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杨湘蓉突然离城
作者:罗盛琳   城边边最新章节     
    二十二。清晨,杨炳江在花坛边的水池旁喂食金鱼,杨湘蓉拿着书走来这里,见到父亲,唤了他一声。杨炳江看了女儿一眼,又去调理金鱼。他想到湘蓉回家,几乎天天如此早起,便对女儿心疼起来说:
    “湘蓉,多休息点,不要那么早起。”湘蓉抬起头,对父亲笑来道:
    “我晚上睡得也很香。爹,你要注意自己的身体。”
    “嗯。”杨炳江应着走近她,郑重地说:“今天常古城赶场,我要特别嘱咐你,不要出门,不要去赶场。湘琴也一样,官府已暗中行动了。常古城已有人知道你回了家,已有人说要给你做媒,被我婉言谢绝了。那天石晓东、汪大顺到来时,我提醒家里人不要对外声张,还好,你娘在许太太面前也没有提到他俩,要是有人知道你带来了石晓东、汪大顺,事情的发展令人不堪设想。所以,不要随便出门。”
    他突然问道:“石晓东、汪大顺,为什么不辞而别?他俩的真正身份你知道吗?”
    父亲这么一问,湘蓉简短地答道:
    “爹,他们都是正派学生,你为什么要这么问?”杨炳江的目光从女儿身上移开,他思索着,一面说:
    “没什么,没什么。”说完走开了,湘蓉将手中的书抱在怀里,望着父亲离开的背影,在那儿徘徊起来。
    湘蓉想着想着,被父亲的话给怔住了。杨湘琴走下楼来,蹑手蹑脚地站在了她的背后,一把夺走了她怀中的书,湘蓉回头,见妹妹对自己抿嘴而笑说:
    “姐,我现在发现你,笑一笑都很费神。”然后凑到她耳边说:“你这次回家,是驾着迷雾来的。”
    湘蓉不理会她,趁她不备将书又夺了回来,跑去了祖母的房间。
    早餐,一家人聚在堂屋里有说有笑,姚二娘说:
    “今天,到裁缝师傅那里问一问,给湘蓉的衣服做得怎样了。我告诉他要赶时间做,彭裁缝手艺好,常古城人都喜欢到他店做衣服。”
    “娘,你看,湘琴在那儿想不通了。”
    “没关系的姐姐,小姐的衣都穿腻了。要是得一件农家人的衣服,穿在身上可能要新鲜些,穿起它可以满山满坡到处游转。姐姐,回来那天你穿的农家人的衣服,照样好看。”
    “琴儿,你不要笑,告诉你,农家人的女子他们很辛苦,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悠闲。并且,她们很本份,家规也很严的。”
    “这么说,我倒成了天底下最快乐的人,爹,我可要感谢你了。”
    “你那张嘴啊,最会花言巧语。”婆婆说起了她,全家人跟着笑了起来。
    早上,杨家院子静了许多,院子里的人,赶场的赶场,采茶的去采茶。湘蓉在祖母的房间里,找一本她要看的书。从祖母房间里出来后,直接上了楼,去了自己的房间。靠在椅子上,翻动着手里的书。心里面,像有什么东西在折磨着她,让她惶惶不安。她将书丢在桌上,楼下传来了湘琴和雪春的笑闹声。走出房间,来到了走廊上。
    她俩在花坛边踢毽子。
    一会儿,张伯走来花坛边,与湘琴悄声说道:
    “大小姐的同学找她来了。”
    湘琴迅速反应过来,匆匆上了楼,又匆匆与湘蓉下了楼。在灶房湘蓉见到了,穿着土家汉子的汪大顺、石晓东,湘蓉急忙地问道:
    “情况怎么样?队长。”原来,石晓东是他们这次行动的队长,他命令似地说:
    “快离开常古城!西线的向开来叛变了,供出了与他接头的梁章松、吴先国,吴先国同志被捕了,梁章松得知消息后,立即通知了永顺城的徐怀福,在我和他们俩接上头后,向开来带人从后面追来,梁章松为了掩护我们,将敌人引开,现在他生死不明,但是,我们的任务是,将地图送到指定地点……。”
    “徐怀福呢?”湘蓉插话道,石晓东说:
    “在城南门桥的前头等我们。”湘蓉问道:
    “地图到手了吗?”
