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昴谨慎地追问:“雪儿,你怎么确定她是重生,而不是你分裂出去的人格?”
雪儿回答道:“这很容易区分。我这边并没有任何被分割的感觉,记忆和功法与原来毫无二致,只是因为晋升后领悟了新的能力。但冰儿却掌握了许多我未曾接触过的东西,主人,我的许多功法都是你亲自传授,我又怎会无缘无故地施展出从未见过的术法呢?
“更何况,我们之前出现的时候,主人你应该能感觉得到,我们可以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哦。”
陈昴心中对冰儿的出现充满疑惑,可是对于这件事情,雪儿自身也未能完全搞明白,他只能等待雪儿有新的领悟或冰儿醒来时,方能解开谜团。
从雪儿所知的情况推测,既然慕容雪的残魂能因生死剑意而“复活”,那么陈昴本人是否也有可能“复活”?或许,他已然复活……
陈昴带着纷乱的思绪飞行,穿越了因灵力潮汐形成的湖泊,掠过了狐廿三与谷忆心两军交锋的奇异战场,也经过了曾驻扎宁州联军但现在已被废弃的涪陵郡大营。
直至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小镇,那些凌乱的想法才得以收敛。
双溪镇,记忆中,他的本体肖灵在凝神境时曾游历至此。这里是她在益州的游历起点,亦是她在大晋的游历终点。
重返双溪镇,一切已然改变,江湖的纷争早已烟消云散。那时,圣人虚影显世,圣族妖兵兵锋正盛,此处恰好位于妖兵首批清洗的范围之内。
现今的双溪镇,残破不堪,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仍有人族在此聚集。
陈昴并未刻意隐藏气息,直接飞入这荒废的小镇。一位剑客自天而降,让在街道上流浪的人们如同乞丐般迅速躲藏,但对陈昴来说,这些人根本就是在“当着鬼的面追迷藏”。
在陈昴踏上双溪镇的的那一刻,他的神识已经细致地扫描过这片土地。镇上大多数居民都是些气息奄奄的凡人,但其中有几个目标引起了他的注意,因此,他并未直接飞过这片废墟般的镇子,而是选择降落下来。
他首先来到了本体曾经居住过的小客栈,旁边的酒肆已化作一片废墟,其余建筑的门楼也似乎随时会倒塌。然而,这家小客栈却出奇地保存完好,尽管它往日的模样也十分破败,但在周围这些严重损毁的建筑对比下,它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陈昴的神识并未在建筑内发现任何生命的迹象,但他却注意到了一些有趣的情况。他轻推开门,步入了这熟悉又冷清的小客栈,仿佛那位热情的老板娘随时会出来迎接他。然而,片刻之后,事实证明,他的神识并未误导他,这里确实空无一人。
这时,雪儿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主人,这里似乎有人在打理。”
陈昴环顾四周,点头赞同:“没错,这里看起来像是无人居住的客栈,布置与本体记忆中的模样几乎一致,许多物品上还积着浮灰。然而,这里的各种情况依旧反常。想象一下,即便是妖兵忽视了这栋建筑,那些流离失所的民众又怎会放弃如此优越的庇护之所呢?”
他并未进入前厅两侧的客房,而是直接走向后院。
步入后院,陈昴不禁轻笑,感慨道:“时过境迁,此间竟未滋生一丝杂草,可见打理之人也是相当用心啊。”
后院中,三间大屋与厨房错落有致,而茅房则位于后门外街道之侧。西侧一大屋,为老板娘之居所,耳房堆放杂物。余下两间大屋,一间半改作客房,半间为伙计休憩之所。
陈昴未加理会客房,直奔老板娘居所之耳房。凝视那微显灵力波动的房门,他微笑道:“答案,恐在此间。”
话音未落,两仪天冰剑自觉飞入陈昴掌中。他轻磕门扉,未动用剑气与剑意,那束缚木门的灵力便应声而碎,门轴发出吱呀一声,木门缓缓开启。
室内光线受阻,目力难以穿透,似乎有未知之物的阻隔。
陈昴借助两仪天冰剑释放的灵虚剑意,随着他的神识引导,剑意化为一张密集之网,在耳房内盘旋交织。随着剑意的旋转,那股神秘力量被彻底驱散。
光线涌入,陈昴目睹室内之物,不禁惊呼:“焰晶石!”
进入耳房中,满屋焰晶石令人难以置信。
雪儿感受到陈昴的惊愕,好奇地问:“主人,焰晶石究竟是何物?”
