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一品鲜酒楼,如今在这秦州城里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酒楼了,据说生意好的时候,都是非达官显贵而不得入的,每日店内流水就高达上千两。
这天门口却挂出了告示:歇业一日。
引得前来吃饭的饕餮之客颇有微词,不过也仅此而已,大家都知道这家店背后的东家,那可不是一般人。
门口挂着歇业的牌子,店内却忙的热火朝天,胡掌柜更是亲自在灶房里盯着,一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差池的样子。
有老伙计开玩笑说:掌柜的,今儿来的是什么客人啊,还要您亲自在灶房里盯着。
胡掌柜却是笑而不答。
上次这么高兴还是前掌柜出事之后,要不是之前的吴磊掌柜出事,他也做不了这掌柜,如今虽然有吴二牛在这里盯着,可他基本不管酒楼的事,都是在商行里忙活着。
一大早吴二牛就找到了他,让他在门口挂了牌子,说是东家要来吃饭,他侧面打听了一下,二牛倒也没有瞒着他,知道如今东家已经做到了均州知府,这次前去上任,路过秦州过来坐坐。
他才这副高兴的样子,比起成亲的时候还要开心几分,原因也简单,吴二牛年纪轻轻就经营着这么大的酒楼,还管着商行,还不是跟对了东家,自己有机会帮着知府大人做事,那可不是一般的福分,虽然不能同桌吃饭,可能伺候知府大人,在他想来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分了。
二楼包厢,吴迪,师爷跟刘一虎都在里面,本来想叫上如意姑娘的,可一大早却不见人,昨晚吴迪回驿馆发现如意姑娘不在,就想到了些什么,他们二人也算是彼此心照不宣了,另外二人就是吴二牛跟刘天福。
几年没回来了,吴迪看到酒楼经营的这么好也很高兴,还冲着二牛打趣道:你的消息还挺灵通的呀,我刚到秦州你就知道了。
二牛笑着说道:我哪里会知道大哥来了秦州,都是刘天福兄弟告诉我的。
吴迪一听,心想原来如此,自己回来的消息肯定是李通判告诉刘天福的了。
刘一虎正狼吞虎咽得吃着美味,吴迪跟二牛捞着家常,刘天福在一旁倒是略显尴尬,想起初次认识吴迪的时候,那时他是县令,自己是乡绅,地位虽有悬殊,可也算说得上话。可如今再见,他都已经是堂堂知府了,二人再想说话就需要借着二牛的光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二牛说道:大哥,你这次去均州上任,嫂子他们没有跟着吗?
吴迪说道:我要急着进京面圣,让她们坐船赶过来的,估摸着快到了吧。
哦,那大哥不是待不了几天就要走了吗?
吴迪说道:是啊,晋王要在这里休息几日,待几天就走。
倒是刘天福无意说道:大人,我听说均州地处偏远,甚是贫瘠,你这次过去怕是又要一路辛苦了,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吩咐?
吴迪听完笑了笑:还是你聪明,我确实有些事需要你们做,都城面圣之时,圣上给我下了旨意,要我去了均州之后,让百姓不在受穷挨饿,可我哪儿有那么本事,这百姓要想生活的好自然少不了商业,听说那里条件确实比较差,说不定真有用得上你们的地方。
刘天福说道:大人客气了,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便是了。
现在还不用,你们可以多准备些银子,等我过去了解一下情况,如果有需要我会传信给你们。
……
吴迪他们又在驿馆待了几日,这天晌午刚过,刘一虎突然跑来告诉他,夫人带着孩子还有家眷到秦州了。
吴迪大喜过望,赶紧让驿臣安排他们住下。
当天晚上,晋王住的别苑里,一场盛大的晚宴正在进行当中,晋王一家,吴迪一家,还有知府和同知,通判三人,当然,女眷和孩子是单独的。
众人小酌几杯还算尽兴,唯独晋王显得有些不高兴,几人心知肚明,不过无一人说破。
这晚宴既是接风的晚宴,也可说是离别的晚宴。
圣上下了旨,让吴迪护送晋王去均州,这意味着什么大家很清楚,这几日要不是吴迪说要等夫人她们一起,他们怕是早已经在路上了。
明日一早他们就要出发赶往均州了,一想到那穷山恶水之地,晋王就一脸落寞,不过该面对的迟早还是要面对。
晚宴没像来时那般热闹,早早的就结束了。
……
驿馆之中。
吴迪正在房间里陪两个孩子玩耍,林淑玉笑着说道:相公,晋王家的女儿长得真可爱,刚才她和瑞儿玩儿可开心了。
吴迪随口说道:小孩子嘛,自然喜欢跟小孩儿玩儿了。
是啊,他们两个年龄又相仿,这一路上倒是可以一起好好玩儿了,嘻嘻
吴迪刚开始听夫人夸晋王的女儿,还以为是普通的夸奖,可越听越觉得有些其他的意思,他疑惑的说道:夫人,你是不是想的多了些。
林淑玉却说:哪里是我想多了,刚刚吃饭的时候王妃也一直夸瑞儿来着,我看她的样子倒是很喜欢瑞儿。
吴迪却难得严肃的说道:夫人,这件事你可一定要掌握好分寸,圣意难测,圣上此次让晋王去均州到底是何用意,我还无法看透,皇家之事我们还是不要掺和的好。此去均州,人多眼杂,万一有小人进了谗言,引起圣上猜疑,岂不是自找麻烦。
林淑玉吃惊的说道:相公,我没想到会这么严重,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吴迪想了想又说道:小孩子喜欢一起玩儿也是平常之事,我们也不用太过杞人忧天的夫人。
知道了相公。
吴迪叹了口气:想不到一个个堂堂王爷,竟也会沦落至此。
……
别苑里。
若芸,此事是不是太过急了些,女儿还小。
王爷,我也不想,可是此去均州,前途难测,我们也只能早做打算了。这个姓吴的连父亲都说她不简单,当年双生子之事闹得那么大,这可是朝廷的忌讳,可他却还能平步青云,谁又能知道以后会怎样呢?
什么平步青云,他不过是他的一颗棋子而已。
这天下谁还不是棋子?就连圣上有时不也要妥协吗?可就是这棋子,有些未动而亡,有些却能过河做车。有些被别马脚寸步难行,有些却能左右逢源身居要地。凭借的还不是一步先手,未雨绸缪总是没错的。再说了,她现在还小,以后是进是退还不是王爷说了算,做父母的哪儿有把孩子往火坑里推的呀。
唉,也只能如此了,不管他想如何对付我,可姓吴的毕竟是知府,只是身边的眼睛太多,这姓吴的可是聪明的很,他会掺和进来吗?
我们想这么多也没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睡吧,明日开始又要风餐露宿了。
……
秦府,秦浩益的书房之中。
一个精壮汉子正恭敬的站在秦浩益面前。
大人,您让我准备的人都准备好了。
秦浩益满意的说道:好,明日晋王殿下就要离开秦州去往均州了,你们远远的跟在后面,切记不可暴露行踪,如果真发生我所说的事再动手,记住一定要留活口,晋王殿下要是问起就按我交待你的说。
卑职记住了。
好,此事一定要办好,不可有任何差池。
卑职明白。
那人说完就离开了屋子。
秦浩益望着窗外,今晚的月亮很圆,很亮,像是能照进人的心里。微微徐风,吹着院里的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发着无声的抗拒。
或许树叶本不愿发出声响,奈何树欲静而风不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