梳洗完毕下了楼,汪修齐看到一个大球背着手,在大厅里来回踱步。
不对,不是背着手,因为两只手在身后握不着,只能以手贴背,就像帝企鹅似的,来回晃悠。
看到汪修齐那白衣胜雪,俊秀出尘的模样,叶秋先是愣了一下,转而又恢复了正常。
他绕着汪修齐打量了一圈,啧啧赞叹道:
“果然是我叶秋的兄弟,虽然瘦了点,但这气质和为兄不相上下啊。”
“你这重于泰山的气质我可比不了。”汪修齐白了他一眼,转而说道:
“走吧,别让父亲久等了。”
俩人边走边聊,叶秋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好奇,贱兮兮地问:
“如何?哥哥给你准备的礼物可还喜欢?”
“喜欢是喜欢,”汪修齐轻咳着点了点头,接着他却皱起了眉头,“可初来乍到,就让我惹上了那奴门多郎,是不是不太好?”
“嗨,没事儿,只要你喜欢就好,一个倭奴,怕他个球!”叶秋满不在意。
“我只是不想添麻烦,听说父亲很欣赏他?”为了套话,汪修齐进一步示弱。
“欣赏?”叶秋鼻孔朝天,不屑地说道:
“猎犬能打猎,主人自然会扔块骨头,表扬两句,但也仅限于此了。”
想了想,叶秋拍了拍汪修齐的肩膀,笑着说道:
“喜欢就留下,在这宋国,还有你我兄弟惹不起的人吗?
再说了,宋国上层不收倭人,那些武士浪人只不过是王爷花银子雇来的奴才罢了,哪有主子怕奴才的?”
这么一说,汪修齐对倭人在宋国的地位就有底了,他笑着点了点头:“秋,谢了。”
“谢啥,咱们什么关系,那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想了想,叶秋又补充道:
“青青那丫头你可以放心,我调查过了,家里曾在宁波府开纺织作坊的,算是大家闺秀了。”
这么一说,汪修齐倒是对叶秋另眼相看了。
这么个大胖子,居然心细如发,给兄弟找女人前,连对方底细都摸清楚了。
“秋,谢了。”这次汪修齐是真心实意地说出感谢的话。
正说着,只见长廊的尽头出现了几个人。
由于是夜间,廊里虽有灯火,远远的却是看不太清。
等到了跟前,汪修齐才认出,原来是侍卫领着戚继光和罗龙文。
双方并未交谈,只是微微点头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了。
戚继光温文尔雅,神色如常,看不出什么异样。
可那个贼眉鼠眼的罗龙文却是笑容可掬,一副洋洋自得的模样。
汪修齐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哎!看来历史的进程还是按照原来的剧本演进了。
“秋,快点。”汪修齐脸色一沉,加快了脚步。
“怎么了?”叶秋满脸迷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没事,我就想早点见到父亲。”汪修齐没法解释,只能找了个借口。
穿过大厅,俩人来到了一处楼梯口。
此时有侍卫在楼下驻守,见到叶秋俩人来了,领头的护卫打量了汪修齐一眼,然后朝叶秋抱拳行礼:
“叶主事,王爷说了,只让少爷上去。”
叶秋无奈地耸了耸肩,看向汪修齐,“贤弟,哥只能带你到这了,镇海楼不是谁都能进的。”
“好,”汪修齐朝着叶秋点了点头,抬脚上楼,突然想起什么,他转身说道:
“明日来找我,有事与你商量。”
这镇海楼有七层,就算汪修齐身体不错,也爬了一会儿。
这年代又没电梯,盖这么高干什么,他心里腹诽。
等上了顶层,已经有长随在楼梯口等待,见汪修齐上来,躬身行礼道:
“少爷,请随我来。”
即使到了顶层,依然有回廊,里面错落着多个房间。
片刻后,长随领着汪修齐到了一个房间门口,他躬身禀报道:
“王爷,少爷来了。”
“进来吧。”只听里面传出了浑厚的声音。
长随推开滑门,侧着身子,“少爷,请。”
进门,汪修齐才发现这是一个茶室,软榻上,坐着个身穿大红绯袍的男人,母亲陈氏正跪坐一旁,正在沏茶。
那绯袍的颜色和朝廷官袍的颜色一般无二,衣衫上绣着繁复的云纹,不同的是,胸前并没有彰显文武官员品级的补子。
男人精神矍铄,相貌儒雅,两鬓已生华发,但一双犀利的眸子却深沉内敛,仿佛可以洞悉一切。
怪不得原主是个靓仔,原因在这……汪修齐不敢多看,跪地叩首,“父亲,修齐给您请安了。”
“好,好,我儿长大了呀。”汪直那古井不波的脸上露出稍许的激动,他招了招手,“来,来边上坐。”
等汪修齐坐定,陈氏递来茶水,含笑说道:
“修齐这几年读书很勤奋,今年秋闱,在院试中名列前茅,得了秀才功名,他一直遗憾没有得到父亲的夸赞。”
汪直微微颔首,笑着说道:
“嗯,是该奖赏,十八岁的秀才,在大明朝,虽不少见,但也算出类拔萃了。”
说着,从袖子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腰牌递给了汪修齐,“这个,就算是为父给你的奖赏吧。”
“这是……”汪修齐接过腰牌,打量片刻,好奇问道:
“父亲,这腰牌有什么用?”
汪直还没说话,边上的陈氏却是露出惊喜之色,她忙解释道:
“齐儿,这是世子腰牌,有了这腰牌,在老……王爷这,你的身份算是坐实了。”
汪修齐一时没有转过弯来,为什么是汪直的儿子,身份还要被证明?
汪直喝了口茶,感慨着解释道:
“虽然这世子是暂时的,但在宋国境内,无论官员、将军又或是商会,见此腰牌,都会礼让三分。
另外,持此腰牌,每年都有商会分红,虽然只有一分股,但也有几万两银子。”
此刻,汪修齐才明白了,原来这是让自己加入董事会了,有了世子这个身份,等于就是股东,可以享受分红权。
这腰牌不是汪直对儿子的认可,而是对外的宣告。
意思是说,汪修齐是他汪直的儿子,现在来了,大家要给面子,也要给分钱。
“父亲,这太贵重了,儿子不能收。”虽然舍不得,但汪修齐还是要表现一下风骨的。
“收着吧,我就你一个儿子,你不做世子,谁来做?”汪直脸色严肃,片刻又缓和了一些,叹气说道:
“这次和谈,如果成功,你就不是世子了,大明不设活着的异姓王,即使为父再如何为朝廷卖命,估计也就赚个世袭公爵。”
“父亲,既如此,为何还要和谈,在海外自立为王不好吗?”虽然有诸多猜测,但见到了汪直本人,汪修齐还是直接问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