    石晓东揭开外衣,他指了指围在腰上的腰带,同时,看到了汪大顺也是一样。
    湘琴、雪春似懂非懂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事,雪春被石晓东腰上的腰带吸引了。腰带打的很漂亮,打出的图案是一条凤的羽毛,七彩斑斓的飘飞整个腰带,她暗赞打腰带的人,心灵手巧。并且她知道湘蓉姐要离开了,马上想到了什么,转身跑去了厨房。
    接着,湘琴跟着湘蓉急忙上了楼,她看见姐姐很快换上了那件缝有地图的衣裳,湘琴转身去了自己的房间里,拿出了包东西,又转回了姐姐的房里。湘蓉走近她,将妹妹紧紧地抱在怀里,对她说:
    “湘琴,你和雪春都已懂事,所见到的的事情只能在自己的心里,爹、娘回来了,告诉他们,石晓东、汪大顺来了常古城,因为着急要去赶路,不打算在常古城逗留,我也跟着他们回校去了。”
    “姐,你放心,我会为你保密的,这些大洋给你路上方便。”
    湘蓉收下了,雪春拿着包袱走了进来。看见湘蓉从枕下,取出一支短枪放入包袱中,看得她和湘琴都傻了眼。她利索地一举一动,往常那些斯文、温柔都到哪里去了。不敢相信这是杨家大小姐的该做的事,雪春说:
    “湘蓉姐,这包里是些熟食,路上饿了,有个填肚子的。”
    “好妹妹,谢谢你。”湘蓉接过,一起包进了包袱里。最后,握住了她俩的手,很快地出了门,雪春、湘琴跟着下了楼。
    杨湘蓉来到了厨房,石晓东和汪大顺,见到湘蓉换上了来时穿的衣裳,戴着头帕,背着背篓,对家人说了声“再见!”,便从后门上了街。
    湘琴来不及唤她一声,便不见了姐姐的影子。她木讷地站在厨房里,欲哭,找不出理由。这瞬间的变化,让她弄不懂,理不清。喃喃自语道:“姐姐用这种方式与一家人不辞而别,如果爹追问我,我照姐姐的意思如实说,他会相信吗?他们说得叛徒,他会找到我家来吗?”
    李雪春挽着她,两人心里沉沉地走出了厨房,站在坪场上,对城中那片方向望去。
    姚二娘走进了院子,笑呵呵地说:“湘琴,呆在那里做什么,衣,取回来了。”
    “娘,姐,她,她回学校去了。”湘琴跑来母亲身边说。
    “什么?”她惊讶地望着湘琴,她挽着母亲进了堂屋,将大致的内容告诉了母亲。
    “时间来的这么快!含糊不清的留言,像在给我打谜语,说梦话,你父亲知道吗?”姚二娘果断地说道:“尽快让你父亲知道,让他早有准备。”
    她唤来张伯,让他到场上去寻杨炳江。
    过一阵,杨炳江从场上回来,在堂屋里,看见家人坐在一起发呆,问道:“出了什么事?”
