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已过,寒风凛冽 ,万物萧瑟,满地的落叶给大地披上了一层薄霜。
通往均州城的盘肠小道上,已经过了午时,阳光透过那秃枝照在人身上的一抹暖阳,也不及这山间的一丝寒风,来的让人猝不及防。
四人骑马疾驰而过,带起阵阵落叶,瑟瑟寒风好像能透过肌肤,直吹进人的骨头里,可对于赶路的四人来说,倒像是盛夏的凉风,吹得那么让人惬意。
吁 吁 吁 吁
直到到了一块儿界碑前,四人这才嘞停了马。
大人你看,我们终于到了均州城外了,这下你可以放心了。
说话之人居然是刘一虎。
四人正是吴迪,刘一虎,如意姑娘和师爷四人。
如意见吴迪主动嘞停了马,也说道:是啊,你这么急着赶回来有什么事啊?我们这次出来还不到一个月,你不是说要去看大海吗?我还没见过大海是什么样呢?
吴迪笑着说道:等过完年再带你们出来看大海吧,这次回来有事要做,现在已经冬月下旬了,各地的知县来均州城述职早就做完了,再晚些回来他们怕是都要回去了。
李师爷说道:大人不用担心,你走之前不是跟贺同知交待了吗?
吴迪说道:是啊,不过还是要快些,再有一个月多一点就过年了,太晚了,这离均州最远的岭东县县令就赶不回去了。
吴迪话刚说完,刘一虎就接嘴道:哦,不过大人你说趁着年终述职的机会,让各个县令制定明年的计划是什么意思啊。
吴迪笑着说道:等回去了你就知道了。
吴迪说完,下马来到界碑旁的一个简易棚子里,拿出一块儿不知啥时候买的饼啃了起来,饼香不香不知道,可看那龇牙咧嘴的样子,这饼一定是很费牙口。
三人见状也都纷纷下马。
吴迪边吃边说道:都吃快些,等吃完了好早些进城。
哦。
……
均州城驿馆,驿丞正一脸焦急的站在驿馆门口,看样子应该是在等什么人,那双眼睛都快望眼欲穿了。
不多时,果然见一个驿卒从街头急匆匆赶来,不到片刻就到了近前。
还没等他进驿馆,驿丞已经急着问出了口:怎么样?同知大人怎么说?
驿卒回道:大人,贺同知说要等到知府大人回来,让我们再多等几日。
哎哟,我也想等啊,可这么多人,每日的伙食真让人头疼啊,这驿馆,府衙补助的本来就少,这一下子待这么多天,再等下去我都要出去借粮了,唉。
驿卒听完也只是叹了口气,这问题他可解决不了。
驿丞最近遇到了一件烦心事,这每年的冬月,都是各地县令来府城述职的日子,这些人的吃喝拉撒都是驿馆安排的,可今年却与往年大不相同,以往一般就是六七日的时间,有时还会更短。
可今年不同,这六个县令已经在驿馆住了半个月了,按理说他一个驿丞只是安排一些吃喝,不是什么难事,可这均州不比别的地方,实在太穷了,府库里没银子,驿馆里就没进项,平日里都一些小角色偶尔住几日,喂喂马,他到还能应付,可这县令却是不同,虽不是什么大官儿,可对于这偏僻的均州府来说也不算小了,他们的吃穿用度多少也要讲究一下,往年最多也就六七日的时间,他倒还好安排,可今年都已经住了半个月了,却还不见一点走的迹象,他这才让驿卒去问一下同知大人的意思。
贺良如何不知道驿馆的窘境,可府库里没钱他也没办法,他好歹是均州府的二把手,各地县令来跟自己述职,招待的太过寒酸也说不过去,只是吴迪临走前给他交待了,要让那些县令等他回来再说,他也只能打发驿卒回去。
驿丞眼见同知大人也是推诿,只能苦笑一声,望了望天,又到了头疼的时候了,于是冲着驿卒说道:又要安排午饭了,去跟厨房交待一声,伙食再降一降。
驿卒惊讶的说道:啊,还降啊大人,这几日,几个知县可都没怎么吃东西,这要是知府大人回来了,他们背后说你两句,你到时候可有的受了。
驿丞听完瞪了他一眼:就你小子聪明,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上面不给银子,我能怎么办?大鱼大肉全给他们一顿吃了,若是再等几日,本丞该怎么办?给他们喝粥吗?
驿卒哪儿还敢多说一句,一脸无辜的就朝厨房去了。
驿丞望着驿卒的背影,也是心里直犯嘀咕,这几日几个县令确实没怎么吃东西,真要告他的状他也只能受着了,不过听说新来的知府人还不错,想来是能明白他的苦心的。
可他哪里知道,这些县令吃的少,跟他降了伙食根本没有一毛钱的关系。
驿馆楼上的一个屋子中,满满的坐了六个人,这个时间也无一人讨论伙食差的问题,而是各个心事重重的样子。
其中一人说道:胡兄,你可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见过这新来的知府的人,你跟我们说说,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被问话的这人是广平县的胡喜,他见有人问他,也是一脸苦笑道:郑兄,你就别开玩笑了,当日这新知府带着晋王爷经过我广平县,我也只是招待了他们一次,就一面之缘而已,第二日一早他们就走了,我只知道他是个年轻人,至于这其他的,我是真的一无所知呀。
另一人说道:是啊,这新知府才来均州一个多月的时间,连贺同知都对他不甚了解,就更别说是胡兄了。
当先开口那人听他说完,立马笑着说道:陶兄,你可是贺大人最信任的人了,听的口气,你在贺大人那里打听过这新来的知府大人?
姓陶的男子听完,意味深长的说道:郑兄,我可没有打听,就是跟贺大人述职的时候,闲聊了几句而已,你别告诉我你没问哟,哈哈
此话一出,惹的几人一阵大笑。
过了片刻,才有一个人说道:你们听说了吗?我听说这新来的知府大人可是圣上的心腹,圣上未登基之时,就跟他关系要好,而且到了均州之后,他跟晋王关系也还不错,听说圣上本来是下旨要给晋王盖一座王府的,也是知府大人去劝说的晋王,才没有盖,要不然我们均州的日子怕是又要雪上加霜了。
胡喜听他说完,望了望窗外,小声说道:周兄慎言啦。
姓周的县令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他这句话可是关联了很多人,连忙小声说道:是,是,多谢胡兄提醒。
屋里的气氛瞬间怪异了起来,他这一句话不仅关联了晋王爷,还关联到了新来的知府,更关联到了圣上,晋王已经被封地到了均州,他们虽不知道详细缘由,可都是老油条了,这皇子之间的关系不用明说,也知道是咋回事儿了,他之前还说这知府是圣上的心腹,现在又说知府跟晋王关系不错,更严重的是那一句雪上加霜,若是被有心之人听去,告上一状,他们这一屋子的人怕是都会掉脑袋的。
众人沉默了许久,胡喜眼见气氛尴尬,才又开口说道:各位同僚,既然知府大人吩咐了,我们就再多等几日就是了。
那姓周的县令见有人打破僵局,连忙接话道:是啊,胡兄说的有理,既然知府大人吩咐了,我们就多等今日便是,到底是什么事,等见了大人自然就知道了,我们就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了
对,对
对,对对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屋里瞬间又变的热闹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