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桩成亲的喜事,倒是让吴迪过了一个还算热闹的新年,要不然他怕是一天都在家里待不住,心里一直在盘算着年后工作上的事情。
这不,初七一早,府衙刚开始上值,他就急不可耐的赶去了府衙。
方义真被师爷叫来的时候还有些懵,第一天上值就被知府大人叫去了,他在想着是不是自己哪里又做错了,谁知却是收到了一份差事。
吴迪让他带个人去湖州,找到当地养蚕最出名的农户,还有织女,绣娘,把他们请到均州来。
年前吴迪给各县县令下达任务的事情,他作为户房主事自然是知晓的,吴迪有意在茂平县养蚕织丝,他没想到刚过完年吴迪就开始忙活起来了,而且还是让他去办这件事,同时心里也犯起了难。
湖州蚕丝盛名已久,织出来的布远销临安城,就连大凉国的商人也是抢着购买,正因如此,他们极其的排外,这挣钱的买卖谁愿意分享给别人,外人想从他们手里学到养蚕织丝的方法,怕是连门儿都没有的,更何况养蚕也是需要气候环境的,并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养蚕。
吴迪这么看好这件事,若是自己没办好,那回到均州等待自己的还不知道是什么,他支支吾吾的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吴迪听完却只是笑着说道:你只管放心带人过去,我在安平县做县令的时候有幸认识了湖州的一位同僚,我已经写好了书信,我会让我的书童跟你们一起过去,那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应该会帮你的。不过,你这次过去是去请人的,不要显摆自己主事的身份,只要他们愿意过来,你可以根据湖州的市价,给他们高一些报酬。
方义真这才安心了不少,满口答应着一定会把人给他请过来。
他哪里知道,吴迪压根就不认识什么湖州府衙的同僚,他让平儿跟着一起自然是要借助刘掌柜和二牛他们了,他们在嘉州经营日久,嘉州跟湖州又离得那么近,他们定能想到办法。
初八一早,方义真就带着一名户房胥吏跟平儿一起上路了。
为此林淑玉没少说他,按她的话说:人家小两口儿刚刚成亲,就把人家分开,实在是有些残忍。
吴迪又岂会不知道这个滋味,刚刚尝到腥味,怕是又要一个多月不能见面了,不过他也有自己的难处,下面各县都已经忙活起来了,有的还按他的吩咐,提前花了县衙库房里的银子,不管到了年底,能有多少产量,他也要想办法把货卖出去,不然自己上任干的第一件事儿都要以失败收场了。
这也是平儿这次过去的缘由,他们去湖州自然会经过秦州,到时候还可以顺便去找一下二牛,他和刘天福在秦州开的商行到时候也可以帮他消化一些。
他做了这么多安排,并不是对自己招商没有信心,只是鸡蛋永远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总也要多一手准备。
他们此行也算是一箭双雕了。
……
初十一早,他又叫来了贺良跟褚思远二人,接下来有一件重中之重的事情要他们去做。
当二人听到他说,要让褚思远带着人去广平县修建库房的时候,二人都快惊掉了下巴,像看怪物一样看他。
贺良思虑再三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虑:大人,我们每年向户部上交税银都不是十分富裕,下面各县自不必说,何以还要修缮库房啊。
吴迪听罢,正声说道:贺大人,我问你,外地商人来我均州最大的顾虑是什么?
贺良想了想说道:路途遥远,携带银钱来我均州做买卖,一不安全,二成本太高。
吴迪又接着问道:那如果我们把所有的货物集中一起,直接运到广平县去,从广平县到秦州的安平县也就几日的功夫,他们既不用长途跋涉,路途劳顿,东奔西走,只在广平县一个地方就能买到整个均州产地的货物,又不用担心路上被人劫走了钱财,你说他们还会有什么顾虑?
