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则必须是明白,作为三百年天下的主人,福藩是燕王最近的支系。
某种意义来说,选人继承福藩,等于是给燕藩一系选接班人。
这个时候,其他的人选,就显得很突兀了。
而福王要是绝嗣的话,那么燕系的继承权则会扩大,扩散,从而导致后患无穷。
而这个时候要是让一个儿子入继福藩,就能解决这场宗室风险。
只是,如果这样做的话,最难受的,莫过于太子了。
一个兄弟是本藩嫡系秦王,一个是前朝嫡系福王,好家伙,表面上看起来都比他有继承权。
朱谊汐只是思量片刻,就想明白了:“虽然对太子有些残忍,但这的确是个好方法。”
“陛下英明。”赵舒直接赞叹:“秦藩、福藩二系,能够妥善的解决其遗漏问题,对于朝廷来说,可谓是极妙。”
“至于太子,其英明果敢,甚类陛下,几位兄弟藩王,应该很难威胁到他的位置。”
话说得很明白,表面上来看,太子朱存渠实力微弱,但实际上,其影藏实力难以计量。
例如,庞大的公侯伯子男,勋贵体系,皆是其背后的支持者,太子将是皇帝一般的维持者身份。
文官自不必提,嫡长子继承制,天然就拥有广泛的拥戴者。
不过,朱谊汐却明白,作为当权的皇帝,给下一代虽然要维持竞争力,但也很容易弄巧成拙。
尤其是新王朝初建,第二代总是容易出问题,如汉惠帝,唐太宗、宋太宗,明成祖等等。
这里面既包含着国内外局势的复杂影响,也是当权者的放纵乱来有关。
朱谊汐自然不会如此,一旦确立太子,他必然是全力以赴的支持。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断的思索着,抬头看着赵舒头发斑白,不由得说道:
“先生,你觉得建藩屏国如何?”
赵舒闻言,脸色骤变,某种程度上来说煞白无比。
他颤抖着嘴唇,双手狠狠的握在椅子上,不敢轻易的放开,他怕自己会瘫坐,从而形象大跌。
嘴唇哆嗦了几下,赵舒恢复了些许血色,咬着牙道:“陛下难道忘了前明的靖难之役吗?”
“这不一样。”
皇帝摇了摇头,露出了自信的笑容,他安抚道:“当时偌大的北方,已经数百载不为汉地,北元国虽亡,但其志仍旧不小,野心勃勃。”
“塞王是历史的产物,有其必须性。”
从靖康之耻开始,北方沦陷数百年,胡语、胡服者不在少数,必须要有大将坐镇,牧守一方。
这时候勋贵跋扈,军户制影响下,其实力强大,让儿子们驻守为塞王,可以说是必须的选择。
朱谊汐继续道:“先生错怪了我的意思。”
“我说的藩国,其实并不在二十五省之中,而是在境外。”
“例如,漠北,西北,以及东北地区。”
听到这,赵舒眉头一松,这果真是吓了他一跳。
“这些地方偏离朝廷控制,若是建立府县,怕是名不符实,困难大增。”
“由此还不如填充移民,让藩王们去建立藩国,最好的话将整个大明的边境都直接包围起来,作为屏障。”
皇帝说的意气风发,整个人似乎都充满了慷慨激昂的气息。
赵舒微微点头,他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办法。
对于那些鞭长莫及的土地,一味的贪婪占据,只会适得其反,羁糜则又显得不合适,还不如让皇子们驻守建藩。
他心中,直接列出了安西省、吉林、黑龙江三地。
而朱谊汐心中,则列出了青藏高原,安南,以及辽阔的中亚地区,哈萨克汗国等。
见其赞同,皇帝笑了:“这对于朝廷来说,能够甩掉不少的包袱,而且藩王对朝廷的威胁,将会微乎其微。”
“但是在必要时,却是最好的帮助。”
君臣互相对视了一眼,笑了起来。
如果建立藩国,那么秦王、福王,就不会再是太子的威胁,反而是一种助力。