陈昴解答道:“此石能够成长,聚集成堆,能引人入幻,初始称妖焰石,喜吞噬阴魂,现在这些都是长成后的焰晶石,可以赋予阴魂近似灵体的躯壳,对修士而言,更可改变灵体属性。我本以为那晶矿已随妖族入侵而毁灭,不料此处竟藏有如此纯净的晶石。”
雪儿运用其灵识对这些焰晶石进行了细致的探查,却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之处。除了它们表面闪烁着诱人的红光之外,这些石头似乎与寻常石头无异。
陈昴沉思片刻,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笑容,道:“现在我大概明白了。”
雪儿满怀好奇地问:“主人,你明白了什么?”
陈昴离开耳房,目光投向天空,然后在院中对雪儿说道:“本体曾经在本地进行过探险,深入过那个焰石矿洞。当时身处其中,自然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细想其中的奥秘。雪儿,你可能不知道,这焰晶石实际上是天道所不容之物。”
话音刚落,白裙飘飘的雪儿已经化形来到他身边,目光调皮地盯着陈昴。
陈昴察觉到她的到来,看到雪儿一身洁白素裙,亭亭玉立,既感到惊艳,又有些惊讶,便问:“雪儿,冰儿她……”
雪儿轻轻欠身行礼,微笑着回答:“主人,你可能没有注意到,你的灵力供应已经停止了。我的净化过程早已完成,现在只等待冰儿自己苏醒。”
由于雪儿所需的灵力远不及陈昴气海自动恢复的三分之一,因此他并未太过关注此事。直到雪儿提起,陈昴这才恍然大悟。
他问:“雪儿,你以后都会以这种形象出现吗?”
雪儿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失落,问:“主人不喜欢这个新形象吗?”
陈昴笑着回答:“怎么会,无论你何种形象,我都喜欢。只是,我们时常需要历经生死战场,你之前总是以孩童形象出现,反倒让我看起来像个邪修。”
雪儿用裙摆遮面,羞涩之中带着一丝调皮,笑道:“雪儿确是冒失了。主人,你方才提到焰晶石为天道所不容,然而雪儿并未察觉到天道有任何惩戒的迹象。”
陈昴回答:“嗯,我们刚刚破解的,正是由这些晶石所构建的屏障。而这些晶石本身,依然拥有着天然的力量,足以屏蔽天道的感知。你适才用神识探查时,可有发现异常?”
雪儿灵动的双眼闪烁着好奇之光:“除了那如火焰般的红光,我并未发现任何特殊之处,它们看起来与普通石头无异。”
陈昴笑着解释:“这就对了。我试着还原一下当时的形势。在圣族大举入侵之前,可能有鬼庙修士,哦,也就是之前与本体一同探险的本地修士。他们紧急转移了整个岩石矿脉。我猜测,这些岩石矿脉,便是本地修士能够抵抗妖兵至今的重要物资来源。”
雪儿冰雪聪明,她环顾四周,提出了自己的猜想:“按照主人的推理,圣族的入侵应该是打了那些鬼庙修士一个措手不及。他们为了转移岩石矿脉,必然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因此,有修士流落到了这双溪镇。我不解的是,如果他们携带焰晶石而来,为何将这些晶石留在这里,而人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陈昴摇摇头,思索片刻,说道:“雪儿你的分析方向没错。鬼庙修士转移岩石矿脉后分散撤离,但来到这双溪镇的修士,他们携带的不仅是焰晶石,还有大量的妖焰石。”
“妖焰石?”雪儿好奇地望向陈昴,继续追问,“携带那些未成形的石头,他们自己岂不是也处于危险之中?”
陈昴深深地叹了口气,回答说:“他们研究这些矿石很久了,自然清楚妖焰石的危险。然而,他们别无选择,因为他们就是被用来引开妖兵的死士。”
雪儿听后,目光中透露出震惊,陈昴则继续解释:“你知道为什么焰晶石被视为天道所不容吗?因为它能够改变灵体的属性,这是对天道的挑战。而未完全成形的妖焰石则更甚,它在吞噬修士灵魂之前,会先将灵魂抽入结界中奴役后慢慢同化后才会完全吞噬。而那些不会被吞噬的凡人魂魄,会被束缚在焰晶石形成的结界之外,成为无法超脱的阴魂。”
雪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主人,你的意思是,在妖兵入侵之前,这双溪镇已经变成了一个鬼镇?”
陈昴摇了摇头,回答:“应该不是。妖兵是循着这些鬼庙修士的踪迹来到的双溪镇,这个过程应该是同时进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