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这般做法,可是谋反的人才会做的。”郭嘉听完了这些,目光突然变得阴冷,如同一条毒蛇一般,死死地盯住了夏侯信。原本和谐的氛围在一瞬间被阴冷和沉默取代,郭嘉整个人充满了杀意。若是此刻门外埋伏了刀斧手,恐怕已经闯进来,刀剑也已经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了。
“我不会谋反,反了对我而言有何好处?人人都想当老大,却不知道老大也不好当,万一人心散了,这队伍也就不好带了,搞不好自己的小弟就是第一个拿刀捅自己的人。”
对于这点,夏侯信心中坦荡,自己没有那种想法。
“铁打的世家,流水的王朝。甚至连世家都是流水,也许某一天,会出现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也说不定。”
这一点迟早会发生,后来黄巢就是这么干的,也因为黄巢,延续了几百年,甚至近千年的世家被彻底的洗了一遍,之后就再也难以对天下形成决定性的影响了。
郭嘉听完之后,陷入了沉默,天街踏尽公卿骨,辕门遍挂权贵头?若真的如此,那还真应了世家都是流水。
“这小子,是打定主意要和世家对抗到底了么?”郭嘉在自己的院子里面晒着太阳,躺椅在他到的第一天就已经支了起来。
前方战事仍然焦灼,面对曹操强大的陆战能力,即便有张飞,赵云,黄忠三员猛将,还有庞统,马良等人随军参赞军机,依旧是节节败退。个人的武力,在严整的军阵面前显得那样的无力。
刘备此番出征获得的土地已经全部丢失,即便是秭归和西陵,也马上就要丢失。
“主公,此一战,荆州人力物力已经疲乏,眼下还是放弃秭归才是,当务之急,乃是取西川,若得了巴蜀之富庶,才能和曹贼一较高下,至于入川的道路,我等可以再选择。”庞统看着眼前的战局,之前和曹军数战,都是败多胜少。
“撤军吧。”刘备无奈又苦涩的下了撤军令,临走时,又迁走了秭归、西陵等地的百姓。
至于这些百姓的生计,荆南之地还未得到大规模的开发,有的是土地供给他们耕种。
见到刘备撤军之后,曹操原本还想追击,但是最后还是放弃了,北地士卒对江南这边的水土不服问题又出现了,曹操想起之前的赤壁大战,只能书率领兵马后撤,但是依旧留下了李通等人加强荆州防御。
“子义真的是这么说的?”车仗内,曹操听完了郭嘉的叙述。
“明公,在下之见,恐怕子义的目标是关中,关中久历战火,虽然明公迁移了不少人口充实,但整体来说,还是没有恢复生机,关中破败,既是问题,也是机会。”
“那你说,我要不要给他这个机会?”
“一切都由明公定夺,明公若是不想给,他即便是抢,也拿不到这个机会,若是明公不放心,不如就将子丹等人也充实到关中。”
“哈哈哈,奉孝知我。”曹操听完,心中大喜,觉得这是最好的办法。
“那给子义一个什么样的职位呢?”转念之间,曹操又想到了,应该给夏侯信一个什么样的位置才合适。
“太守?”郭嘉喝了一口蜜水。
“此战的功绩可够?又该封到哪里?”
