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齐齐看了过来。
“辽东年年饥荒,大量的土地又被世袭武官侵占,军卒生活无着变成流民逃亡,加上今冬大雪,估计情况会更为严重。”叶秋回忆着曾经看过的情报,一字一句的说道。
戚继光略一沉思,点了点头,解释道:
“天朝的卫所制度已经名存实亡,戚某曾在登州卫所负责屯田事务,勋贵、豪绅、世袭将校对土地的侵占已经到了极其严重的地步,军卒生存异常艰难。”
想了想,他又疑惑道:
“即使有大量的流民,你又如何运送过来呢?据我所知,辽东总兵杨照,对朝廷的海禁祖制,还是一直恪守的。”
“没关系啊,可以引导流民渡过鸭绿江,从朝鲜平安道的平壤港出海。”叶秋似乎早就想好了路线,张嘴就说了出来。
汪修齐怦然心动,如果这可行,将是人口来源的重要渠道,不仅如此,那四百个炼药童子和俞大猷的家眷,是不是也可以走这条路线呢?
“明朝边境对商货检查甚严,但对流民倒是没有约束,如今国库空虚,他们倒是巴不得甩掉这些包袱。”徐渭沉吟着点头,想了想,又疑惑道:
“可朝鲜国愿意让流民进入境,并通过平壤港离开吗?”
“哼,”叶秋冷笑一声,满是不屑地说道:
“现在的朝鲜国,比大明还要不如,外戚专权,太后干政,官员贪腐,党争不断。
本来我们是想在平壤港建立贸易集市的,但是朝鲜国特产太少,除了高丽参和铁矿还行,其他的几乎没什么值得贸易的。
加上朝鲜的官员过于贪婪,受贿成风,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汪修齐对朝鲜的历史不甚了解,也只能相信叶秋的说法,“按你这么说,可以贿赂当地的官员,让他们放行流民?”
“没错,现在咱们有银子,估计有个几千两打点一下就差不多了。”叶秋点了点头,想了一下,又说道:
“朝鲜那般贵族外强中干的狠,窝里横厉害,可碰到强敌就不行了。
如果我们假冒成倭寇去接人,估计贿赂都不敢要。”
徐渭似乎抓住了重点,进一步询问:
“你是说,倭寇也会侵犯朝鲜国?”
“那是当然,”叶秋喝了口茶,回忆片刻说道:
“前年,倭寇攻入全罗道,把梁浦、梨津浦全部洗劫了一遍,攻陷了梁城,杀了他们的府使和右水使,最后也是不了了之。
现在,朝鲜国的对马岛、壹岐岛还掌控在倭人的手里,背后的靠山就是肥前国的松浦隆信。”
“不行,”汪修齐摆了摆手,断然拒绝了叶秋的提议,他严肃说道:
“假冒倭寇的事情就不要提了,我的建议还是打通朝鲜国勋贵的人脉关系,毕竟后续我们有源源不断的粮食,可以和他们交换铁矿等物资,这是长期的事情。
另外,如果这条迁徙的路线可行,我也希望是长期的。”
徐渭几人也是点头,对假冒倭寇的事情深以为耻。
“行,”叶秋见汪修齐态度坚决,也就不再坚持,
“我回去和父亲商量一下,朝鲜国的游隼虽然不多,但是也有一些,打通关系不难。”
汪修齐颔首,想了想,又开口道:
“对了,我这里还有几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接下来,汪修齐就把营救俞大猷家眷,接回戚继光妻子,以及几百炼药的事情说了一下。
叶秋久久不语,半晌才看向汪修齐,皱眉问道:
“这个事情很重要吗?”
“重要,非常重要。”汪修齐点头,并强调了一下:
“几位先生与我而言,亦师亦友,他们的事就是我的事,哪怕是罐头之事不做,我也要想办法接回他们的家眷和徒弟。”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叶秋吓了一跳,忙不迭地摆手,沉吟片刻,咬牙说道:
“这样,我去求智敏先生,他在京城有底牌,上次和谈都没动用。
至于朝鲜国,我亲自跑一趟,把上上下下打点清楚。”
俞大猷嘴角抽搐,抬头看着房梁,不让眼泪滚落。
他出道三十年,戎马一生,为国征战,到头来,不是战功被窃取,就是栽赃被降级,只有汪修齐诚心待他,甚至愿意为了他,放弃最关键的计划。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汪修齐都如此待他了,他还有什么好保留的。
俞大猷红着眼眶起身,抱拳行礼道:
“主公,叶公子所言极是,罐头之事关乎主公大业,不可轻言放弃。
至于我等家眷徒儿,能救则救,不能救那也是命该如此,不可强求。”
“如果自己人都保不住,还谈什么大业?”汪修齐摆了摆手,态度坚决,接着又缓和语气说道:
“现在不是考虑救不救的问题,而是怎么救,怎么让他们顺利到达福江岛的问题。”
“不错,”徐渭看向众人,深邃的眸光闪动,仔细分析道:
“主公心意已决,诸位就不要劝了,我等还是思虑一下如何营救。
徐某以为,朝鲜国由叶公子打点,自然不成问题。最关键的是,如何从大牢里把人救出来,以及如何护送到辽东边境。”
俞大猷也不再矫情,点头说道:
“吾与锦衣卫指挥使陆炳有旧,可托他疏通关系。”
听到这话,徐渭眼睛一亮,如今大明朝堂,最得势的不过三人,陆炳就是其中之一,这是连严嵩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如此甚好,有了这层关系,只是犯官家眷的话,脱离牢狱应该不难。接下来就是如何离开京城,到达边境的问题了。”徐渭脸上浮现喜色。
“这个好说,我最怕是要从天牢救人,如果人出来了,到哪里都不成问题。”叶秋长吁一口气,表情轻松地说道:
“每年都有盐商往辽东送粮,这其中就有徽商,我们打点一下,掺杂个四五百应该不难。”
“盐商送粮?”汪修齐感觉有些绕口,疑惑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