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着,你惠登相也想领兵?”
出现在他眼前的,乃是一满脸横肉,面黑圆目的惠登相。
皇帝当初在汉中扎根,下陨阳府时收服了当时为为左良玉部下的惠登相,从而让其得了从龙之功。
但惠登相早在崇祯四年同张献忠等活动于山西,所部为晋豫义军83营之一,名义上来说与李自成,张献忠一般。
后来隶属李自成。
理论上来说,两者的交集很多。
“老夫年近六十,但也想搏一搏。”
惠登相面露期待道:“国公之位,谁不想?为子孙计,为自己,我也要拼一把,老死于床榻上,这才是窝囊。”
高一功微微一笑:“你的想法我知道,但很难啊!”
“单独带兵打仗,您可没这般的经历,朝廷和陛下可不信你。”
惠登相苦着脸,想说却又说不出来。
单独领兵作战,而且还是指挥十万计的大军,确实算得上是一场体力和经验的考量。
他本想说自己有信心,但皇帝不信啊。
“那,谁有希望?”
“不好说。”
高一功沉默片刻,随即道:“但主将你捞不到,一个副将还是可以的。”
“记住,莫要乱说话,胡乱请让。”
“是,是!”
对于高一功的教训,惠登相虽然年龄大,但无论是爵位还是圣卷,他都远不如他,只能听之。
待其走后,高一功陷入了沉思。
母庸置疑,这场战争之后必然会造就一个新任国公,甚至可能是新的实力派。
十大国公,并不意味着朝廷只有十个国公,这和战国七雄,并非战国时代只有七个国家一样。
这是这十个国公功勋显着,无论是战功还是资历都是一等一的存在。
如今新人上任,谁会被挤下去?
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皇宫中,朱谊汐并未受到其影响,依旧有条不紊地进行战略备战,大量的军需物资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库伦,建起一座座的军城。
虽然看起来容易,但其中的耗费却难以计量。
从北京运六石粮,到库伦才能得到一石。
换句话来说,假设北京一石粮食八银毫,那么库伦的军粮成本为一石近五块银圆。
工匠,物资消耗,军队等,加在一起,短短一年半的时间,朝廷就已经损耗了两千万块银圆。
“库伦将兴建五座军城,专司屯粮、物资,朝廷还需要拨款千万块,才能完成筹备工作。”
阎崇信依旧站到皇帝面前,一边说着,一边眼角抽抽,可谓是极其心疼。
用全年三分之一的税收来打一场战争,这是何其奢侈的举措,但却又不得不打。
满清若是不能直接剿灭,怕是会遗祸子孙,再起一个蒙古帝国,那时候可就难受了。
“恩!”
皇帝坐在软榻上,闭目养神,一边吃着旁边侍女送来的葡萄,一边嗯哼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预计明年五月,或者六月,最是合适。”
“能瞒的过?”朱谊汐随口道:“那时候冰雪已经化开,牧民开始放牧,怕是已经瞒不住了。”
“陛下,土谢图汗部已经被朝廷完全掌控,库伦方圆三百里只进不出,满清应当发觉不了。”
阎崇信有些底气不足。
“不够。”
皇帝摇摇头:“蒙古人最不可信,焉知那些贵族们不想恢复权力,从而与虎谋皮?”