“此战子义设计斩杀了程普,俘虏近3000人,推了周瑜大军,又气死了周瑜,无论是名望还是功绩应当足够了,只是子义要去的地方还是有争议的,毕竟是关中,不是冀州。”郭嘉虽然出身颖川,也会考虑颖川人的利益,但是郭嘉本身就是寒门出身,没有那么庞大的家族束缚,对他来说,眼下效忠曹操才是最重要的,曹操好了,他郭家才能更好。
无论荀彧还是荀攸,都不过是被荀家所累,更多时候,还要考虑荀家的利益得失,考虑同为颖川人的利益。
毕竟,只有背叛团体的个人,而没有背叛团体的团体。
“此事问题不大。”曹操想要给夏侯信一个机会,也看看夏侯信是不是真的如同他自己所说的那般,而且也不过是一郡之地,即便有了反复,也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至于说均田,也不过是在原先屯田上面的升级版,最关键还是让人有所耕,让这些人能够稳定在土地上,就是练兵和军校让曹操有些忌惮,当初的少年营800人,如今活着的,最高的如曹真等人,已经是统领一部兵马,最低的,也做到了百人将。
“奉孝,他不是一心想要去打下汉中和巴蜀么?就让他去雍州那边守门户,如何?”曹操想了想,眼下马超的残余势力还在凉州,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反攻关中,就让夏侯信去那边试试成色。
“明公英明。”郭嘉说了一句。
当自己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时,只能接受命运的安排,夏侯信即便是再努力,也不过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刘备攻打荆州北部的战争,最后还是以刘备的失败告终,曹操率军回撤,回到了许昌之后,立刻就将此战获得军功的名单上奏。朝堂之上,对于其他人的封赏都没有问题,唯独夏侯信的封赏产生了巨大的争议。
由于之前的诏书存在,曹操将他征辟为魏公府的属下就已经让许多人在私下里不满,这次夏侯信的封赏一呈上去,不少人都指责曹操任人唯亲,而且用的是夏侯信这等有污名的人。
“人,谁能无过?过而改之,善莫大焉,当年之事不提,谁没有个年少轻狂都时候,想我曹操当年在洛阳和袁绍等人为伍,任侠放荡,后来任洛阳北部尉,置五色棒,仗杀蹇硕之叔,一时之间,京师敛迹,无敢犯者。如今夏侯信效命疆场,又屡出计谋,不但斩杀了贼将程普,更是气死了周瑜,实乃天下英才,若仅仅是因为之前的作为就弃而不用,实在是朝廷的损失,另外,赏功罚过,乃是陛下示公正于天下,如今夏侯信立下大功,却有功不赏,陛下又如何取信于天下,如何让天下英才为陛下所用?”看着众多反对的声音,曹操在朝堂之上据理力争,说来说去,就是要再给夏侯信一个机会,年轻人么,总会有犯错误的时候,改了就好了。
“这等藐视皇权,肆意杀戮大臣,还当街屠戮了圣人之后,更是和生父多年未有往来,又怎会知晓忠义?大汉是没人了么?非要用这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还亏得他表字子义,依我之见,该改为不义才是。”朝臣中,还是有心念汉室之人,在曹操决定称公之后,支持汉室的人比之以往多了那么一点,尤其是在颍川士族或明或暗的示意和支持下,这种会跳出来的人越发的多了。
至于更多的人,则是出来搏一个名声,但是这些人往往都选错了目标和方向。
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这个帽子一旦扣下,夏侯信今后的发展也就被锁定了,甚至这一次的封赏都达不到预期,只是人家父子之间的家事,在这时候就是会成为士人的道德要求和标准。
道德上的完人,一定就有治国理政的能力么?若真的是如此,那么当初孔融也不至于被困北海,还要向刘备等人求救了。
但大汉此时的环境就是这样,举孝廉,举孝廉,你对自己的父母不孝,又哪里会对君父忠心?
一时之间,夏侯信的封赏也就搁置了下来,刘协自然知道曹操的想法,虽然自己不是曹操的对手,但是玉玺大印和诏书的权力还在自己的手中,自己不想给,曹操就没办法,谁叫现在还是大汉的天下。
“子义,你就这么沉得住气?”徐庶来到了夏侯信的府中,自从搬到了邺城之后,徐庶就在夏侯信的边上找了宅院,虽然依旧在邺城书院边上,可也没有介入到书院的任何事情之中,靠着原本晒盐所得的利益,日子还能过得下去。
“元直,该是我的,那就是我的,该来的,也早晚会来。”自从那一支长箫送给了周瑜,回到了邺城的夏侯信又让人找来了竹子,重新做一支长箫,此刻的夏侯信正在给长箫钻孔。
“你倒是豁达,就不再努力争取一把?”徐庶看着远处还在不停练剑的曹叡,出征这段时间以来,徐庶每日里都会过来教导曹叡,除了练剑以外,明面上就是教授曹叡道家典籍,至于私下里没有人的时候,则是传授兵法,为政之要。
“我怎么争取?还觉得眼下的麻烦不够多么?多少人都恨不得拿我的人头儆猴呢。”夏侯信用力的吹去箫洞上的屑末。
“再说了,那边还靠近凉州,民风彪悍,更是多和羌胡往来,恐怕也没有那么好治理。”
之前多多少少的流露出了一些风声,自己会去雍凉交接的地方任职。
“那还带着叡儿过去么?”
“带,自然是要带过去的,就连元直你也要一同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