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帆一脸崩溃地看着眼前三人，说道，“你们怎么又来了？”
    “咳咳……，”冬生正色道，“我们昨晚不是说过嘛，今天要带这位朋友来见见你义父。”在义父这两字上，冬生下意识地加重语气。
    罗帆闻言，神色逐渐恢复正常，随即发现冬生和黑娃身后的李方禺，他略作沉吟，低声道，“义父，这会还在沉睡疗伤，我试试，不能保证能唤醒他。”
    “可以。”冬生点头应道。
    “那我们换个地方。”
    ……
    和平西路老年活动中心公园，花园草木繁茂，树木林立，环境幽静，很适合老年人平日锻炼散步。此时，已经有三三两两的老头老太，在公园内分布行走坐卧。
    一处人工湖泊的旁边，一座凉亭静静矗立。此处凉亭太过阴冷，对于身子骨脆弱的老人颇为不喜，所以人烟稀少，只闻鸟雀声鸣。
    凉亭内，四道身影相视而坐，四人正是三剑客与罗帆。
    端坐在凉亭的凳子上，罗帆正准备闭目聚拢心神，沟通体内的沉睡义父，便听到有人出声打断他。
    “同学，且慢。”
    罗帆睁开眼，看向出声之人。那人面容英俊，气质远非两个憨货能比，之前在楼下罗帆便注意到此人，只是此人一直未曾开口说话，他也就没有太过在意，见对方出言，便问道，“何事？”
    对方微微一笑，语气平静，“有几个问题，想让同学帮我解惑。”
    “说吧，反正我也不着急。”罗帆说道，放弃召唤体内的义父，目光扫过另外两人后，落在对方的身上。
    “多谢。”
    李方禺先道谢一句，略作沉吟，出声道，“同学，你可知，你体内的存在，乃是人族的敌人，人们口中的邪祟？”
    罗帆点头，“我知道义父名声不好，不过人族的敌人这个我不清楚，至少我和义父并不是敌人。”
    “嗯，”李方禺点头，继续道，“邪祟食人控人奴人，将人当做畜牧，这一点你可知道？”
    “呃……，”罗帆稍稍犹豫，才开口，“你说的这些我并不了解，但是小说里我倒是看过，”
    “不过，义父是不是那样的存在，按照我的理解——应该不是。”
    “你又怎知道，你的义父和其他邪祟不同？”李方禺盯着罗帆，语气仿佛在质问。
    “呵……，”面对李方禺的咄咄逼人，罗帆轻笑一声，语气忽然变得漫不经心起来，“我自幼父母双亡，从小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读小学的时候，爷爷奶奶便相继离世，四周无一亲戚愿意收养我，若非大伯看在一丝血缘的份上，将我收下，最后只怕会被送去孤儿院。”
    此刻的罗帆仿佛变了一个人，原本软弱怯懦的气质一扫而光，转而散发着一股子桀骜不驯的气息。
    “然而，我在大伯家里仍旧过得艰难，轻则谩骂侮辱，重则拳脚相加，只因我是一个外人，以及大伯收养我后，并未在爷爷奶奶的遗产上多得一分。”
    “偌大的房间里，我的存活的空间只有三个平方，”说着，他脸上露出一丝讥笑，伸手竖起三个指头，目光扫过对面的三人。
    接着双手一摊，“不过，我并不怨恨大伯，毕竟没有他们，我可能连三平方都得不到。”
    “接着，是在学校里面，”他继续道，“就因为身材瘦弱，长得好欺负，便要被人日常堵在厕所、巷子里挨打，便要被人强行借去生活费，便要被人当做写作业的工具人。”
    他盯着三剑客，眼睛里似乎燃起某种火焰，“这便是我应得的吗？”
    “只有义父，在我饱受欺凌的时候对我伸出援助之手，”说着，罗帆将手掌按在心脏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所以，别人的死活，与我何干？”
    待罗帆说完，李方禺已是闭口不言，两者都有自我的坚持，所谓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既然对方心意已决，他也就不再多言。
