主君看看!”大娘子王若弗先表功,再反问,最后让刘妈妈去带盛小七过来,着重说了奶娘的事儿。
刘妈妈听到大娘子王若弗的吩咐,转身出了厅堂,直奔大娘子处不提,厅堂内,盛家祖母微笑道:“方才通判说谢老婆子我当初为他求娶大娘子你,本来还想着两母子谢来谢去的显得生份,可现在看来,通判是得谢老婆子我啊,哈哈。
老婆子我今日也托个大,通判承老婆子我一辈子的情,我都受得起。这全赖大娘子办事如此妥帖,早上为卫小娘发丧,中午就安排咱们盛家小七,这晚上,我和通判等个现成的。
哈哈,等将来六丫头好些,老婆子我再带着她郑重其事的谢过大娘子。话说回来,大娘子现在是家中管事,管家权在你手中,禀报来禀报去的,耽误事不说,让外人知道,我和通判也得落个不放权的名声。
主要是大娘子做的如此周到,让外人误会,那可怎么说的好哇!要老婆子我说,统管全家,非大娘子你莫属!”
盛家祖母一句肯定,让大娘子王若弗心里乐开了花,恨不得马上热壶酒,吃了好畅快畅快。
盛纮立刻继续恭维,道:“母亲说得没错啊,我这个大娘子啊,孝顺不说,母亲您知道,一定深有体会。不过要我说,就有一点不好的地方,心太善,对孩子们太好,都有些娇惯了。
华儿、柏儿我不担心,长大了嘛,万一大娘子要是娇惯如儿和小七,将来可怎么得了哇!”堂上之人听到盛纮的言论,哈哈大笑,互相打趣了几句。
半晌,刘妈妈领着抱着盛小七的奶娘单妈妈来到盛家老太太处,单妈妈要见礼,众人赶快说免了。
互相问了几句,盛家祖母和盛纮打量着单妈妈怀里睡觉的盛小七,这孩子脸型像父亲盛纮,眉眼间像亲生母亲卫恕意,鼻子嘴巴与盛家其他孩子像,但耳朵跟盛明兰最像,薄薄的,耳垂儿稍厚,是个面相极好的。
盛家祖母长出了一口,转身回了主位,小声说道:“卫小娘不容易,咱们只能说盛家祖先保佑,其中种种,匪夷所思也好,神神秘秘也罢,终究是孩子落了地。
道家神仙手段我们不提,将来再看。卫氏身家清白,回头在宥阳老家的族谱上添一小传,通判来写,六丫头嘛,以后再说,但大娘子不要多心,卫氏与那林噙霜不同,良妾和贱妾,在老婆子我这儿,永远分得清。”说着,盛家祖母冷冷的看了一眼盛纮。
盛纮立马躬身,戚戚然的说道:“儿子省的,母亲,一切由儿子去办!”随后他又想起那个温婉的女子卫恕意,如果还活着也挺好的,不争不抢,不说妾室身份,于普通百姓家,当个正头大娘子也够格。
知书达礼,曾几何时,夜半时分,耳鬓厮磨,红袖添香,风情自然与那林噙霜不同,别有一番味道。可转而,他将脑中的一切甩掉。
大娘子王若弗赶紧又抹了一把眼泪,说了说往日与卫小娘的姐妹情分。
盛纮看着大娘子拙劣表演后,他深陷大酒窝,笑着问道:“母亲,小七的名字按家谱起?儿子挑几个字,我们母子、正好大娘子也在,一起参详参详!”
大娘子王若弗也呵呵笑道:“是啊,母亲,可得给咱小七起个好名字,将来读书好了,金榜题名,也是我们盛家的荣光。即使悟道,神仙飘逸,好不快活。”
盛家祖母看了看眼前这对夫妻,方才还想着卫氏,一个摆臭脸故作深情,另一个仿佛哭天抹泪的不是她一般,生性薄凉的黑心夫妻,却也般配。
盛家祖母慢慢的说道:“笔墨现成的,通判写,大娘子选,咱们商量着定。”说着,侍女丫鬟给盛纮拿过来笔墨纸砚,就着喝茶的小桌案,盛纮提笔,大娘子亲手为他研墨。
可就在这个时候,盛明兰从睡梦中醒来,伺候在身边的小桃第一时间找到了年龄大些的侍女丫鬟,她生怕盛明兰要吃的喝的,病还没好利索,可不敢马虎。
侍女更是第一时间来到房妈妈身边,盛家祖母看在眼里问到何事,房妈妈说盛明兰转醒,是否告诉她关于盛家小七的事。盛家祖母思索片刻,对盛纮夫妇说去看看盛明兰,去去就来,让他们夫妇二人继续,十个字左右,不用太多,免得挑花了眼。
盛家祖母来到盛明兰床榻处,心疼的看着这个没了亲娘的干瘦小女孩儿,她与小桃靠在一起互相依偎着,就像两只受了惊吓的小猫。
盛家祖母反复的思量如何开口说盛小七的事儿,可盛明兰却先开口道:“祖母,明儿有弟弟了吗?明儿是不是有弟弟了?”话语间透着小心,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
盛家祖母立刻看向伺候盛明兰的几个侍女丫鬟,眼神透着冰冷,吓得几个侍女丫鬟都跪了下来,房妈妈上前,对几个侍女丫鬟盘问了几句,转身对盛家祖母摇头。
盛家祖母脸色几转,于是和蔼的问道:“明儿是想有个弟弟吗?你小娘子的肚子里,你早就知道是弟弟?是胡乱猜的?还是谁告诉你的?”
