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内,这个国策没错,但当时常凯申提出时候就是错的,因为敌人都打你家来了,而家里不能再斗,那就要不顾一切,先把敌人打出去,。
这一点,其实崇祯和孙承宗都明白,现在西北流寇还只是一群乌合之众,真要拿出足够钱粮来,再加上那三千万亩的土地,安置诏安者,那西北大流寇问题,就真的能快速解决。
“所以当时臣纠结的是,是不是先和建奴和谈,稳定住建奴,然后咱们全心全力经略西北,当西北解决好了,不但不再投入,还会有产出了,那就再次征服第二弱的蒙古,加强我们的同时,削弱建奴,最终集全国之力,一举灭亡满清。”
没有想象中崇祯的暴怒,没有想象中的孙承宗的暴揍,两个人一起陷入沉默。
好久之后,崇祯面无表情道:“那和皇太极签订屈辱的城下之盟,有什么区别?”
“有。”吕建语气坚定的回答:“现在和皇太极议和,那是屈辱的城下之盟。但逼他和我们决战,干掉他的主力。如果能生擒他,那是更好。如果不能,也让他只能翻山越岭狼狈逃回。让皇太极再也没有凭借实力和我们说话的时候,我们再主动提出对我们有利的议和条款。
到时候,我有朝廷钱粮,我去西北剿匪。”顿了一下:“或者我去东江镇。我保证五年之内,皇太极再也无力窥视大明。让朝廷选拔能臣名将,专心对付西北。”
然后再次站起来,意气风发的道:“只要解决了西北,朝廷再无后顾之忧,到那时候,朝廷再次对建奴用兵,朝廷从西面打,我从南面夹击,建奴何愁不灭?”
崇祯不说话,孙承宗只能代替说话:“吕侯爷之战略可行,但正如你说,这份议和合约,必须是让皇太极以俘虏的身份,在北京签订,或者是以战败的身份,来北京签订,而绝对不能说现在这个样子签订。如果这时候签订合约,那就是屈辱,对不起祖训。”
“这个,我当然知道。所以我有了逼皇太极决战之想,还有就是,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的另一个纠结。”
“什么纠结?”
“为了我们体面的一份合约,在重创建奴,让他们元气大伤的情况下,放皇太极东归。”
故意纵敌,这可是大罪啊,谁敢提出这样的意见?
一个当着死要面子的崇祯提出和后金议和,就已经是作死了,结果这又提出来了放奴酋的计划,那已经是作死中的作死了。
但吕建却为了自己的朋友朱由检,为了他的江山,就敢有这种设想。这种设想的后果,正如他所预判的那样,即便崇祯同意了,但最终卖国,纵敌,大汉奸的罪名,就都落在了吕建的身上了。
他能不纠结到吐血吗。
整个房间,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崇祯感动吕建一心为己,但也知道吕建会付出太多,自己做为朋友,良心上过不去。
孙承宗是不想老了老了,弄出个晚节不保。
平反昭雪?这种事实在是说不清的,是很难平反昭雪的。你以为这能和七擒孟获相提并论成为美谈吗?不,这和那个,在本质上存在不同。
好久,崇祯吩咐:“来人,将吕爱卿抬回家,将养两日。”然后,就没了下文了。
不过吕建倒是欣慰了,因为只要崇祯没有当场表示拒绝,就证明,他听进了自己的建议。不过是死要面子在作怪,他需要思考消化,才能转过这个弯。
吕建回到了久别的家,给娘请安。
娘在家里摆了一桌家宴,给自己的儿子压惊。
看着这张圆桌上空缺的三个位置,老人家不由得老泪横流:“都是娘不好,一味的要求你尽忠,却陪上了我两个媳妇一个闺女。现在咱们这里安全太平,享受热乎的饭菜。然而我那两个媳妇和那个闺女,却要在那苦寒之地,危险之中死战为国,娘真的心疼啊。”
语嫣也不由陪着落泪。
吕建赶紧劝解:“身处这个时局,也是身不由己。其实不怨娘,要怪还是怪孩儿贪恋权力,而早就应该退出朝堂。如果那样,就没有现在的局面了。”
结果他这么一说,娘却又反驳道:“我儿不可胡说,且不说咱们家世受国恩,即便是个普通人,在这样的国难面前,也不能袖手旁观。虽然你不能上阵杀敌,但也要尽其所能,帮助皇上帮助这个国家。”
吕建赶紧点头:“娘说的是,正所谓国家兴王匹夫有责,俺,现在就是那个匹夫。”
难得坐在这里的张之及和紫嫣两个,没有再在饭桌上争斗,而是静静的听着。
最终张之及长叹一声:“可惜我空有一腔报国热情,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只能做个看客。我连一个匹夫都做不成,不能做。真是憋屈啊。”
吕建理解这个懂事的小舅子,这时候的心态。
因为在老国公被逼死之后,吕建领兵在外征战厮杀,他真的不敢轻举妄动。因为只要他敢轻举妄动,那么英国宫一脉就可能转眼覆灭,死无全尸。
其实眼前这桌子上的老少,都是崇祯拿捏吕建的筹码人质。
今天御书房两个人的关系改变,主要是崇祯的态度改变,似乎一切都过去了。但吕建实在是拿不准这个多疑善变崇祯的性格。
万一他做的依旧是表面文章,那自己就深陷绝境了。到那时候,眼前的这些老小,必然跟着自己遭殃。
而商行那边,与自己有着利益关系的千万人,下场也将非常悲惨。
自己绝对不能够因为现在崇祯的态度改变,就肆意妄为。谨慎小心,这必须是自己和崇祯关系的主流纲要,绝不能有一点松懈马虎。
对着张之及道:“今天御书房招对,我和皇上和孙师傅,已经达成了共识。准备逼迫着皇太极,和我们来一场决战。
为此我特意申请,依旧在外领兵伺机而动,在皇太极狗急跳墙做最后一搏,进攻北京城的时候,我和孙师傅合兵一起,从敌人的背后发起冲锋。”
张之及兴趣索然:“那有什么用,我不还是得干看着。”
吕建笑着摇头:“这回不是这样了。我已经向皇上申请,明天让你和我一起入禁军军营,挑选出依旧对你们张家,无比忠诚的将士,随我出战。”
张之及眼前一亮,但转而黯然神伤:“你这是帮助皇上,清除禁军中我们张家的势力啊,你就那么忠于皇上,而让禁军中那么多的男儿去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