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族长被刘青怼得一噎,一时间无言以对。
“刘族长。”
这时,任芸淡淡开口道,
“与其跟我们在这儿磨嘴皮子,不若还是好好想想,你们刘氏一族出了一个犯如此重罪的人,该怎么挽回刘氏一族的声誉吧。”
此话一出,一众刘氏族人不禁又是一阵哗然。
“刘槐这个混账!平日里不干人事也就罢了,如今还惹下这等祸端来!”
“咱们刘家村的名声,可是要毁在他手里了!”
“哎哟,咱们刘家出了这么一个罪人,将来让家里头的姑娘小子还怎么说亲呀?!”
“就是,他脑袋掉了,那是咎由自取!怎么还把咱们给一起连累了!”
“族长,这可怎生是好呀?!”
众人的怨怼声一声声地传进了刘氏族长的耳中,他的脸色亦是越来越难看,却始终未吭声。
问他怎么办,他特娘的能有什么办法?
任芸将刘氏一族的反应看在眼里,适时地开口道:“按理说你们刘家人会如何,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看在你们也是被刘槐无辜受连累的份上,倒是可以教你们一个撇开关系的法子。”
“什么法子?”有刘家人忙问道。
任芸淡淡道:“唯有将刘槐踢出刘氏一族。”
刘氏族长一顿,愕然道:“你意思是……除族?”
任芸冷笑着反问道:“不然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刘氏族长:“……”
他还未吭声,刘氏族人们却已经不淡定了——
“没错,可以除族啊!”
“只要把他踢出刘家,他犯什么事可就跟我们刘家没干系了!”
“这确实是个好法子!”
见刘氏族长未表态,族人们顿时急道:“族长,你还在犹豫什么,莫不是还舍不得那混账不成?”
“他刘槐犯事,可不能让咱们跟着遭罪呀!”
“凭什么我们提刘槐受罪?这要不把他除族,我头一个不同意!”
“族长,这种时候你可不能再心慈手软啦!”
“对,必须除族!”
眼看着一帮人群情激奋起来,刘氏族长简直一个头两个大,顿时呵斥道:“吵吵什么!我说不同意了吗?!”
虽然心里确实舍不得自家亡弟这么一根独苗,刘氏族长却别无选择。刘槐他是保不了了,但刘氏一族的名声,他可不能不保啊!
刘氏族长心里拿定了主意,目光却无意中瞟到了刘青身上,他登时顿了顿。
刘槐要是被剔出族谱,这刘青怎么办?
若是个大人,让他自立门户便是,可刘青才十一岁,按道理,得找个接手他户籍的族人呀……
刘氏族长一时犯了难。
而刘青却早已看出他在想什么,于是缓缓开口道:“我爹被除族,伯爷打算将我的户籍落到哪户族亲家中去?”
此话一出,所有刘氏族人顿时失了声。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个个脸上都写着不乐意,看刘青的眼神,一时间就像看着个烫手山芋一样。
他们又不傻,刘槐家徒四壁,这刘青更是连半点家产都没有,不仅身无分文,还背着一身刘槐留给他的债。就这样的孩子,到谁家不是添堵添麻烦的?
别说他们不愿意了,看族长自己个儿可都没吱声哩。
任芸扫视着眼前这群人的嘴脸,不禁满眼都是讽刺。
就在一阵沉默声中,她缓缓开口道:“看你们多养个孩子也是吃力的,不若我好人做到底,就替你们把人领回去……”
刚说到这里,便立马就有刘氏族人附和道:
“哎呀,这刘青原本就是在孺人家干活的,孺人若是愿意领走他,那也是孩子的福气呀!”
“可不是,这跟着我们这些糙人,哪儿有跟着孺人好呀!”
“还是孺人心善呐!”
任芸勾唇笑了笑,最后道:“我带走可以,但是有条件,得让刘青改成母姓,落户我公婆家,也算是看在我那早逝的小姑子份上了……不知刘族长可答应?”
刘族长被点名,顿时怔了怔,随即迟疑道:“这……”
“哎呀村长,不就改个姓嘛,有啥好犹豫的!”
“就是,刘槐被除族,他这一脉的子孙自然也不归咱们刘家了,管他跟父姓还是母姓哩!”
“那林菽也是个可怜人,我倒觉着孩子随母姓挺好,林菽若泉下有知,定然也是感激欣慰的。”
刘家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连告慰林菽亡灵的话都想出来了,刘氏族长还能不明不白他们的意思?就是怕刘青送不出去,又要扔到他们手上呗!
“唉!”刘氏族长一声叹息,仿佛经过了艰难的决断一般,道,“既然如此,此事便这么定了吧!”
任芸看在眼里,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她原本还以为给刘青迁户改姓的事,得要跟那刘氏族长拉扯一番的,却没想到刘家人对刘青如此避之不及,倒是她想多了。
“别怪我没提醒你们,我家里头早已有人去县衙报案了……你们要除族就抓紧些,不然等刘槐人赃并获,消息一传开,你们再除族可就晚了。”任芸淡淡开口道。
刘氏族长刚想点头,却忽听马蹄声,只见一个少年骑着一匹枣红马奔到他们近前,随后冲着任芸大声道:“娘,刘槐被衙役抓走啦,人赃并获!”
刘氏族长一听,眼前陡然一黑。
若说方才他还存了几分侥幸心理,万一偷圣物的不是刘槐而是弄错了人,亦或者是刘槐行事周密没留下把柄,只要找不到人和赃物,此事就还有余地……
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逮到了!
刘氏族长慌忙挥着手,大声喊道:“快,快去拿族谱!除族,除族!”
刘氏族人立马都忙活开了,开祠堂,请族老,取族谱,除族……甚至还未等到县衙那边宣判刘槐秋后处斩,刘家人的一整套流程就已经走完了。
几日后。
山头的一个坟包前,少年含泪对着墓碑磕着头。
“娘,我改姓了……”
“舅母把我的户籍迁到了阿公家,再由林氏族老做主,把我过继到了舅母家……”
“娘也不用再担心我了,我今后,便是真正的林家人了。”
少年祭拜完,擦干眼泪,转身而去。
山风拂过,微微吹动坟头的青草,仿佛在跟离去的少年轻声告别。
从此,世间再无刘青,只有少年林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