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武原定的计划中,有几个条件是必须的,其中之一就是绝对不能让朝廷插手。
他很有自知之明,一旦朝廷派专业的刑部来查这件事情,以自己的能力根本没办法将李嘉忧摘出去。
但现在听班渡的意思,太子不知为何没有将此事上报,而是选择自己处理。
虽然太子手下也有不少人才,派来对赵武问责的班渡看起来也不是个善茬,但赵武确信,这个书生打扮的班渡即便再厉害,在审案的专业性上肯定比不上刑部。
想到这里,赵武心中大定,决定跟班渡好好battle一下,便做出一副爱搭不理的样子说道:
“班兄你也知道,我是皇家书院的院长,下午还要给孩子们上课。所以,有什么问题你抓紧问吧。”
“赵院长痛快!那我就不客气了。”班渡也直奔主题:
“请问赵院长,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赵武脸色一变,说话的语气也变得吞吞吐吐:
“昨天晚上...额...我,我在家啊,自从皇家书院放学之后,我就直接回家了,再也没有出来过。怎么了?这与田苟受伤有什么关系吗?”
见赵武的反应,班渡立马意识到有问题。
不过他也没有拆穿,而是状若无意的问道:
“哦?那可有人证?”
赵武再次发火了:
“我自己一个人在家,哪里有什么人证?你这不是为难我吗?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事情,要是没有的话,我要回去备课了!”
“你看你,又急。”班渡‘啪’的打开了手中的折扇,老神在在的说道:
“我就是随口问问,又没有一定要求有人证,赵院长激动什么?莫不是心虚了?”
“我...我行的端坐得正,有什么可心虚的?”赵武将眼神看向了别处。
班渡见赵武的样子实在是太可疑,便决定编个理由诈他一下。
只见他面色一沉,对着赵武厉声喝道:
“你在说谎!我来之前派人做过调查,有宫女说看到赵院长晚上曾经离开过自己的房间,这可与你刚才的说法有些出入啊,不知赵院长如何解释?”
赵武面露惊色:“什么?怎么可能,一定是对方看错了,我...我没出去过......”
班渡猛地一拍桌子:
“好你个赵武,身为皇家书院的院长,竟然满嘴谎话,真是丢了我们文人的脸!你最好给我从实招来,免得受皮肉之苦!”
他的话音刚落,一旁的侍卫们就配合着抽出了腰间的长刀,给赵武施加心理压力。
“别,别...我说还不行嘛。”赵武装作被吓到的样子,哆哆嗦嗦的说道。
班渡心中一喜。
他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赵武出没出去过,所谓的宫女看到赵武出门也是随口编的,却没想到真的将赵武这个大院长给唬住了。
不过他面上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而是继续忽悠道:
“赵院长,我们肯定是掌握了充足的证据,这才会找你过来的,我劝你老实交代,别耍什么花招啊...快说!昨晚你是不是没在家?”
赵武垂头丧气的说道:“没错,我确实没在自己家里......”
听到赵武承认,班渡猛地站起身来:“好啊,看来田统领遇袭真的是你做的!来人啊,把他给我拿下!”
侍卫们得令,一拥而上反剪了赵武的胳膊,押着他就要往外走。
“等一下,等一下,你听我说完啊!”赵武自然不会把这些侍卫放在眼里,不过他倒也没反抗,而是大声吼道:
“我是没在自己家,可也没去东宫啊!”
“什么?”闻言大怒:“嘴里没一句真话,你这是在调戏于我?”
“诶,慎言,我的取向可是很正常的。”赵武几下甩开按着自己肩膀的护卫,语气轻佻的说道:
“是班兄你自己太心急了,我何时说过我去东宫了?”
班渡一时语塞,随即更加恼怒的问道:
“那你去了哪里?”
赵武的表情有些羞赧:
“那个...我去了皇家首席教官李嘉忧的家中,今早才刚刚离开.....”
“你去李师父家做什么?”班渡下意识的问道。
“哎呀,班兄,这...你应该懂啊.....”赵武眨眨眼睛。
班渡看赵武猥琐的神情便明白了,他老脸一红,暗叹自己都被赵武气糊涂了,便没有纠结这个问题:
“那你之前为何要说谎?”
