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步行街吃完二次加热的螺蛳粉,两位折腾了一晚上的少年,这才打道回府。
时间已经接近凌晨三点。这时候回家,冬生只会被父母加老弟一起教育。
于是他选择今晚在庞黑娃家里借宿。
和平西路的老旧小区内,罗帆已经从天台离开回到房间。今天他的大伯一家人去外面走亲戚,只有他一人在家。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大半夜兴奋地跑到天台去,对着空旷的夜空大放厥词。
套三的房子里面,罗帆的房间是由厨房旁边的储物间改装而成。
三平方的狭窄空间里,只够放下一张单人床,床上正躺着罗帆,他情绪兴奋难耐,一个劲地和义父聊着天,内心畅想着未来。
忽然间,他的脑子里闪过之前在天台的一幕,想起那名鸡窝头少年的话,不由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义父,那您的本命种为什么叫本命种,有什么作用?”
原本还在向罗帆解释修行之道的周观鱼突然沉默。片刻后,在罗帆心生疑惑之际,周观鱼这才声音略显低沉的说道,“小帆,有时候事实是残酷的。”
他并未理解回答罗帆的问题,转而开始讲一些罗帆听不懂的话,“修行是逆天而行,与众生争渡。”
“若当真没有一丝心计,只会被他人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狡兔尚且三窟,何况是为师。”
罗帆脸上透出不解之色,出声问道,“义父,您的意思是?”
“唉……,”见他还是不明所以,周观鱼只能直截了当道,“本命种之事,其实我并未如实告诉之前那人。”
“本命种单颗虽然没有借体重生之能,但九颗相合,汲取宿主血肉神魂,为师便可恢复肉身以及五成修为。”
“你明白了吗?”
周观鱼的声音戛然而止,三平方的房间内忽然安静。单人床上面,听完义父话语的罗帆怔怔出神,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
翌日,冬生和庞黑娃七点多便从床上爬起来,吃过早饭,两人收拾完毕就离开小区去往步行街。
昨晚发生的事,冬生准备联系李方禺,三人再去探探那邪祟的虚实。作为三剑客里面智商的代表,李方禺肯定比冬生和黑娃考虑得更多。
虽然昨晚上冬生顺着李方禺的思路,向邪祟盘问过,但冬生回去后思考一番,觉得自己还是遗留了一些问题。果然动脑子这件事,还得李方禺这种脑子灵光的人来处理。
步行街的公共长椅处,冬生和庞黑娃并排坐在上面,两人一番合计,由冬生拨打电话和李方禺沟通。
如果庞黑娃开打电话,多半两人嘀咕半天也讲不清楚。
“嘟嘟嘟,”电话拨通三声后,正处于变声期的清朗男声从听筒内传出来,“喂,冬生吗?有事?”
“嗯,有件事要和你聊聊。”冬生一本正经地说道,一反往常耍宝的态度。
电话那头,正在房间内手握游戏手柄,用肩膀抵着电话的李方禺神色一怔,随即按下暂停键,从肩膀上拿下电话,他起身走到阳台上,望着远处的树林,说道,“你说吧,我听着。”
步行街的公共长椅上,冬生不做犹豫,于是便将昨晚两人的经历原原本本地向李方禺讲述了一遍。
听完冬生的话,李方禺已经无暇在阳台欣赏林海涛声,立马转身返回房间,开始换衣服准备出门。
“你们这会在哪里?”他问道。
“步行街公共长椅那里。”电话里传来冬生的回应。
“好,你们就在那里等我,”李方禺边换衣服,边说道,“我马上打车过来。”
“行。”
随即李方禺便挂断电话,开始认真收拾。
完毕后,他走出自己的房间,与家中亲人打过招呼,急急忙忙地推门离开,在路边随意拦下一辆出租车,向步行街方向赶去。
步行街的公共长椅,冬生放下耳畔的小灵通,从刚才的对话,他可以听出,李方禺对这件事恐怕相当的重视。
不过,他和黑娃现在也只有等他碰头,再商量后面怎么处理。
庞黑娃看向他,问道,“冬泊头,李大少那边怎么说的哇?”