    湘琴将事情的经过,如实地告诉了父亲,杨炳江吃惊地好一阵没有说话。他站在张伯面前,问起了张伯:“石晓东和汪大顺是如何进屋的?”张伯告诉他们道:
    “我在北泉看有没有人挑柴上场,在那儿不久,那两个年轻人挑柴走来。我拦下,看到柴是杂柴,干的好,我让他俩挑到了厨房。进了厨房,那个高个子说:‘大叔,你家大小姐杨湘蓉在家吗?麻烦你传一声,说她的两个同学来了’。我当场呆了。卖柴的怎么是大小姐的同学。我在怀疑,那高个子说出那晚,在堂屋用餐,说堂屋壁上贴有一副《嫦娥奔月图》,我心里想他说的正确,还说出了二小姐的名字,这下我不怀疑了。走去坪场,告诉了二小姐,后来,大小姐和那两个人见了面,很快他们从后门去了街上。”
    杨炳江知道后,一把握住了张伯的手,嘱咐他不要将事情对外声张。对张伯千恩万谢般地嘱咐着,张伯说:
    “老爷,你带我们胜过亲人,我在你家八九年了,该怎么做我心里清楚。杨家的事也是我的事,我会拿命保护大小姐的。”
    杨炳江稳定了张伯,他上了楼,来到了湘蓉的房间里,杨炳江从床上拿起湘琴换下的衣裳,心疼地滚下泪来,紧紧地捂在了胸口道:
    “蓉儿,你是千金小姐,你究竟在外面奔波什么?你的所作所为,我这个做父亲的已颇感惊讶,十八九岁的年龄,斯斯文文的,怎么有许多的不解之谜?你是父母的心肝宝贝,现在走在生死路上,如何让我们做父母的放心?山深路长,路上要多保重你自己。”
    姚二娘抚摸着大女儿的衣裳,伏在丈夫身上抽泣起来。湘琴拿起姐姐看过的书,担心起已远去的她。
    这时,她见到了姐姐在书中留下的纸条,她递给父亲,杨炳江接过念道:“爹,当我走进家的时候,家;多么亲切温暖。在长沙我太想念我们这个家了。然而,我远离了家,远离了你们。我相信,我的所作所为,定会得到你们的支持,我实在不忍和亲人一回回地分别,是这个乱世才让我们骨肉别离的。现在,我抱定了自己要做的事情,不惜抛舍生命。这些,虽然没有与你们商量,有那么一天,你们会为我的选择感到骄傲……”。
    “短短的留言,看上去是刚写的”,杨炳江说。
    湘琴回想道:
    “对呀!大概是我和雪春在踢毽子时,姐姐动笔写的,不一会儿,石晓东来了,这短信才没有写完。”
    “石晓东是个神秘人物,二娘,你去缝纫店的路上碰见了谁?说了些什么?”
    “没有碰到谁,裁缝店的彭裁缝也没问我什么”,姚二娘坐在床边说,手里还握着女儿的衣裳。
    杨炳江松了口气说:
    “从他们进屋的那个晚上,他们在我面前布起了迷阵。半夜里,我在窗下看到了石晓东和汪大顺,由湘蓉领着从后门走出。我开始怀疑他们了,谁知道事情来得这么快。”他忽地一惊道:“他们是永顺城里的人?永顺的警察会不会追到常古城来?”
    话刚说完,出门下了楼,湘琴抱住了母亲,担忧的眼神同时望去门外。
    杨炳江惶恐不安,焦急着大女儿的安危。已是黄昏了,他站在坪场上,朝着霞光映红的天边远眺。湘琴和雪春来到他的身边,听到父亲长叹一声道:
    “不知你姐姐他们离脱了危险没有。路上要是撞上了土匪,比常古城的官府的追剿,更让人毛骨悚然了。”
    父亲的话,让杨湘琴对姐姐他们的出行,加深了她内心的焦乱。着急地哭了起来。父亲没有说话,为她揩着泪。湘琴抱住了父亲。雪春站在旁边,默默地抹着眼泪。见到湘琴挽着父亲,去了书房。
    湘琴坐立不安,望着窗外,黑夜开启了魔匣。杨炳江站在书桌边,蹙紧眉头,在铺开的纸上,挥舞着手里的毛笔。而她自己,分分秒秒倍感煎熬。快速地翻动着手里的书。见父亲放下笔,她端来了茶杯,递在了父亲的手上。
    很快,门外有人敲门,接着张伯在传话:“老爷,是王老二。”杨炳江端着茶杯的手在微微颤抖。将手里的茶杯递给湘琴道:“是政府传话人。”湘琴接过茶杯,望着父亲走出了书房。