赵武故作扭捏状:“我这不是不好意思嘛,这种事怎么能随便说呢?”
这番说辞倒也有些说服力,班渡一时间没办法分辨真假,皱着眉头思考起来。
赵武则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刚刚的种种表现其实都是演出来的,目的就是要把水搅浑,顺便扰乱一下视听。
赵武一开始故意撒的谎是烟雾弹,他要给班渡一种自己是迫不得已才说出真话的感觉。
这样一来,即便后来赵武说的依然是假话,但是对方也很容易相信。
赵武想的很好,但是班渡显然也不是那么好骗的。
思考一番后,班渡挥手招来了一个侍卫,伏在耳旁嘀嘀咕咕许久。
侍卫领命,看了赵武一眼后,便起身离开了。
赵武心下了然:这货肯定是派人去找李嘉忧求证了,娘的,真够谨慎啊...看来我还得给他上点眼药。
眼珠一转,赵武计上心来,立马摆出了一副苦瓜脸,道:
“班兄,我说的句句属实,你可要相信我啊!另外,我可提醒你,别被田苟那个卑鄙小人给骗了哦!”
此话一出,班渡马上抓住了重点:
“赵院长为何这么说?你跟田苟是有过节吗?”
“这个...也罢,为了自证清白,我也只能实说了。”赵武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实不相瞒,我与李嘉忧李师父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已经相好了许久。这次进宫之后,田苟那个家伙不知道怎么就看上了我媳妇,经常借着比武的由头纠缠她,在下实在是气不过,便在前一阵跟田苟斗了一场,还把他击成了重伤。我估计田苟就是因为这一点才记恨于我,故而才会对我进行诬陷,这是红果果的报复啊!还请班兄明察!”
“哦?还有这种事?这么说,前一阵子击伤田统领的人是你?”班渡上下打量了一下赵武,有些惊讶。
田苟之前与人比武受伤,班渡身为太子伴读,对此事也有所耳闻。不过田苟并未言明是伤在谁的手里。
班渡有些不敢相信:“田统领也算是高手了,赵院长竟然能击败他?你也是习武之人?”
赵武则按照江湖礼仪抱了抱拳,不卑不亢的吹起了牛b:
“在下不才,师从落剑派萧茅秘,如今也是四阶巅峰的武者,不比那田苟差。”
班渡大吃一惊,没想到赵武的来头竟然如此之大。
不过仔细想一想也能说的通。李嘉忧是萧茅秘的亲传弟子,这件事在皇宫没有人不知道,赵武既然是他的相好,那么他确实很有可能也是萧茅秘的弟子。
班渡感觉这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他的cpu有些不够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赵武则随口问道:“班兄啊,我看你事先并不知道我与田苟有矛盾,怎么着,田苟没有跟你说过吗?”
班渡摇摇头:
“田统领是昨晚被他的手下姚常送到太医院的,抢救了一晚上,勉强保住了性命,今天清晨才刚刚转醒。我跟他交流的时候,他只是说与你之前发生过口角,并一口咬定是你打的他,其他的事情倒是没提过。”
听到这话,赵武心中一动:自己计划的另一个关键点现在也成立了。
为了不牵连李嘉忧,赵武可谓是殚精竭虑,不过他最怕的是田苟那边出问题。
万一田苟失去理智,不顾后果的把给李嘉忧下药的事情交代出来,赵武所做的一切就都是徒劳。
不过现在看来,田苟似乎并没有说。
这也很正常,下药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一旦说出还不够给他自己找麻烦的,田苟不是傻子,自然不会做画蛇添足的事情。
想到这里,赵武心下稍定,计划已经按照他的设想在一步一步的前进了。
既然运气还不错,赵武便继续引导班渡:
“班兄啊,现在看来事情已经很明了啦。田苟就是因为我之前击败过他,怀恨在心,这才借这个机会报复我。我甚至怀疑,遇袭这件事说不定都是他自导自演的苦肉计呢!”
班渡可没那么好忽悠:
“田统领的伤势极重,差点死掉,而且下体还遭受了重创,估计以后都没有生育能力了。谁家的苦肉计会如此下血本啊?”