阎崇信默然。
“让察哈尔,吉林,辽东,加上两万京营,合计四万人,统率科尔沁右翼兵马,威逼科尔沁左翼。”
朱谊汐直接坐起,指责背后的地图说道:“既然有被泄露的危险,那老子就两面夹击,两手都是真的。”
“压服科尔沁诸部后,大军从东部进击奉京府,沿着当初满清西逃的路线进发,我就不相信他们还会无动于衷。”
说白了,就是要让满清顾此失彼,难以琢磨其真意。
即使漠北失利,到时候漠东还能有胜算。
退一步来说,到时候实在不行把科尔沁诸部降服,等于是去掉了满清的屏障,掩护,直接将奉京暴露在眼前,可以随时进军。
主动权依旧掌握在大明手里。
反正朱谊汐还年轻,等个两三年也不在话下。
“可恨。”
想起在俄罗斯的使臣发来的奏疏,朱谊汐气就不打一出来。
满清之所以那么悠哉活了十几年,都是因为俄罗斯人不停地与其通商,交换了不少的盐,铁等物资。
不然的话仅仅依靠贝加尔湖那般低温贫瘠的地区,是根本就无法养活一个封建政权的。
粮食是根本,但人却不能仅仅依赖于粮食。
朱谊汐对于俄罗斯人都憎恨又多了几分。
看来在中亚,还得教训一下俄罗斯。
不过,俄罗斯与满清通商还是有好处的,公使传来消息一些满清的情报。
其虽然举国为兵,常备兵马却只有五万,一百多万的人口养活五万大军,已然是艰难。
另外像是火器,虽然有俄罗斯人的交易,但火药却是稀缺,导致满清不复明末时期的一半,甚至只有两成实力。
如,攻城略地如无物的红衣大炮,已经全部歇火,不要说是燧发枪了,就算是火绳枪,也不过三千来把。
由于火药的缺乏,导致其练习的不多,以至于满清多擅长与骑射,而非火器。
当然了,在这样的冷兵器向热兵器过渡的时代,着甲率依旧是不可疏忽的存在。
满清在明末时期,精锐几乎着三层甲,军中着甲率高至七成,而如今却不到两成。
许多八旗子弟的铠甲,都是祖辈传下来的,差不多都是样子货。
生产力,决定战争的胜负。
而在大明,棉甲几乎已经普及,军官们甚至内里还有一件丝绸,防止箭失入肉。
京营的着甲率在八成,而就算是普通的巡防营,也会着一件纸甲或者皮甲,也有一战之力了。
这般一算,战争的胜算还是挺大的。
“十大边军,二十万京营,四十万巡防营,足以扞卫大明江山了。”
朱谊汐心中松了口气,颇有几分喜悦。
“对了,今年秋税能征收多少?”
“禀陛下,约莫六千万居奇。”
阎崇信道:“与去年相比,增长了百万块,多少盐税,商税,田税微乎其微。”
“这是正常。”
朱谊汐微微点头:“天下的土地是有限的,一些荒地山地并不值得开垦,勉强用之也不得行,还不如迁移入他乡。”
“安西的北疆,东北三地,吕宋,都是值得迁徙的重地,内阁一定要持续跟进,这土地占了可不得让出去。”
“只有百姓扎根,才能千秋万代的传给子孙后代。”
“臣明白。”
阎崇信郑重地点头。
待其离宫后,忽见安国公李继祖求见,他心神一震。
看来还是为了北伐之事。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免有些心疼。
如今户部之中,只有近九千万块银圆了,仅仅能够朝廷支用一年半,想想他都觉得有些难受。
朝廷一年所费六千余万块,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够盈余三年所需,那时候他才算是安稳的归乡致仕了。
“嚯,你怎么来了?”
朱谊汐瞥了一眼李经武,忍不住笑道:“怎么,你想担任主将?”
“陛下明见万里,臣就是这样想的。”
李继祖满脸委屈道:“五军都督府实在是太难熬了,天天要处理那些玩意,坐得臣腰酸背痛,着实难受。”
“如今有个好机会,臣自然要争取一样。”
“收起你那套心思吧。”
朱谊汐没给他好脸色:“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所有的国公,我都不会让其出马。”
“天下的战功,总是有数的,岂能让你们独占了?”