子嗣入继秦藩、福藩,这时候就显得非常的英明神武。
没办法,信息差在这。
你以为上司,亦或者内阁厉害,其实都是因为信息差的原因,人家知道的多罢了。
没几日后,皇帝接见了下潞王,明确表示,绝不会坐视福藩绝嗣,一定会想办法续香火的。
这让其大喜过望,忙不迭向酒色掏空身子的福王汇报。
后者大喜过望,感觉到后顾无忧,立马沉溺于美色之中不可自拔。
显然,按照太医们的预计,这位福王的寿命,这样下去的,也只有几年功夫了。
不过,藩王计划出炉,第一个尝试的,则是大皇子,秦王朱存。
早在一开始,皇帝就安排他与蒙古人相亲,王妃还没有定,妾室就定下来了。
很显然,皇帝就是想要将是设为屏藩,化解边疆危机。
目前来说,最佳的位置莫过于吉林以西的科尔沁草原,呼伦贝尔等地。
这里蒙古人众多,属于羁糜地区,只要建立城池,控制起来就容易了。
而危险也是还是有的,那就是满清的威胁。
而第二个选择,则是卫藏国,青藏国。
作为西南地区最大的藩国,前不久还赐下国号,但皇帝却不信任他们,对于青藏觊觎良久。
要知道此时的卫藏国。对于喜马拉雅山麓地区的小国影响极大,某种程度来说,甚至可以效仿安蛮南,建立一圈自己的体系。
考虑到满清的威胁,以及如今康国和卫藏的战争,青藏高原显然是最好的选择。
“没几年了――”
朱谊汐微微一笑,露出了笑容。
到了十月,秋老虎开始散去,整个朝廷班子,包括内廷上下,从玉泉山,又迁回北京城。
皇帝就像是候鸟,每年来回奔波,文武百官习惯了,百姓们也习惯了。
这时候,绍武十二年的秋税,则陆续入库。
令人感到惊喜的是,夏秋两税总额,突破到了八千万块,朝廷府库充盈。
北方各省持续恢复中,大量的荒地被开垦,房屋重建,人烟渐渐稠密。
保守估计,十年来,北方人口几乎翻了一倍,大量孩子出生,贡献了主要的人口增长。
南方也不例外,大量的奴仆被解放,人丁滋生。
而这一切如此清晰,得益于皇帝一开始就赦免不再征收的丁税。
虽然它已经融入到了春秋两税中,但皇帝则大肆宣扬免除丁税,就想着让人口迅速得恢复。
内阁欣喜道:“仅仅是陕西一省,男女就超过了五百万,山东则超过八百万,河北省恢复最快,如今也达到了八百万,可以说是可喜可贺。”
在农业社会,人们朴素的认为,人口的增多,必然导致土地开垦变多,粮食增加。
但是他们没有想过,土地是有限度的,到了一个度,再加上土地兼并,那就成了灾难。
“山东人口太少了。”
皇帝摇头:“山东近京畿,人口应该不会如此稀少。”
“朝廷应当派遣能吏去往山东。”
内阁自无不可。
他们自然不敢争论,这是因为大量的山东人口开始迁徙到吉林、辽东之故。
面对皇帝的问题,自然就得去解决,而不是去质问。
这才是内阁的本分。
一场总结大会,进行了两三个时辰。
主要问题,还是在绥远、安西两地的治安维护,以及安排。
当然,最大的敌人,满清余孽,也是迫切需要解决的。
为此,兵部则据理力争,要求拿出五百万特别清剿费,用作战争特别支出。
工部则直言,治淮、治黄。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粮草支援绝对不能断,所以也得加钱。
听到这,赵舒连忙制止:“这场会,是查漏补缺的,而不是预算会,那得等一两个月。”
这般,话题才正过来。
事后,皇帝刚休息片刻。吴三桂就呈了奏疏:
《请止京畿募兵议》
顾名思义,就要求朝廷,不要再到顺天府附近招兵了,而是要去其他地方募兵。
毕竟在如今这个时代,虽然武器的因素占据很大的优势,但兵员的素质仍然是一个重要因素。
例如,戚家军的义乌兵,清朝的索伦人,都是凶悍的兵源。
吴三桂列举了唐朝的神策军,宋朝的禁军,以及前明时期的京营。