冬生摇头,回道,“没怎么说,让我们等他到了,再商量怎么处理。”
“有这么麻烦吗?咱们直接出手灭了那邪祟不就结束了?”
“唉……,”冬生吐出口气,“不好弄,那邪祟可以从国二局的封锁下逃出来,肯定不是我们能轻松解决的存在。”
闻言,庞黑娃脸上露出哑然之色,“要不,咱们直接告诉国二局?反正我们也没办法。”
“你昨晚上可不是这么说的,”冬生白了他一眼,昨晚上某人还对着自己振振有词的模样,他现在还历历在目呢,这会就认怂服输。
“那我不是瞧着你垂头丧气的样子,给你打气嘛。”庞黑娃说道,脸上露出一丝尴尬,“我觉得还是马上告诉国二局最好,这事咱们处理不了。”
冬生点头,他心里自然清楚,由他们来处理肯定是不妥的,但是就这么让他们去告诉国二局,人家会相信吗?空口无凭,再说他们两个的修为都未登记造册,人家到时候问你,怎么从邪祟手底下逃脱的,你怎么回答。
所以,冬生才会想着就算要告诉国二局,也得由李方禺来,他对国二局门清,局长还是他大伯,由他来转述这件事,国二局的人也会基于李方禺的面子相信几分。
两人在步行街的公共长椅处等待了十几分钟,就见到一道熟悉的身影,从远处风尘仆仆地快步走来。
李方禺一屁股坐在冬生的旁边,立马压低声音,问道,“这件事真的假的?”
庞黑娃瞧着他脸上将信将疑的表情,拍着胸脯,保证道,“我们和冬泊头拿脑袋担保,千真万确!”
一旁的冬生虽然觉得这种事不需要拿脑袋担保,但还是不想拂黑娃的面子,随即点了点头。
将两人的神色看在眼里,李方禺心中当然相信好兄弟不会无缘无故来戏耍自己,但平日里对两人的了解,又让他对事实的真伪心存疑虑。
见他这副模样,冬生就清楚他肯定还没有相信,于是开口道,“这样吧,我们带你去和那个邪祟谈谈,这样下来,你肯定就相信了。”
听到这话,李方禺眼睛一瞪,语气吃惊,“邪祟还能正常沟通,你们不怕他到时候突然发疯袭人?”
冬生摇头,解释道,“这个邪祟和我们以前接触的不一定,很正常的样子,”他顿了一顿,“而且,我觉得他给我的感觉和在学校里的周老师并没有任何不同。”
李方禺听完,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冬生的脑袋,冬生后仰躲过,面露不解,“你干嘛?”
“我看你是脑子坏掉了。”李方禺说道,在他的认知里,邪祟就没有哪个是可以正常沟通的,从小到大,他的脑袋里就被灌输要直接消灭邪祟。而且他遇到的邪祟,无一不是见到人就攻击,根本毫无神智可言,再说邪祟食人就和人吃猪肉一样,属于本能行为,怎么可能和人类和平共处。
“那我们就带你亲自去见识见识呗。”
冬生说道,见李方禺还是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只好和庞黑娃一起带路,向罗帆的小区踱步而去,以便证实自己所言非虚。
三剑客走在去往和平西路的人行道上,李方禺对于两人所描述的经历,还是心底不可思议,可以说突破他从小到大的认知。
邪祟都是一群毫无神智,只知杀虐屠戮的怪物,一直都视人族为畜牧,怎么可能与人族心平气和地坐下来交流。
学校之前怀疑的那位周观鱼老师,李方禺都以为他只是被邪祟掌控的棋子,所以才安排冬生和黑娃去调查他,找出隐藏在他背后的真正邪祟。
没想到他并不是邪祟的棋子,而是真正的邪祟,这不由打破了李方禺的一贯的思维,走在路上的他忍不住胡思乱想。
如果邪祟其实可以交流,那到底是谁在宣传邪祟的相关资料,又是谁,让他们从小都认为邪祟是一群无智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