“哎!”李继祖叹了口气,满脸无奈:“那臣想让几个混账小子去参军,挣个功勋回来。”
“那倒是可以。”
朱谊汐微微点头:“不过,可不能在后方,要去也应该打仗。”
“军中了不准瞎弄。”
十大国公,几乎掌握着五军都督府的十司,涉及到军队的方方面面,如果让他们的子嗣参与,很容易进行造假,混战功,这就违背了公平的原则。
但凡是都有例外。
既然其开口了,朱谊汐也就应允下,不过最后还是要警告一番。
抢功,冒功,在军队中数不胜数,尤其是涉及到爵位这样的世代富贵,几乎能让正常人失去理智。
不过皇帝还是能掌控朝廷的,这样的事情很少发生,一旦查处到,立即从严处之。
李继祖闻言忙拜下,张了张口,他似乎还有什么话要说,但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很显然,北伐的这一块肉,几乎没人能够忍住。
皇帝直到这时还没有确定主将,着实让人心烦意燥。
军中的派系丛生,大派之中有小派,又因为个人的喜恶爱好而衍生繁多。
自己吃不到这一块肉,就让给亲朋好友吃,总能捞着点好处。
但李继祖却不敢言语举荐之事。
这是乾坤独断的。
待其走后,朱谊汐才眯着眼睛,思量起来。
按照明朝的规矩,出征讨贼一般都会授予其将军号,从而得以节制其他军队。
所以明朝的将军号是临时的,而非固定,领兵打仗结束后归还将印。
如平贼将军、平虏将军、征夷将军、讨贼将军等。
但那么多将军号中,最重的莫过于征虏将军,其特征就是北伐横扫蒙古人才有。
毕竟大明三百年来,蒙古人一直犯边,可谓是一生之敌。
徐达、冯胜、蓝玉担任过征虏将军,征虏副将则是常遇春、李文忠等名将。
当初横扫辽东时,朱谊汐就没有授其重号,但如今扫荡北海,就很有可能了授予了。
哪个将军不想拥有这样的重号?
一旦任后,此后后人提及,李征虏,张征虏干了什么,多威风。
就像是文臣加谥号文正一样,太过于诱惑武夫了。
“得找个镇的住场子的。”
朱谊汐暗道。
……
在整个东亚陷入冰天雪地时,南亚地区来到了旱季。
秦王,河内。
历经数年的扩建,河内城终于建成,一起的还有秦王宫。
秦王见证了这场历史时刻,一时间感慨万千。
如同这座城池一样,秦国的根基也日渐厚实,数百万安南百姓也渐渐转变为了秦人,昔日的大越国,已经成为了历史。
不,伪史。
《赐姓令》、《户籍令》,让秦国庶民拥有了自己的姓氏,也让朝廷掌握了整个秦国的人口数据。
《开荒令》、《赐田令》,允许无地百姓占据并开垦百亩的荒地,并免税三年。
《赋税令》,杂税合一,一条鞭法,十税一的低廉赋税,宽抚了大量的贫民百姓,并且构建了以粮食为主,铜钱、银圆为辅的税收体系。
在一众大臣的辅左下,秦王只需要坚持和镇压,即坐稳了王位,同时赢得了民心。
当然,这一系列的新政下,大量的旧权贵自然不肯认同,爆发了层出不迭的叛乱。
整个秦王廷却丝毫没有宽恕的意思,坚决持续的镇压,绝没有喘息的余地。
因为整个秦国的上层统治,依赖的并不是整个秦国的地主阶级,或者贵族豪族,而是大明朝廷。
即使镇压不利,甚至被赶出河内,但大明却会不断支援。
在这种冷酷无情的镇压下,顽固不化者都被铲除,他们的土地被授予给勋贵阶级,成为秦王拉拢他们的工具。
而识趣的地主们,则通过科举考试,积极地向秦王靠拢。
“殿下——”右相毛复手拿着一本书,小心翼翼的呈给秦王。
秦王朱存槺身着玄黑色的龙袍,内里只有一件薄衫,脚上踏着木屐,半躺在竹椅上。
内侍转呈。
只见上面写的是四个大字:“安南通史”
秦王随意地翻阅了一遍,不到一刻钟,还满意地点点头:“不错,水平还行,不是照搬胡说,有理有据。”
这个安南通史,则是一部简史,主要是诉说安南地区的前后由来。
其开头,自然是秦国时期的南越,再到汉室的交趾,再至唐时的安南都护府,北宋时期的叛离,明初的作乱忤逆,再到如今的秦国。
上下近一千八百年,约莫三十万字,历时一年,终于编撰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