不出意外,他们都是前期很强大,中后期直接萎靡不振的典型。
吴三桂认为,固然有北京城繁华的因素,但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兵源不行:
京畿兵员,多奸猾狡诈怕死。
例如前明,一开始实力强劲,就是因为多靖难老兵,淮右劲卒,所以才能强势无比。
但到了宣德年间,京营实力下滑的厉害,就是因为兵源都来自于京城。
所以,吴三桂直言,将兵源扩充至全国,多招乡间老实之辈,听话不怕死,才是最好的选择。
这一番奏议,对于皇帝来说,可谓是极大的补助。
查缺补遗。
忙活了那么多年,朱谊汐才想到这些。
在封建时代,市井小民是最不适合当兵,就如同边牧不能当警犬一样。
与女人相反,朝廷最喜欢的还是老实人。
除了兵员问题,吴三桂还在末尾,隐约了提了下边军与京营互调。
这是很聪明的选择。
即,将边军调往京营体系,而京营则轮戌边疆,这对于京营战斗力是极大的补充。
但这会得罪不少家在京城的军官和士卒,毕竟谁也不想去外头吃苦。
而且,如何保障边军听话,如何成规矩等,都是个问题。
不过可以肯定,这对于京营来说,绝对是有益的补充。
“吴三桂心思很大啊!”
朱谊汐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了,立马就意识到吴三桂对企图。
五军都督府。
他想要谋求进步,除了战功就只能巴结皇帝。
而这时候,这份奏疏绝对具有重量级的作用。
“有意思,很有意思。”
皇帝露出了笑容。
绍武十二年,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地画下了句号。
不过,西南局势,却是激烈万分。
康国兵向拉萨,距离拉萨只有百里之距,但却怎么也无法推进。
粮草限制着他们。
无奈,在勒索完一批钱粮后,这场战场才初步结束。
康国满载而归,掠夺了大量的钱财,可谓是把卫藏抢掠一空。
这种情况下,卫藏只能向朝廷哭诉,请求调控做主。
而实际上朝廷控制的青海地区,距离拉萨都有上千里,而且其中还有许多无人区,想要调控,何其难也?
最多不过是派遣使臣居中调和罢了。
卫藏也明白其理,在没有山穷水尽的情况下,他们也不敢引狼入室,所以这次来北京最主要的目的,就是为了求取火枪,火药。
朝廷也不吝啬,卖了一批高价火绳枪。
康国也火急火燎地前来购买,不甘于居后。
两千杆火绳枪,直接卖到了十万两白银,这让兵部震惊了。
他们忽然意识到,军火的利润,简直是太大了。
而云南地区则传来消息,暹罗国遣使求援。
原来,在东吁国的基础上,孙可望建立起了滇国,由于拥有着东亚先进的战斗力,且重视火器,让其实力强横。
他环首四望,北边是大明,西边是孟加拉国,南边是海,只有东边的暹罗,才是最好的目标。
阿瑜陀耶王朝虽然处于中兴阶段,但国力相较于滇国,不可同日而语。
一番交战后,暹罗苦不堪言,兵败如山倒,可谓是大输特输。
在这种情况下,暹罗借助雨季,逃过了一劫,没有办法,只能求助于大明,表示:
滇国逆贼,人人得而诛之,我国应当尽全力杀贼,但奈何力不从心……
他们倒是也不客气,直接要求出兵。
最后甚至想要一批火枪,火药来。
这就显得很无理取闹。
所有人都拒绝出兵,同样拒绝出物资。
但对于滇国的扩张,却也是无可奈何。
用赵舒的话来说:“孙可望桀骜不驯,暹罗多年不朝,朝廷除了坐山观虎斗,别无他法。”
皇帝则不甘心置身事外:“让人告诉孙可望,只要朝贡我就允许他吞并暹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