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他喝醉再遇到她
作者:罗盛琳   城边边最新章节     
    彭亮这半个月来,把自己泡在酒里。屋,去过那么一次,再没有踏过门槛。虽然如此,他那三七分头梳的顺光顺光的,嘴边不留一根胡须,身上的衣服看来经常洗过。现在,黑瘦的脸上有了笑容,好像寨上人议论的那个彭亮,不是他自己。走路时,身板直挺。但是,寨上人的脑海里,总是忘不了他的醉态,大家投向他的热情,仍然是那种与众不同,如见到了一位大明星。他清楚别人是在恭维他,在众人心中形成的玩世不恭的形象。这让他走路时,显得傲慢并目中无人,谁也不想认识。同时他豪饮豪喝,没有谁嫉妒他,更无谁谴责他。
    彭亮走去供销店,喊向先佑打了两杯,拿了两个水果糖。靠在柜台上,边喝边和向先佑聊 着。杯子见底,他仰头饮尽。买了半斤水果糖,向先佑问道:
    ”买糖,去哪里?“
    “坪坝,野猫他心里有鬼,欠钱,要我去取。取不取钱,可能不是他本意,他是想邀我喝二两,我也想邀他喝一顿。喝,喝,喝多喝少都是喝。有酒喝,神仙也羡慕。”
    向先佑听着他自甘堕落地话,不再做声,笑了笑,望着他走去。
    彭亮已有醉意,散步似的在路上走着。路边和附近的坡上,地里的包谷已经现了苞,风吹来,青翠的包谷叶“啪啪”地扇动着。这风吹在身上多舒爽。突然,彭亮脑海里出现了她,出现了那片桐树林,彭亮摇着头,站住了不走,欲将那影子摆脱:不去想她,她是啥样子我不知道。大碰头,我都不认识她。这回,不要让我撞见她!不要让我撞见她!这句话,彭亮大声喊了出来。叹息一声,自言自语说:“桐树林那一夜,过后,我如何地忏悔,还是无脸见雪春,我无脸见雪春!”
    他抬着头喊出了最后这句话。这阵,后悔和痛苦 ,让他忘了脚下的路,“啊!”彭亮喊道 ,手里的东西,他本能地甩在了后坎,人滑到了路坎下。他慢慢地从杂树蓬里往上爬着,边爬边说:“那婆娘认为我是个好人,哪晓得我是个酒鬼。不是个人。背时人遇到背时人,哪不背时?”
    彭亮爬出,坐在了路上“唉”地一声,拿起后坎甩落的那包糖,继续往前走。路上,没有碰见一个往来的人。
    彭亮为桐树林惹得事,趁路上无人,一路说着后悔的话,有时朝山野咆哮似的喊着。
    忽见茅屋出现在了眼前。觉得这茅屋,已经非常明显地留在了他的记忆里。他偏着头,不敢正视。走上前几步,坪坝已在眼前。但是,他还是有意识地转过头,对茅屋看去,看清楚了茅屋的具体位置:屋的四周,主人都种有菜;能看见吊着的黄瓜,屋坎下栽有梨树、桃树,上面结满了青果,旁边能看到包谷杆上的包谷。坪场边,有条下去的路,走得熟亮,不知道是去哪个寨的。彭亮想起了她:好在她不在,那天是晚上,现在见了,我也不认识,快走,莫碰见为好。
    “大哥,”向四妹从他前面走了过来,抱着一把干柴。
    “啊!”彭亮吓得怔住了。回头对她看着。
    “进屋坐坐吧,”向四妹经过他的身边说,眼睛却对她怀里的柴看着。
    “啊!”彭亮再回答了这一声,不知所措地愣在原地,向四妹妹对他说:
    “大哥,你的米袋还在我屋里。”
    彭亮这才记起那个米袋,想着还得给野猫。他不声不响地跟在了向四妹的后面。
    在门外,他住了步,看到堂屋摆着一个四方桌子,屋角打有一个土灶。旁边是水缸。看着向四妹把柴摆在了屋角,朝他微笑过来。彭亮看见了,赶忙把目光偏向一边:这女人,还有几分姿色,才从山里走出,脸上红润润的。说话语气温柔、清脆好听。胸脯那两坨,才见到第一人长那超大的。晓得桐树林那晚,她是怎么想的?
    “你来时,又喝了酒?”向四妹站在了堂屋的缸边,喝着水说。
    “噢,那晚喝得太多了,”彭亮看着坪场的坎下搭着话,很快补充道:“噢,不,你孩子没在屋里?”