盛明兰大眼睛一转,随后说道:“明儿刚才梦见小娘了,她说明儿有了弟弟,她说她回……回龙宫去了。明儿不知道那是哪里,之后有个身穿紫衣的人,他也说我有个弟弟,祖母,明儿还能见到小娘吗?弟弟是小娘留给明儿的吗?”
盛家祖母觉得可以告诉盛明兰一切了,于是顺着盛明兰的梦中所见,加上她补全的细节,别管经得起、经不起推敲,刚刚五周岁,六虚岁的孩子,还应付不了?
祖孙俩一个慢声细语的解释,一个奶声奶气的倾听应答,时不时发个问,最后盛明兰猛然想起什么,高兴的说道:“祖母,小娘让明儿为弟弟选名字,想必弟弟是个憨傻的,太复杂的名字不适合他。”
听到盛明兰的话,把盛家祖母逗笑了,一扫方才的关于卫小娘的阴霾,毕竟佳人已逝。于是乎祖孙俩领着房妈妈和小桃来到厅堂。
盛明兰与盛纮夫妇分别见礼不提,盛家祖母自然没有提及盛明兰的梦,关于卫小娘,以后再说,至少今天不合适,起码不能当着盛明兰的面儿,否则勾起孩子伤心,多有不忍。
盛纮夫妇对盛家祖母强烈要求盛明兰为盛家小七选名字有些不情愿,盛家祖母几个眼神示意,盛纮夫妇只好听从。
盛明兰在卫小娘的教导下,倒是认得些字,看着“栋,梁,楼”有些复杂,最后看到“林”字,起码左右一样,就选这个吧,但当盛纮夫妇对盛明兰说这个念“林”,大娘子王若弗还小声补充道是“林噙霜的林”。
盛明兰先是一愣,随即眼神一道不让人觉察的光后,说就选这个。之后盛明兰看向盛家祖母,盛家祖母眼睛微眯,手指攥拳,指节发白后,随即想开手掌。
盛家祖母喝了口茶,平静的说道:“茶凉了,房妈妈,再上几盏茶。”房妈妈应是。
盛家祖母看了看盛纮夫妇那万千表情,之后呵呵笑道:“六丫头也大了,更何况为她亲弟弟选名字,等小七长大,也会跟他姐姐亲近,盛长林,以后小七就叫盛长林。
大娘子,老婆子我也乏了,还劳烦你照顾好长林,多费心了。通判可有公务?府衙之事不可松懈啊,地方官虽比不得京官,但不可懈怠呦。我们盛家即将启程去汴京,老婆子我就不多问了,一切由你们夫妇做主,通判体谅体谅大娘子,夫妻要互相扶持。
其他多余的,呵呵,过多理会,会分心,行了,再嘱咐你们夫妇就该说老婆子我啰嗦喽,哈哈。”大娘子王若弗尴尬的笑着称是。
盛纮自然明白盛家祖母话中有话,让他不要去林噙霜那里,当务之急是理顺盛家小七的事,与大娘子通力合作,共建盛家诗书传家,文官清流的良好形象才是重中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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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马枪:
吕洞宾:敖听心,我这徒弟办事还是不错的吧?
卫恕意:我还没回家呢,请叫我卫恕意,谢谢,另外收起你微笑,我不是白牡丹,我不吃你这一套,你们八仙过海是东海,关我西海何事?敖寸心已经和杨戬和离,我说不上话,要不你去求求孙悟空?他们是一个师父,走菩提老祖,啊不,是玉鼎真人的路子,试试呗!
吕洞宾:当初你不是这样说的!你说东海管得了的,你西海来管,东海管不了的,你西海还要管,什么代水德星君督查四海,什么凌霄宝殿玉皇大帝特许,这就是你西海!还给我们一个背影和眼角看人,霸气得不可一世起,说什么,四海龙王见到你,都得亲吻你左手,什么手风琴在角落,你唱了一首歌,挺让人闹心的。你,你,你,我徒弟刚给你办完事儿,你翻脸就不认人了呢?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你真做得出来呀你!
卫恕意:卫恕意答应他曹国舅,你吕洞宾找敖听心办事儿?你跟我这儿,说得着吗?小吕啊,官僚主义,你没吃透啊,缺练啊!别说你心里还想威胁我,是不是?曹国舅还有些年头儿才得道成仙,事儿上见,办好了,一切好说,办不好?哼哼,我让你知道什么是“九天之云下垂,四海之水皆立”!
吕洞宾:你以为你是王仙芝啊?咱们这书没有陆地神仙!
卫恕意:徐凤年有的,我儿子也必须有,太上老君来了都没用,我说的!
吕洞宾:这扯不扯呢,我都没时间追《剑来》了!一天天,忙得脚打后脑勺儿的!都是你家的事儿,造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