    冬生和黑娃倒是挺同情罗帆的遭遇，设身处地想来，如果是自己面对这种人生经历，只怕会比他还要疯癫。
    凉亭内无人说话。见状，罗帆随即闭目聚拢心神，感应体内种子的存在，在心底轻声呼唤义父。
    片刻后，闭目坐在凉亭凳子上的罗帆体内传出声音，一道温润的男声，回荡在凉亭内，“小帆，何事呼唤为师？”
    “义父，昨晚上的那些人来找我了。”罗帆赶紧回应道。
    话音刚落，一股神魂波动在罗帆身上出现，接着扫过凉亭众人，发现三剑客后，这才如潮水般退回罗帆体内缓缓平复。
    “几位同学，不知这次需要周某如何配合？”
    周观鱼温润的声音，从罗帆体内响起。
    “周老师，你还记得我吗？”李方禺说道，并未立即回答对方的问题。
    罗帆身上的神魂的波动再起，这次隐隐维持在他的体表，似乎在观察着李方禺。下一刻，周观鱼语气诧异道，“居然是李同学。”
    李方禺所属一班，而周观鱼未暴露之前，所授课的班级，正是李方禺所在的一班。
    “周老师，世事无常，你我相处许久，没想到你居然是我人族死敌。”李方禺忽然说道，目光紧盯着罗帆，身上隐隐有墨绿色气息流转。
    气氛一下就变得剑拔弩张起来，冬生和庞黑娃哪里知道李方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跑到李方禺身后，气息鼓荡，形成两两对峙之势。
    罗帆也是眼睛一瞪，对李方禺的突然发难猝不及防，心里盘算着如何逃跑，毕竟义父都说憨货二人组远非他能比的，这姓李的看着像他们老大，肯定更厉害，只怕不能力敌，只能暂退。
    罗帆身体上环绕着淡淡神魂之力，面对突如其来的敌意，并未有丝毫的波动，似乎早就料到又会这一幕。
    略微僵持，正当冬生以为他们即将和对方开战的时候，周观鱼的声音再次响起。
    “几位同学可否再听周某一言？”
    “请说！”李方禺应道，但身上的气息仍旧蓄势待发，警惕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周某想讲一个关于一只梦魇生前的故事。”周观鱼说道，只见一颗玻璃珠子，忽然从罗帆心口飞出。
    见状，冬生脱口而出，“从学校逃跑的就是这颗珠子！”
    闻言，其他人都将目光落在珠子上面，只见珠子在半空中“提溜”一转，淡淡的灰色雾气散发出来，似乎准备将整个凉亭包裹。
    李方禺眼中露出警惕之色，便听到周观鱼的声音，“诸位放心，此乃我蜃海珠所生蜃气，并无伤敌之能。”
    就算他如此说，李方禺仍然从体内腾起气血，将淡淡灰色雾霭隔绝在体表之外，见状冬生和黑娃也有样学样，将灰雾隔绝。
    周观鱼也任由他们如此，不再多言。只见淡淡灰雾弥漫凉亭，灰雾中心处，如同聚雾成水一般，一块光滑的水镜自此生成。
    水镜上光芒一闪，接着便出现一张张画面，而周观鱼的声音便如同旁白般，在众人的耳畔响起。
    众人瞧着感觉就像在看电影，注意力被吸引，目光紧紧盯着水镜上的画面，跟着耳畔响起的旁白，去了解周观鱼口中那只梦魇生前的故事。
    水镜画面中，一处波澜壮阔的海面上，与凉亭内相同的灰雾弥漫着，忽然间，灰雾被一股力量搅动，海面下方一道巨大的阴影由远至近的游来。
    水镜上画面切换，凉亭众人这才发现阴影正在水中极速前行，露在水面外的背鳍因为高速将水面切出两道高耸的波浪。
    而它如此高速前行的原因，正是来自它的身后。阴影身后不远处，三首捕鲸船正紧紧追在它的后方，捕鲸船的前方还有五首快艇，一边给后面大部队引导路线，一边追击前方的目标。
    快艇上载着的人，他们手里拿着武器，身上闪烁着各色的光辉，一看便知都是修行中人，看向前方的眼睛里透出贪婪的目光。快艇上的人时不时抬手甩出一道术法打向前方，都被阴影用灵巧的身法在水中躲过，可是面对这种情况，那些人并不着急，甚至发出嬉笑嘲弄之声，似乎在玩一场猫捉老鼠的游戏。