贺良思虑良久,才说道:大人说的有理,可即便是如此也没有必要在广平县修缮库房吧,他们衙门里本来就有,再建一座岂不是又要多花银子,大人您答应年后要给岭源县拨款,还有茂平县研究养蚕织丝已经花了库房里的税银了,下官担心今年的税银怕是又……
他本来想说今年的税银怕是要交不上了,可话到嘴边还是憋了回去,有些事情虽然是事实,可在心里想着是一回事儿,说出来又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谁知他支支吾吾,难以启齿,吴迪却自己直接开了口:我知道贺大人的意思,今年的税银本府也没有把握能交上,不过正因为如此本府才决定这些事的,正所谓长痛不如短痛,均州历年来,税银一事都是七拼八凑,难有富裕,如果我们什么都不做,也不考虑从根本上解决问题,那即便是今年勉强交上了,明年呢?后年呢?我均州难道要一直穷苦下去吗?
修建库房,眼下确实多了一笔开销,可长远来看,是大有益处的,这其一刚刚本府已经说过了。
这其二:外来的商人不用担心银钱被劫的事情,可我们均州的商人,均州地域辽阔,地广人稀,他们在广平县卖了货物,钱自然是要带走的,谁能保证他们不会遇到山匪流寇,有了这库房,他们就可以把银子直接存放在广平县的库房里了,到时候我会让户房派专人过去,把他们该上交的赋税扣除之后,剩余的实际钱数登记造册,并开具特殊印记的票据,他们只需拿着这票据回去就行了,如果想要拿回银子,他们可以拿着票据,去各县或是均州的衙门,找户房办理就好。
这其三:均州下辖各县每年向我们均州府上交税银都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担心路上的安全,到了我们均州府库,再向户部上交税银的时候,又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如此反复的可折腾,这每年的银钱消耗怕也是不少吧,现在我们可以提前把一部分税银存放在广平县的库房里,到时候也可以减少一笔开销,长此以往下去,我们现在花的这些钱早晚能省回来。
二人听的哑口无言,一时竟无言以对。
过了许久,贺良才略显担心的说道:大人,我知道这样更加的方便,可这操作起来实在太麻烦了,商人手里的钱财,进进出出,循环往复,流通极快,而且数量极其庞大,我担心各县户房的人根本应付不过来呀,恐怕就是我们均州府的户房,也未必能做到丝毫不差,这万一疏忽了,丢失的可都是朝廷的钱,这一旦怪罪下来,下官担心我们担待不起呀。
吴迪听完点了点头,看来贺良这同知还是有些真才实学,他说的这些问题全都问到了点儿上,全靠人力,而且信息还不能第一时间相互传达,这么大的工作量想要不出差错,是不太现实。
不过他心中已经有了想法,南越国的钱庄全是私人性质的,他的想法就是由朝廷出面在全国开统一的钱庄,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不过这个需要向朝廷上奏折,在他的预想之中,最多三年之后,他就会向朝廷上折子。
对于贺良的疑虑,他也没有急于解释,作为知府,他这个决定权还是有的,并不是因为他多么的固执,而是在他想来,起码这一两年,这个交易量不是太大,等到以后均州发展的好了,还愁想不到好办法嘛。
眼见吴迪坚持,二人也没好再反对,倒是褚思远又提出了一个问题:把货物统一送到广平县,集中交易是好事,可来广平县的路上,谁又能保证安全。
作为通判能提出这个问题,吴迪还是对他感到满意的,起码他的态度还算端正,没有逃避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他也不能回答,或者说是自己的真实想法,他是不能说出来的。
他其实早就已经有了主意,年前他就给吴磊去了信,火凤凰之前可就是土匪头子,他准备让火凤凰带着鸡公山的土匪到均州来,来的目的当然不是为了继续当土匪,而是为了诏安,或者说是收编土匪,当然在做之前,他要先收编鸡公山上的土匪,这个问题他已经写信交给了吴磊,他相信那小子应该是有办法搞定自己的夫人的。
眼见褚思远问起,吴迪还是应付道:均州向来苦寒,等以后日子好了就没那么多匪寇了,眼下只能辛苦褚大人了。
褚思远无奈只能答道:这些都是下官份内的事。
一番商量,还算是政通人和,尽管这多少有些碍于他的身份,可他相信自己,时间久了,他们二人定会改变态度。
剩下的就是招商引资了,没有钱,一切都是空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