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冉冉升起,火红的朝霞射进车厢里,驱走冬日的寒意,带给人们阵阵温暖。车厢里空间狭小,慢慢热起来。方永智摘下棉帽,想放到身后的座椅靠背上。他一转身,发现一个大胡子中年男人正急匆匆朝中巴的方向跑过来。当俩人目光相对的一刹那,大胡子拼命向他挥手,显然他在示意方永智,他就是那个没有赶上车的胡一彪。
方永智赶紧喊导游停车。司机把车停下来,方永智起身,从过道上的皮夹克上面爬过去,费力地挤到门口后跳下车。
远处大胡子的两只手各提着一个蛇皮袋子,踉踉跄跄地跑着,因为跑得急,脑门上挂满了汗珠。
方永智迎面跑过去,一只手接过大胡子手中的袋子,另一只手拉住大胡子,转身向回跑。
当大胡子和方永智回到车上的时候,满车的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方永智:这兄弟有情有义,够朋友!
中巴离开满洲里市中心,很快开到了边境,导游把护照集中收起来,交给武警登记审核。几分钟后,车子驶离国门,向俄方驶去。
中巴驶入俄国边境一侧。俄国边检和海关好像是另一个世界,效率慢得像蜗牛。边检和海关人员就像审查犯人一样在护照上查来查去,慢得让人心烦。
红叶中巴跟在几辆客车后面爬行,从大清早熬到中午,依然没能进入俄罗斯海关。
方永智快憋不住了,他央求司机开门。
说了一堆好话,司机才把车门打开。他跑下车,解开裤子,一股白花花的水柱带着雾气射向空中。这一刻,他体会到了自由的可贵。
午后总算通过了俄罗斯边检和海关检查。中巴像脱缰的野马开始在俄罗斯大地上撒欢一样飞驰。
从满洲里到赤塔全程四百八十多公里,汽车要走六个半小时。
汽车在蜿蜒的公路上行驶,放眼望去,两边是广袤的田野和森林。湛蓝的天空,金色的草原,清澈的湖水,笔直的白桦林,一切都是那么美,美得让人陶醉。
这里的土地没人耕种,任其荒芜,野草毫无约束、肆意放纵、野蛮地生长,偶有几处草地被白雪覆盖,在阳光的映照下泛着银光,就像一幅不加任何修饰的原生态壮美画卷。
“好美啊!”
说话的是坐在方永智左手边的小伙儿,面似桃花,透着江南水乡的灵气。
“是啊,真美。一百多年前这儿还是我们的领土,斗转星移,如今已是异国它乡了。”
方永智也无不感慨。
“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方永智问。
“我是江西九江人。你呢,本地人?”
“怎么说呢,也算是吧,我是河北人,老婆是沈阳人,这样算来,我也算半个东北人吧。没猜错的话,你是第一次来东北吧?”
“你怎么知道的啊?”
帅哥脸上满是惊讶。
“你看你穿得这么单薄,不是第一次来才怪呢。如果下次再来东北,一定要穿得厚实点,暖和点。”
方永智仔细地打量着这个邻座。他二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皙的皮肤,红润的脸蛋,明眸善睐,唇红齿白,典型的江南男子。
“这么冷,你受得了吗?东北的冬天可不是闹着玩的。”
方永智半开玩笑地问道。
“还好吧,室内有暖气,外出穿厚点就行了。说实话,东北的冬天比我们南方还好过呢,我们是室内比外面冷。”
“没来东北前,是不是觉着东北能冻死人?”
“是啊。我听过一个最吓人的故事。说东北人半夜去院子里撒尿,鸡鸡冻成了冰棍,只好回屋子用炉火烤化。”
说完,他哈哈大笑,方永智也禁不住跟着笑起来。
“互相认识一下吧,我叫方永智,怎么称呼您?”
“江心洲”
“白发渔樵江渚上,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江渚就是你的名字吧”
这是小说《三国演义》的开篇词。江渚,江心中的小岛,和江心洲有异曲同工之妙。
江心洲惊异地看了方永智一眼,没想到他对古典名着如此精通。
“你的名字也不错,初心永智,很有涵义。”
江心洲不甘示弱,回敬一句。
方永智不解,江心洲大老远地赶来遭罪是为什么,难道和自己一样不想在单位混了,也想闯荡俄罗斯?
可是,初次见面,又不好意思问太多。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和故事,有些也许是伤疤,只能藏在心底,永远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