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铁无易、羽辰,齐欢正准备在石洞中打坐休息,去论坛上看看,却听崖边的山路上又传来了一人的脚步声,来人脚步很快,片刻的功夫,已经快走到思过崖上了。
是铁无易去而复返?不对,铁无易似乎没这等身法。
令狐冲自然也听到了这一阵脚步声,便翻身坐了起来,冲进那个秘洞,寻了一柄华山派的长剑以防万一。
这时候,那人已经走到了崖上,只听洞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令狐兄,故人来访。”
这声音,不正是那“万里独行”田伯光么。
令狐冲眼珠子一转,边向外走去边道:“田兄远道而来,当真是意想不到。”
齐欢跟着令狐冲走出石洞,只见田伯光正将肩头背着的一个扁担放在地上,又从那扁担两头各取出了一个大酒坛子。
田伯光见两人出现,笑着道:“好久不见,原来这位兄弟也在这思过崖上受难,在下听闻令狐兄在华山顶上坐牢,嘴里一定淡出鸟来了,我在长安谪仙酒楼的地窖之中,取得两坛一百三十年的陈年好酒,来和两位一起品尝。”
这两个酒坛子极大,一个少说也有数十斤,田伯光送给令狐冲的这个见面礼,当真是下了苦心。
令狐冲虽然心中也在猜测田伯光此行的意图,但美酒当前,他如何能忍心拒绝,二来也想试探田伯光的口风,便爽快地坐了下来。
田伯光打开泥封,酒坛中被锁了上百年的醉人酒香立马飘了出来,当真是醇美诱人,确实是罕见的好酒。
他单手将几十斤重的大酒坛提了起来,倒了一碗,递到令狐冲面前:“你尝尝,怎么样?”
令狐冲接过酒碗喝了一大口,登时眼放亮光,赞不绝口,再一口便将一大碗酒喝了个底朝天,“天下名酒,世所罕有!”
田伯光又倒了一碗酒,递到齐欢面前,道:“在湖南事情紧急,还不知道这位兄弟的名号。”
“华山派齐欢,多谢田兄美酒。”齐欢也将酒碗凑到嘴边喝了一口,果然是满口浓香,甘醇至极,他这是沾了令狐冲的光,竟然让江湖闻名的“万里独行”田伯光替他斟酒。
田伯光笑着道:“这百年醇酒,当今之世,除了这两大坛外,再也没有第三坛了。”
令狐冲奇道:“难道这谪仙楼中,只有这两坛了?”
田伯光又道:“非也,我取了这两坛后,见地窖中还有一二百坛,心想长安城内的那些达官贵人、凡夫俗子,只要腰中有钱,就能尝此美酒,又如何能显出华山派令狐大侠的与众不同?因此我一阵乒乒乓乓,地窖中登时酒香四溢,流出来的美酒都快漫到我的腰了。天下只此两坛,这份礼才有点贵重啊,哈哈……”
齐欢听得不禁莞尔,这个田伯光做事确实有些意思,转念一想,要是自己是他,恐怕第一想法是将那一二百坛好酒全部塞进乾坤袋中去……
“多谢,多谢。”令狐冲又喝了一碗,道:“将这两坛酒从长安挑到这里,便是两坛清水,令狐冲也承你的情!”
“大丈夫,好汉子!”田伯光竖起右手大拇指,道:“田某是无恶不作的淫贼,恶行累累,华山派上下无不想杀我而后快。今日提酒而来,两位却能坦然而饮,竟不怕酒中有毒,也只有如此胸襟的大丈夫,才配喝这天下名酒!”
令狐冲道:“取笑了,小弟深知田兄不屑做此暗中害人之事,你武功高强,要杀我拔刀相砍便是,何需多此一举。”
田伯光是有求于令狐冲,而令狐冲一是敬田伯光光明磊落,二是试探他的来意,也就和他虚与委蛇,互相奉承了。
田伯光也道出他在陕西屡犯大案,根本就是调虎离山,想把岳不群夫妇引下山去,以便来找令狐冲。
这下令狐冲更怀疑他此番前来的意图,道:“田兄,你来华山是客,我们师兄弟一起借花献佛,敬你一碗天下第一美酒!”
“好!多谢两位!”
三人举起酒碗,一口喝干,令狐冲和田伯光相对而笑,放下碗来。岂料情况突变,令狐冲突然踢出两脚,将两坛酒都踢入了旁边幽深的山谷之中。
田伯光大惊失色:“令狐冲为何如此?”
令狐冲和他喝了三碗,终于还是撕破脸皮,道:“你我道不同不相为谋,田伯光,我令狐冲敬你非卑鄙小人,才和你喝了三碗酒。见面之谊,至此而尽。别说两坛美酒,就是将全天下的珍宝放在我面前,也不能买得我令狐冲和你做朋友!”他刷的一声拔出了长剑,又道:“在下今日再领教你的快刀!”
田伯光见此情形,也不再刻意保持客气,他摇着头笑道:“贵派剑术虽精,只是你年纪还轻,未到火候,如何是田某的对手?”
令狐冲略微沉吟片刻,点头道:“此言不错,令狐冲十年之内,都无法杀的了田兄。”他说着又“啪”的一声,将长剑插回了剑鞘。
这一来一回,倒是让跟着令狐冲一起拔出长剑的齐欢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再把剑插回去怎么都有些尴尬,拿在手里也不太合适,干脆反手一剑插在了地上。
令狐冲也猜出田伯光如此客气,必然是有所求,开口道:“你我是敌非友,不管田兄有何所命,在下一概不允。”
田伯光笑道:“你还没听到我找你做什么,就先拒绝了。”
“正是!”令狐冲道,“无论你叫我做什么,我都决不答应。可是我又打不过你,在下脚底抹油,这可逃了!师弟快走!”说着身形一动,已跑到了崖后。
田伯光对齐欢毫无兴趣,眼中只有令狐冲,他双腿一蹬,身形便窜了出去,令狐冲只跑了数丈,便被田伯光拦在了身前。
令狐冲打又打不过他,跑也跑不脱,想找帮手,可岳不群夫妇已被田伯光骗去了长安,华山派内留着的所有人,又有哪一个会是这淫贼的对手。
事到如今,令狐冲还是不得已又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嘴上功夫。
一番唇枪舌剑,让齐欢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他们两人,一个拿准了对方不敢伤害自己,所以百无禁忌;一个有求于对方,虽然武功远胜,但却只能和颜悦色。
崖上的大石可以算作凳子,要是再来点瓜子果脯那就完美了,可惜那两坛好酒被令狐冲给踢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