    “他们去了寨上。”
    向四妹,说着给彭亮递来了瓢,彭亮接过,喝了个够。自己走到缸边摆瓢。站在四处通风的堂屋,彭亮想坐下来歇一歇,酒烧得他四肢发软,嘴里在说:
    “拿米袋给我,我得进寨去 。”
    彭亮见到向四妹进了房里,他站在了房门口,往里面瞧了一眼:房里有张床和一个没有上漆的衣柜,再看不到什么了。向四妹在衣柜旁,翻找米袋。她喊道:
    “大哥,你来帮我取米袋,到衣柜上,我取不到。”
    彭亮依她进了房里,她往衣柜上指了指,转身关上了房门。彭亮上前阻止她,向四妹却扑进了彭亮的怀里。
    “四妹,四妹,”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在屋外唤着。见无人应她,进了堂屋,从房门缝里往里瞧,便看见了房里的一切。惊呼道:“哎呀!背时,背时,快来人呀!向四妹房里有男人!”妇人喊着,跑回了寨子。
    彭亮骇怕了,他赶紧出了房门,向四妹,从灶边拿了把柴刀,跟着他,往坪场外的小路跑下了坡。
    跑了一大阵,彭亮看到向四妹,还跟着他,站在路上,喘着气说:
    “快回去,一切由我承担。”
    “你逃,我跟着你逃;你坐牢,我跟着你坐牢。”
    “这不是你的错,快离开我。”
    “是我害了你,大哥,是我害了你!”
    “我是男人,别人不会因为你说的,相信你。”
    “我必须跟着你,你不熟悉这山里,你安全了,我再离开。”
    彭亮见赶不走她,他放开脚步往前跑。他停住,喘着气。看见向四妹和他跑了这一段路,不怎么费力,他继续往前跑。
    他们穿过一片松林,进了山中。这回,向四妹跑在了前头,他们消失在林中。
    坪坝 寨的人赶到了茅屋,见人去屋空。一位中年汉子气凶凶地说:
    “李月寒,你见到的,是真是假?”
    “我看见一个男人和四妹在房里。他们 ......他们,”李月寒羞于往下说,她稍停一阵说:“王光盛,你是四妹屋男人的哥,我能乱说?我背时,撞上了那丑事。”
    中年汉子叫王光盛,他进了房里,几个男人也进了房里,在到处看着,突然,野猫“啊!”地一声,拿起了掉在脚边的米袋,吃惊地看着米袋道:
    “是 他,!怎么会是他?”
    惊诧之中,野猫说漏了嘴。大家在追问他,野猫哑地不敢再说。有人开始逼他,野猫疑疑糊糊地说:“这米袋是我屋的,怎么会在这里?”
    “你给了谁?”王光盛愤慨地在问他。
    “怎么肯定是丫窝山寨的彭亮彭师傅呢?”
    野猫慌张地替彭亮辩护 。房里的人不听他的,他们断定人是逃走了。分析后,去了丫窝山寨。
    半夜;月亮明亮,向四妹走在寂静的山间。独自往屋里的方向走着。一路回想发生的事:从屋里逃进了深山,那里搭起了一个柴棚,过了一天一夜,我饿,他一个男人更饿。去屋里找点吃的。现在是这个样子了,怎么走到这一步的?不该走到这一步啊!
    向四妹想着自己的处境,悲戚地泪眼涟涟:这心里担心的不是自己,是他,那个彭师傅。因为我,现在寸步难行。是谁安排他和我撞在了一起?在这夜黑里,我该往哪里走?还得往老路走,那里才有想要的东西。那个彭师傅,一天一夜里,他都在咒骂自己。他说,对我是同情,仅仅是同情,他这么说我满足了,还有人同情我。可怜他躲在一边哭泣,向着远方,对他屋里人悔恨自己的所作所为。他要去找吃的,他不熟悉这里的山水,趁他睡着了,离开柴蓬,去找点吃的。
    她呜咽地哭着,穿林过坳。这时,人的哭声,与出没在夜里的怪鸟的啼鸣,一起荡越在幽静的大山里。
    走了一段路,向四妹跑了起来,在蜿蜒的山路上跑着。
    终于,向四妹来到了自家的屋边,她没有回屋,在菜园里摘着。
    此时,她想不到屋里的人,不是自己孩子,有几双眼睛,从壁缝里监视着屋外的动静。
    昨天,坪坝人赶到了丫窝山寨,没有见到彭亮。同时,寨上的人对彭亮发生在坪坝的事,说的沸沸扬扬,有的将信将疑。
    坪坝人发誓要捉到彭亮,似乎这一切在意料之中,向四妹出现了,她抱起一大包,跑下了坡。
    向四妹跑在山路上。她不知道,身后的人始终和她保持一段距离。最后,跟的越来越近,她爬上坡,在一片林间,一个柴蓬,如一团黑影暴露在眼前。向四妹站在柴蓬边唤道:
    “彭师傅,”
    一面下意识地往后一瞧,瞬间,她吓呆了,林间游动的黑影直奔柴蓬而来。彭亮从柴棚钻出,站在了向四妹的身边,霎时看见了林里的人影。向四妹高声喊道:
    “快跑!”
    向四妹说后,朝来人扑去。此刻,彭亮跑几步站住了,回头说:
    “别伤她,我跟你们走。”向四妹回头看着彭亮说:
    “你们别抓他,祸是我惹的。”
    “你还护着他。”
    向四妹被一掌打倒在地。她还在喊:
    “快跑,快跑啊!”向四妹说完,被挨了一脚。彭亮扑上前道:
    “别打她,别打她。”
    来人围拢彭亮,朝他一阵拳打脚踢。向四妹见状,朝林边坎下跑去。有人在喊:
    “向四妹,她跳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