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他们啊,还是拉不下脸来,虽然答应去封地,但都说去看看再做决定。”徐渭端着茶,笑盈盈地又补充道:
“戚将军还好说,他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不那么迂腐。
可俞将军是又臭又硬,老夫劝说了三天,愣是不松口。
还是听说你杀了奴门多郎,才同意了和我们同行。”
“哦,”汪修齐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替小侍女出气,还有意外之喜。
“怎么,俞将军和奴门多郎有仇?”
“不错,”徐渭叹了口气,点头道:
“烈港一战,俞将军的亲弟弟,还有两名跟随多年的虎将,就是死在奴门多郎刀下。”
汪修齐心里一惊,暗暗有些后怕。
虽然经历了定海一战,见到了太多的生死,胆子大了不少。
可胆子大,不代表武艺高啊。
那晚能杀了奴门多郎实在是太侥幸了,要不是他对自己没有戒心,要不是他急于炫耀大铠,要不是光线太暗看不清拔刀……
我去!作为剑神俞大猷的弟弟武艺能差吗?作为他看中的虎将,杀人砍头的本领能弱?
结果这几人都死在了奴门多郎的刀下。
太冲动了啊……想到这里,汪修齐额头冒汗,手臂有些微微的颤抖。
见几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自己,他忙是没话找话说:
“许宏,那个谁……哦,对了,青青哪去了?”
问这话的时候,汪修齐才回忆起来,小丫头这几天有些不对劲,看他的目光总是闪躲。
如果只是纯粹的感激,应该是哭得稀里哗啦,投怀送抱才对啊,这躲着是几个意思?
“她呀,没脸见你!”许宏嗤笑一声,不满地说道:
“你为他打生打死,她却背着你去买了一堆孩子,据说,花费了好几千两银子。”
“孩子?”汪修齐有些疑惑,追问道:
“什么孩子?”
许宏想了想,含糊地说道:
“具体情况不清楚,就是和奴门多郎冲突那天,她不知道从哪里买了几百个孩子,安排在了外城的一个大院子了。
昨天还和陈秀山说了半天,说是你以前同意过的,硬是要把这些孩子带上船。”
这么一提醒,汪修齐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点了点头:
“应该是从牙子组织买来的孩子,没错,我是答应过。”
“啊,要那么多孩子干嘛啊?”许宏不理解了,咧嘴抱怨:
“这可是多了几百张嘴,不少还只有六七岁,看着乌泱泱的一片,我头都大。”
没理会许宏的抱怨,汪修齐看向徐渭,笑道:
“先生,学生都为你找来了,书院的名字可曾想好?”
徐渭斟酌良久,才试探着问:
“主公的志向是为大汉民族开万世太平,开太平者,必需勇往直前,披荆斩棘,不如这书院就叫开拓书院如何?”
“开拓书院?”汪修齐品味了一会儿,点头赞许:
“开拓书院好,从这里毕业的学生就是开拓者,为大汉民族开疆拓土,生死无悔。”
徐渭眯眼笑道:“正有此意!”
“走,去看看那些孩子。”汪修齐来了兴致,又对许宏吩咐道:
“叫上戚、俞二位将军,还有纯阳子师徒,对了,青青也叫上。”
几百个孩子在另一艘船上,由于汪修齐有命令,福船只好停了下来,搭了浮桥,让众人过去。
孩子们被安置到了一艘商船的第二层货仓,只有那里比较开阔,能安排下这么多人。
许宏推着汪修齐,缓缓地进入货仓,一行人跟在身后。
几百个面黄肌瘦的孩子,三个一群,五个一伍的蜷缩在干草上,面带恐惧地看着进来的陌生人。
他们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在六七岁到十一二岁之间,
汪修齐皱了皱眉,把青青叫到跟前,不满道:
“这些孩子怎么还穿着单衣,海上这么冷,货仓里又不能生火,冻坏了怎么办?”
小侍女眼眶通红,看向汪修齐想哭又不敢哭,瘪了瘪嘴抽泣道:
“时间太仓促,来不及买,加上世子为奴婢受了伤,心一乱,就没顾得上。
还有……还有,买这些孩子已经花了三千多两银子,奴婢也不敢再乱花了。”
“胡闹!本世子是缺银子的人吗?”汪修齐败家的毛病又犯了,他看向许宏:
“去,先去做点热食热汤,给他们吃下去,另外,把其他船上多余的棉被都拿过来。”
少女抬头瞅了一眼,半晌,才支吾着说道:
“少爷,咱们银子不多了,三万两银子已经花了大半,现在还有五千六百三十二两三钱。”
汪修齐愣了一下,有些尴尬,他轻咳两声问道:
“怎么花得这么快?”
“招募工匠就花费了五千多两,购买各种稀奇古怪的矿石、种子和叫不上来名字的东西花费八千多两,定做各种仪器三千多两,给李大夫留了三千两购置药材……
这,这些都是您签了字批了条的。”少女有些委屈。
我去,真是花钱如流水啊……汪修齐心里哀叹,却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没事,到了封地就有钱了,该花的要花。”
期间,汪修齐又盘问了这些孩子的来历和背景。
通过小侍女的介绍,众人才搞明白,这批孩子是牙子组织从华州的灾区买来的。
去年那里发生了前所未有的大地震,房屋倒塌无数,死伤百姓超过了百万。
活下来的百姓没了生计,朝廷的赈灾力度又有限,就出现了饿殍遍野,易子而食的惨状。
这些孩子有的是孤儿,但大部分都是父母主动卖给牙子组织的,用孩子换了口粮。
自己有口吃的同时,也希望孩子有条活路。
听到这里,汪修齐才想起来,中国历史上最严重的地震就是华州地震,而华州就在后世的陕西省渭南一带。
据史料称,那场地震震撼了大半个中华大地,方圆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刹那间,颠簸荡摇,声如雷鸣,地裂如画,无数建筑坍塌、死伤者无数。
听完这些,徐渭、戚继光几人都是面色沉重唏嘘不已,如今大明天灾不断,朝廷国库空虚,根本无力救济。
“百姓苦啊!”侠骨柔情的俞大猷一声长叹,看向孩子的目光又温柔了几分。
“这样的孩子,牙子组织里还有吗?”汪修齐沉默半晌,才看向小侍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