    “他们是谁？”冬生有些不解的说道。
    “海狗。”周观鱼的声音响起，“流窜于东海的散修，专门给有需求的大修士们追击围剿猎物。”
    “哪有大修士啊？”黑娃说道，目光盯着水镜里的捕鲸船和快艇，除去那些喜欢把低阶术法当摔炮扔的瓜娃子，他就没发现有一个气息唬人的。
    “你看这里。”李方禺抬手一指，手指指向快艇的上空，顺着他的手指，余下几人看过去，立马瞪大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只见五艘快艇的上空，一名身着长袍的男人，正脚踩一柄长剑凌空而立，他的长发披散在身后，袍子和长发随风飘动，看不清面容。
    “这人是谁？怎么看不清脸。”罗帆眯起眼睛，口中嘀咕道。
    “此人乃一名先天剑修，突然出现在东海，悬赏重金追捕异兽，他的脸被重重剑气遮蔽，若无同等修为，便无法看清他的面容。”周观鱼的旁白适时地出现，解答罗帆的疑惑。
    “先天剑修？”冬生嘀咕一句，皱眉问道，“那是什么修为？”
    本以为周观鱼会立马给他解答，然而冬生却没等到对方的回答。只见水镜突然开始颤抖，其上的画面开始急转。
    快艇上方的踏剑之人，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脚下微微一顿，只听一声“嗡”鸣响起。
    下一刻，踏脚之人的身形便超过快艇，以远超快艇的速度向阴影追去，只是在几息之间，便已经追上阴影，悬浮在阴影的上空，与其保持着相对的静止。
    见状，身后的快艇上隐隐响起欢呼声。似乎感应到对方已经追上自己，阴影猛地顿住身形，停在水下静止不动，只有狰狞尖利的背鳍刺出水面。
    踏剑之人同样停下，悬停在半空中，模糊的面孔上似乎透出两道如有实质的剑光，照入水中。
    片刻，后面的快艇与捕鲸船也追上来，将阴影团团围在中央。
    “交出蜃海珠，成为我的奴宠或者死。”
    踏剑之人对着下方的阴影说道，声音不大，却能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内，闻者仿佛能听到一声剑鸣。
    “欺吾太甚！”一声大吼，巨大的阴影冲出水面，凉亭众人这才真正看清阴影的模样，蛇形的身躯布满天蓝色的鳞片，其上还长着如同鱼类的鱼鳍，头颅却是一颗龙首，龙须与鳞鳍因为愤怒在空中炸开，一双金黄色的竖瞳，盯着天空中的那人，透出冰冷的杀意。
    异兽展露真容后，快艇和捕鲸船上的人，脸上都露出隐隐的惧怕。面对传说中的异兽，初见之时，往往会被勾起记忆深处的恐惧，不过想到半空的踏剑之人，他们脸上的恐惧又被压下，看向异兽的眼神透出兴奋与贪婪。
    踏剑之人静静悬浮在半空，对异兽的怒吼不为所动，声音平静似水又冷酷无情，“最后一遍，奴宠或者死。”
    “和你们拼了！”
    异兽的声音震得海面波浪激荡，接着异兽怒吼一声，灵气暴动，水面猛然拔高，一道贯通天地的水龙卷在顷刻间形成，迅速向四周的船舶以及踏剑之人覆盖而去。
    “冥顽不灵。”
    踏剑之人低语，抬手作剑指，对着迎面而来的水龙卷轻轻一划。
    一道光闪过，若天地初分，混沌伊始。船舶上的人们下意识地紧闭双目，强行睁眼观看者，发出一声痛呼后，脸颊上流出两道血痕。
    凉亭内，除冬生以外众人同样下意识紧闭双目，似乎有不可注视之物，让人本能地回避，李方禺与黑娃浑身紧绷颤抖，气息鼓荡，挣扎着撑开一丝眼缝，死死盯着水镜内的画面。
    冬生额头竖眼猛然间豁开，一阵琉璃清光自三只眼睛中散发而出，这才看清水镜上的真实画面。
    「更新大章，最近有点焦虑，不想分短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