说完,班渡看了看赵武,冷哼一声:
“我还是觉得,赵院长的嫌疑最大。首先你有击败田苟的能力。其次,你与他还有旧怨。你为了出气,对田苟进行打击报复,这种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啊。”
赵武立马反驳了起来:“与他比武可是我赢了,我怎么会有气呢?你见过哪个胜利者会去报复失败者的?”
“这可说不好,赵院长不仅是武者,还是文人。你要知道,文人的心眼可是最小的,记仇。”
“你这是为了让我认罪,连自己都骂进去了吗?”
“我说的都是事实...”
“......”
就在两人唇枪舌剑,争论不休之时,刚刚派出去的侍卫回来了,伏在班渡的耳朵上说了几句。
班渡听后皱了皱眉头:“这么说,赵院长昨晚确实是在李师父家中过的夜?”
侍卫点点头:“李师父是这么说的。”
赵武在一旁听到了两人的谈话,立刻叫嚣了起来:
“怎么样?我没说谎吧!李嘉忧就是我的人证,你们这回总该相信我了吧?”
“不好意思,还是不行。”
班渡没有立马下结论,而是摸着下巴说道:
“赵院长之前说过,姚常是田苟的亲信,他的证词并不可信。同理,李师父既然是你的相好,那么她的证词也同样不可信,你和李师父提前串通好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靠,没证人不行,有证人不信,你到底是要闹哪样啊?”赵武觉得这个班渡简直是精分本分。
班渡没有理会赵武的话,略微思考一下,反问道:
“赵院长经常在李师父屋中留宿吗?”
赵武可不想让人怀疑自己是个老色批,本能的说道:
“不是,就昨天一次。”
“那就有问题了。”班渡反应极快:
“赵院长早不去晚不去,非要在田统领遇袭的这一天去,未免太巧了吧?我现在合理怀疑,你先是潜入东宫打伤田统领,然后再返回李师父的住所,同时与李师父提前商量好说辞,让她为你做伪证。我看你就是伤害田统领的真凶!”
赵武不禁有些咋舌:这个班渡既然能被太子派过来,果然是有些本事啊!仅凭自己的几句话就将事情的真相分析的八九不离十,皇宫内果然卧虎藏龙!
不过他也没在怕的,立马解释道:
“因为田苟那个贱人的原因,我与李嘉忧闹了一些矛盾,因此之前一直没怎么联系,直到昨晚我们两人刚刚和好,我才会在她家住下,这也是很正常的啊。”
班渡现在已经认定事情就是赵武做的了,说起话来毫不留情:
“哼,故事倒是被你编圆了,但还是一样的问题,那就是太巧了,你觉得我能相信吗?赵院长啊,麻烦你讲故事也动动脑子好吗?”
赵武有些生气:
“那请问班兄可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推断?”
“我没有,难道赵院长就有吗?”班渡也不是善茬,直接将问题抛了回去,并摆出一副吃定赵武的样子阴笑道:
“你的行为实在是不符合常理,我怀疑你有什么问题吗?现在除非你能拿出人证或者物证,不然的话,哼哼,你就得跟我去大牢里走一趟了。相信东宫的十八般酷刑用过一遍之后,赵院长肯定能说出实话。你要是不想受皮肉之苦,最好从实招来,否则......”
“谁说我没有?”
还没等班渡说完,赵武便打断了他:“告诉你,我还有人证!”
班渡愣了愣,有些意外:“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赵武也不傻,耸了耸肩,略带嘲讽的说道:
“刚刚找了人证李嘉忧,你又不信,我费这个口舌有什么用?反正你现在已经认定凶手就是我了,干脆直接把我抓进去吧。你是太子的人嘛,我又惹不起,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你这是什么话?我们东宫是那么不讲理的地方吗?”班渡有些不满:
“李师父确实不能作为人证。不过你要是真的有其他证人就告诉我,我肯定会去核实,断然不会冤枉你的。”
赵武等的就是这句话,脸上露出了奸诈的笑容:
“告诉你也可以,不过先说好,要是核实不了可是你自己的原因,别赖到我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