    杨炳江在坪场上喊道:“是王老二,天都黑了。”
    门外那个叫王老二的进了院内。他中等个子,单瘦,长脸;留着寸头,中年人。看来和杨炳江是老熟人。走近杨炳江,轻声说道:
    “杨镇长,永顺来了一帮人马,说我们常古城有什么造反份子,请你去商议,解决。政府在招待他们夜饭。”
    “喔,走。”
    他们这阵才来,来的目的,与湘蓉他们有关?我应该怎样应付?杨炳江一路思忖着。在门口,见到了许耀轩,两人同时走进政府里。
    政府办公室内,杨炳江见到了几个陌生的面孔,猜着定是永顺城来的人。见到杨炳江,有人站起,走来他身边,在耳边说了什么,和杨炳江说话的这人,微胖,已是五十出头的人;身穿灰土色长袍,面泛油光,他转动的眼睛,在告诉你,这人精明,稳重。他见走来了几个人,于是说:
    “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永顺县城来的警长。现在,开临时会议……,”
    杨炳江望着这位警长:瘦高,四十来岁;脸上纠着横肉,目光布满严肃,直扫会场,面对主持发言的不紧不慢地讲话,忽然,警长站起说:”县长,情况危急,打断你两句。各位,常古城有造反份子在活动。他们内部有人告密,他们活动的目的,是窃取各县的地图,为他们进军武陵山作准备。地图落在他们手里,武陵山将祸在旦夕。所以,我们要不惜代价追回地图。永顺县城,他们在逃往常古城的路上,同我们交上了火。被我们打死了一个。而我们中了他们的阴谋,直到现在才过来常古城。剩下几个奔常古城来了,他们逃往所里方向。现在我们决定派两路人马,,我带的队伍已从大路直追去所里。常古城的队伍走山路,集中马匹,点燃火把,即刻行动。”
    行,我们配合警长的行动,全城大搜查,发现可疑之人,无论什么人,抓来再说。大家行动!”
    杨炳江和许耀轩从会议室走来街上,他说;“唉,那些人到处撒网,钻到这茅草蓬里来了。”许耀轩忧叹地说:
    “我儿涛海来信,说前方吃紧,屡战屡败。”后面的话,他凑到了杨炳江的耳边说:“这官难当,人心惶惶,你我要有所准备。”然后问道:“大小姐回来了?”
    “回学校去了。”杨炳江说后泰然一笑。
    “你那两位千金啊,品貌超群,性格与其他人家的千金偏是不同。胆量也格外惊人,在常古城的名气胜过你这个做父亲的。”杨炳江望了他一眼,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他们看到追铺的队伍出发了,马声啸啸,人人手握火把。
    杨炳江听见马声,他眉头紧蹙,凝视远方。
    杨炳江在走回的路上,会上警长的讲话,他越想越害怕。
    走在堤坝上,他没有回院,见碾坊大伯坐在石板凳上,他手上的烟火,在黑夜里微微发亮。他走去石板凳那里坐下。碾坊大伯也不说话,递上烟包,杨炳江摆了摆手,两人不说话。他哪里知道,杨炳江此时的心里在为大女儿担心着。
    坐下,他才敢把湘蓉与地图的事想在一起。他直起腰,惊愕之余,仔细回想湘蓉真的在做那事?不会吧?是不是巧合?我想应该是巧合。那两个后生值得怀疑,湘蓉也许是搭伴他俩回常古城,他们是那些人?湘蓉也和他们是一路人?不会吧?我那孩子不会是他们的人吧?不会的。湘蓉不会和他们是一伙的。在家里,她是说了几句激进的话,可能身边所见所闻遇见到过。
    这时,他发现碾坊大伯已不在身边,原来,他从碾坊去了院内。杨炳江站起往木桥走去,嘴里还在叨念着;湘蓉是他们那些人?可能不会是的。杨炳江看到院门口,姚二娘和家人走来他这里。杨炳江走上前,在木桥边,一家人将他抱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