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一听却是来了兴趣,他虽然贵为商会外柜主事,可谁还没有个做官梦呢。
“不妨事,既然县令和世子都不在,本公子来审。”叶秋大剌剌地站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不可,不可,”主簿连忙摆手,站起来劝阻:
“按照宋朝律法,在县里,只有县尊和县丞大人才可以开堂审案,叶公子这不符合规矩啊!”
“规矩,规矩,又是规矩。”叶秋恼了,瞪着主簿,怒声呵斥: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这天寒地冻的,百姓在外鸣冤,难道要他们等着?
万一要是有杀人夺命的案件,不及时处理,让贼人跑了怎么办?”
“这……”主簿被叶秋一凶,有些怂了。
在宋国,叶家的名头谁不知道啊。而且叶秋只是秉公办案,又不是胡作非为,似乎也是爱民为民的举止,并不违背道义。
再说了,之前听叶秋一口一句贤弟,想必和世子的关系不浅,主簿一琢磨,有点想要放弃了。
“这什么这,本公子是外柜主事,还是财东,正要论起来,还比不上一个县令?”叶秋最近声名鹊起,有点飘了,说话之间带着纨绔的蛮横。
李时珍站了起来,看向主簿劝说道:
“先看看是什么案子吧,如果可延缓,那就等县令回来,如果真如叶公子所说非常紧急,那就视情况而定。”
主簿一看有台阶下,连忙点了点头,“李先生所言极是,两位随我来。”
公堂之上,叶秋高居公案之后,左右是李时珍和主簿。
公堂之下,两侧站着三班衙役,中间跪着两人,一人是头发花白,满脸皱褶的老妪,另一位是上身赤裸,背着荆条的中年壮汉。
衙役们一脸懵圈,完全搞不懂今天是个什么阵仗,他们往公堂上看看,又往公堂下看看,最后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光中看到了困惑。
有忍不住的,想要开口询问,却是被主簿凌厉的眼光压了回去。
“啪!”
叶秋一拍惊堂木,朗声道:“堂下何人?”
“老妇吕曹氏,”老妪颤颤巍巍地回话,说着,又侧脸看向那中年壮汉,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这位是老妇不成器的儿子,曹茗!”
老娘告儿子?这是什么情况……叶秋愣住了,半晌才疑惑道:
“吕曹氏,可是你击鼓鸣冤?”
“不错,”老妪点了点头,手臂颤抖地指着一旁的儿子,哭诉道:
“老妇要告这个不忠不孝,吃里扒外,不知好歹的狗东西!”
主簿实在忍不住了,上前两步,附身在叶秋耳边说道:
“叶公子,那曹茗是本县的捕头,曾在敖烈将军手下做过军头。
后来因为母亲身体不好,才离开军伍,来到县衙做了捕头。”
主簿这么一介绍,叶秋就更糊涂了,按理来说这曹捕头应该是个大孝之人,为何却被老母亲告上公堂,还光着膀子捆着荆条。
莫非这老妪疯了?
见老母亲泪流满面,悲痛欲绝的样子,那中年汉子满脸悔恨,柔声劝慰道:
“母亲,儿子做了错事,儿子自己交代,您莫要哭了,可别哭坏了身子。”
老妪别过脸去,面沉如水,似乎多看一眼儿子都会生气。
叶秋还以为是在胡闹,顿时气得一拍惊堂木,呵斥道:
“尔等视公堂为何地?莫非不晓得大宋刑法的厉害,你们母子是在戏耍本少……官吗?”
三班衙役虽然莫名其妙,可看到主官这么说了,都职业化地敲击着烧火棍,喊出了‘威武……’
曹茗身为县衙铺头,自然是知道大宋刑法的,他额头冒汗,连忙说道:
“大人,此事和家母无关,千错万错都是卑职的错。”
三百多斤的叶秋犹如山岳,气势逼人,他大声喝道:
“是否有关,你说了不算。
今日,最好说出个子丑寅卯来,否则你们母子二人都少不了一顿板子。”
“我说,我说,”那曹茗害怕母亲受刑,忙不迭地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原来,三天前的夜里,奴门次郎几人找到了曹茗。
他们知道曹茗是捕头,经常出入县衙,所以让曹茗把汪修齐的住处、护卫情况和出行规律告诉他们。
奴门次郎和曹茗曾并肩作战过,在岑港一战,奴门多郎还救过他的命,本以为问这些小事,曹茗断然不会推辞。
可没想到的是,曹茗不仅拒绝了,还刨根问底地追问要干什么。
奴门次郎为了不暴露意图,只好诓骗曹茗,说是军中规矩太多,他不愿被束缚,就带着几人在久贺岛入伙为寇。
没想到连降大雪,没了吃食,所以想找汪修齐借点粮草。
曹茗不是三岁小孩,自然不相信这些鬼话,可人家毕竟救过自己,在婉拒了他的要求后,还是送给奴门多郎不少食物。
并给出建议,让他们躲在温泉谷的深处,一旦天气好了,就尽快离岛。
事后,他越想越不对,借粮草需要打听世子的住所和护卫情况?这不是明摆着要绑架勒索嘛!
他越想越不安,屡屡想去告发,但奴门多郎救过自己,出卖他又不符合道义。
可不告发,世子就处于危险之中。
这些日子,世子的善举,桩桩件件都落在他的眼里,记在他的心上。
从来到福江县的第一天开始,世子就忙着救灾、发粮,又给灾民们建窑洞,给他们找活干发工钱。
短短二十几天,整个福江县天翻地覆,百姓们不仅没有因为雪灾而冻死饿死,反而吃饱穿暖还有了余钱。
自己也因为世子的到来,而提高了薪俸,这到了年末,还可以免费领取年货。
这种好世子,别说活着的没见过,就算史书里也找不到第二个。
曹茗的良心受到了极大的谴责,在看到告示后,就下定了决心要去告发。
可他深知大宋律法,这等包庇窝藏之罪,轻则杖刑五十,重则逐出宋国。
所以他打算回家,安顿好老母亲,再去县衙。
谁知,老母亲问清缘由后,嚎啕大哭,大骂儿子是没心没肺,无情无义的畜生,最后让他自缚荆条,来县衙请罪。
听完这话,主簿面色苍白,他身子一软,摊到在了公案边,嘴里不住地喊着:
“快……快去救世子,世子去的就是温泉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