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工匠们从雅木阁开张之初就待在木工坊了,个个都是干了几十年的老木匠。
其实他们原先的工钱是一个月一两银子,是当年老东家给他们开的。
后来现在的东家觉着他们工钱太高,便给降到了九百文。
但因着这些木匠的手艺,都是当年老东家花钱请老师傅教导出来的,所以他们一直心怀感激,即便现任的东家降了他们的工钱,也没有起过另谋出路的心思。
雅木阁那些以次充好的家具,他们也是被瞒在鼓里。因为东家跟他们说,这些都是低价品,专门卖给那些需要用好家具装点门面的客人。
要是晓得东家居然是按照高价卖的,他们就是拼着这份活计不要了,也不可能替他做这种坑骗的事来!
雅木阁一关门,老木匠们直接就被通知遣散了,连这半个月的工钱都没结。
而且因着以次充好的事,他们也被连累了名声,这几日找下家,对方一听是雅木阁木工坊出来的,直接就摆手拒绝了。
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就改行换业重新开始,要么就只能远走他乡去寻找活计……
说实话都这么大年纪了,这哪条路都难走啊!除了有一个木匠的儿子在外地混得还不错,准备去投奔儿子,算是有了着落,其他人都是彷徨不已、愁肠满肚。
然而却没成想,木工坊居然这么快便被人盘了下来!而且新东家不仅愿意继续用他们,还给涨了工钱,据说以后还有什么福利和加班津贴,这、这简直就是绝处逢生、天降大喜!
老木匠们兢兢业业为雅木阁干了大半辈子,一把年纪却差点丢了饭碗,结果又峰回路转遇上了这么好的新东家,一时感激涕零,纷纷说要去给新东家磕头致谢。
任芸听说后,一时哭笑不得,都是一群长辈级别的人,哪能真让他们给自己磕头,这像什么话?
而且自己留下他们也非出于同情,只不过因为他们有手艺,各取所需罢了。所以她倒不觉着自己有什么值得感谢的,反倒觉着这群老木匠们是锦木言的及时雨,大大缓解了锦木言工匠不足的困境。
于是任芸忙吩咐朱喜,让这些老木匠们不必想着感谢的事,以后好好给锦木言干活儿,便是对他们新东家最好的报答。
雅木阁的铺子和木工坊由周木寅盘下后,便正式交由了朱喜代为管理br /> 朱喜也确实是能干的,两个地方天天来回跑,很快县城郊区的木工坊便重新运作起来。
任芸对两个木工坊重新规划了一下,小福村的木工坊暂时以农具和普通材质的家具为主,县城郊区的木工坊则继续以制作名贵木材的家具为主。
后续根据需求量,可以再重新做调整。
雅木阁被盘下后,很快便重新开了张。
就在百姓们正好奇这铺子被哪家接手时,便见原先的旧牌子被取下,然后很快挂上了新的牌匾——
锦木言精品家居坊。
百姓们一时都震惊了,谁都没想到这倒闭的雅木阁竟然被新开业不久的那个锦木言给接手了!
进去里面一瞧,清一水儿的新式家具,最低都是鸡翅木材质的,另外还有两套紫檀木!
百姓们纷纷咋舌,原先众人都以为锦木言实力不足,所以走的是廉价路线。结果原来人家背后的东家实力也很雄厚啊,居然能搞到这么多好木材来……
一点儿也不比之前的雅木阁逊色!
锦木言精品坊很顺利地开张营业了,之前接到的那些个精品家具的订单,也在马不停蹄地赶制出来。
每日两个木工坊门口都有牛车进进出出,把成品不断地往外运送,生意可以说一时是火爆得不行。
朱喜看着俩店里人来人往的客人,心里也是高兴得不行。
不过,他心里一直绷着一根弦。
因为东家同他说,最近一定要警醒些。
任芸不是无端地猜测,而是雅木阁的前东家那里实在太安静了。
雅木阁之所以这么快垮掉,直接原因就是锦木言插了一脚进来,撕开了它的丑面目。而且还偷偷盘下了雅木阁和郊区的木工坊,变成了锦木言的招牌……
按道理,前东家那里应该恨锦木言恨得牙痒痒才对,然而到现在为止,却连个来骂街的都没有。
只怕,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所以朱喜一直都很警醒,也吩咐了每个店伙计都要留神,以防店里溜进闹事的人来。
果然,不出几日,锦木言的平静便被打破了。
这日一早,就在锦木言家居坊店里客人正多的时候,一群人便气势汹汹地来到了店门口。
门口的店伙计一看来者不善,立马就去通知朱喜。
朱喜第一反应便是对方要来砸店,结果到门外一瞧,也是傻眼了。
只见有两人抬着一个木板,木板上正躺着一个受伤的男子。
而一旁,一个大娘模样的人正坐在地上大声哭嚎:
“大家都快过来看看呐!看看锦木言这个黑心的店是怎么坑人的啊!”
说着那大娘就指着一个被一起抬过来的,床板明显损坏了的婴儿床,用力嚷嚷道:
“你们都来瞧瞧,这是我从锦木言买的婴儿床,就图它模样新鲜又便宜,没想到就害惨了家里头的人啦!”
“我那宝贝小孙子,刚睡进去半日,就被刮伤了手臂和脸蛋,我们仔细一瞧,原来竟然是栏杆上的毛刺压根儿就没打磨干净!”
“可怜我那才三个月大的小孙儿哟,被刮得血淋淋的,哭得我们心肝儿都在疼啊!”
“这还不止啊,说是榆木做的床,结实耐用,结果我儿子试着往上头一坐,那床板竟然咔轻易就断了!我儿来不及起身,直接被木头尖儿戳了个血窟窿……”
说着那大娘指着躺在木板上的男子,眼泪刷刷直掉:“你们看看,伤口可到现在还在淌着血哩!”
木板上的男子面色苍白,腰间缠着纱布,纱布隐约渗着血水。这时顺势虚弱地哼哼了两声,满口喊着疼。
“大家伙儿可都来评评理啊!都说雅木阁以次充好不地道,我瞧着这锦木言才是真正的黑心肝!卖的家具,那是要人的命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