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大义凛然的张杨，张懿自己也险些相信、他真的是为南匈奴王廷的强大，丝毫不计较刺史府的利益得失了。可转念一想，他去哪里找那么多的粮食、卖给匈奴人？恐怕此事最终又会落到那些商人头上吧。
    至于打点之事，怕是在所难免的，可对于大宗贸易来说，打点的那点财货又能算什么？也就顶多被张让知道了，索要些好处罢了！张让的信誉还是信得过的，只要他拿了钱，一定会为并州挡住、因为此事所产生的麻烦！
    再者说，他作为并州刺史，怎么不知道刺史府经商所得，还要上缴朝廷这回事，不是照常纳税便可吗？
    张懿算是见识到了张杨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就张杨这一通从操作下来，刺史府怕是跟空手人套白狼，也相差不了多少吧！
    此时的于夫罗，自然不会相信张杨的鬼话，虽然打心底里，于夫罗对张杨还是十分敬佩的，可越是敬佩，与其做生意就要越加小心，省得被他卖了、还得为他数钱。
    沉吟片刻，于夫罗试探道：
    “五成也并非不可以，即便是四成，也未尝不可……”
    “大兄……”
    呼厨泉见于夫罗如此痛快地便要答应，连忙就要出声阻止，毕竟做生意讲究的是讨价还价，哪有如此实诚的，即便是这张杨真的是为了匈奴好，也不能他说多少便是多少吧！更何况，于夫罗还自己降价了！
    可没等呼厨泉说出下文，便被于夫罗阻止了，只听于夫罗试探道：
    “不过……某有个条件，那便是交易的物资，除了粮食，还要有少量的铁器！”
    于夫罗此言一出，在场所有人都是大惊失色，张懿更是大怒，不过他却没有发作，而是等着看张杨如何答复，他相信，张杨会处理好这个得寸进尺的要求！
    果然，只见张杨脸色顿时冷了下来，寒声道：
    “左贤王倒是算计啊，既然左贤王无意与并州通商，那便就此作罢！”
    一边说着、张杨顺手将案几上的地图收了起来，在地图上轻轻地掸了几下，揣进了怀里，随即厉声大喝道：
    “来人！送客！”
    说实话，匈奴并非没有铁器，只是较为稀少、不够用罢了，于夫罗也只是试探一下并州的态度，能购买到铁器或者矿石更好，买不到也无所谓，没想到张杨说翻脸就翻脸，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眼见此次谈判就要谈崩了，于夫罗连忙道：
    “且慢！戏言，戏言而已，公子切莫当真！”
    张杨自顾自地站起身来道：
    “左贤王是否觉得、吾父子的刀剑不利，做不得上任中郎将之旧事，换一换南匈奴王廷的单于？想必在南匈奴中，对于此事乐见其成者，应该不在少数吧！
    吾父子为了并州的稳定，不计较利益得失、去帮助南匈奴王廷，汝作为南匈奴的左贤王，非但不心存感激，却竟敢如此戏耍吾父子，汝莫非觉得，吾父子乃是心慈手软之人？”
    于夫罗连忙道歉道：
    “于夫罗不敢，是于夫罗孟浪了，还请公子恕罪！”
    说罢，又冲着张懿道：
    “还请中郎将恕罪！”
    若能得到大量的粮食，这无疑是南匈奴发展壮大的一次契机，于夫罗显然不想放弃这次机会，因此，即便被张杨一个弱冠少年如此呵斥，于夫罗依旧忍了下来。不得不说，这于夫罗不愧是南匈奴王廷的骄傲，到底是个能屈能伸的人物！
    坐于上首的张懿，见于夫罗如此诚惶诚恐地赔礼道歉，只是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于夫罗见状，只得又面向张杨道：
    “是于夫罗得寸进尺了，中郎将与公子对南匈奴的帮助，南匈奴上下感激不尽，也十分有诚意促成此次通商，还请公子恕罪！”
    张杨这才冷哼道：
    “既然有诚意，那便好好谈，休要在此耍些小心思！”
    于夫罗两忙点头应下，然后便道：
    “既然是合作通商，南匈奴王廷还要出兵马护送，因此，价格便不能与其他汉人商队一般，应该拿出两成来，抵偿吾南匈奴出兵所耗！不知公子以为如何？”
    于夫罗开出了价码，也就是按照市场价七成的价格，等着张杨讨价还价，谁知张杨却是一口答应下来：
    “可以，那刺史府倒是省心了，不用四处筹集粮食，只需多准备一些金银丝绸之类的物资，与南匈奴王廷交易即可！”
    “这……”
    于夫罗顿时被噎得险些说不出话来，不由在心中暗呼：张杨这厮实在难缠，做生意哪有如此死板的，讨价还价不会吗？思索了片刻，一咬牙道：
    “六成五！公子总不能让南匈奴王廷倒贴出兵费用吧？”
    “五成！左贤王总不能让刺史府因为赔本、经营不下去吧？”
    “嘶……六成三！公子，做生意可不能贪得无厌啊！”
    “五成一！刺史府真没想过从中牟利！”
    “六成！这已经是南匈奴的底线！”
    “五成二！刺史府根本没有那么大的利润！”
    于夫罗顿觉气结，自己从七成降到了六成，张杨只给涨到了五成二，这显然是吃定南匈奴了。只得无奈地道：
    “公子如此可谈不成生意！”
    张杨也不想继续与其干耗下去了，毕竟想要南匈奴出兵护送，就不可能一毛不拔，于是便直接道：
    “一口价，五成五，但每次交易中，必须有五百匹未阉割过的好马，切记是好马，不是普通战马！”
    此时轮到于夫罗冷笑了：
    “只要运来铁器，未阉割的好马，要多少有多少！”
    张杨只是试探一番，也知道不可能，匈奴人连阉割过的好马都不愿意卖给大汉，更何况是能做种马的好马！
    就像大汉用盐铁来控制匈奴一般，这些草原异族也是用战马来制约大汉。若是失去了战马之利，大汉既有好马、又有兵甲精良，哪还有他们游牧民族的活路！
    张杨只得无奈地退求其次：
    “五百匹阉割过的战马！”
    “五十匹！这已经破例了，否则单于王廷会成为整个匈奴的公敌！”
    “四百匹！匈奴人好像没有规定不卖阉割过的好马吧！”
    “一百匹！公子，这已经是极限了，就这一百匹，王廷也会引起其他部落不满，以往匈奴向大汉出售的，仅有阉割过的普通战马！”
    “三百匹，其余普通战马不要阉割的，这也是刺史府的底线！”
    “那交易的货物要一半是粮食！”
    “左贤王怕不是在做梦吧，南匈奴吃得了那么多粮食吗？其余商队、怕是少半成的粮食也没有吧！最多一成！”
    “四成！粮食太少了此次通商便对南匈奴王廷帮助不大！”
    “最多一成半，左贤王不会觉得大汉遍地都是粮食吧，如今的粮食可是金贵得很！”
    “三成半！否则某回去无法向族人交代！”
    “最多两成！左贤王应该知道，如今整个大汉，尚有许多百姓在忍饥挨饿！”
    “三成！不能再少了！”
    “两成半！一颗粮食也不能再加了！”
    说着，张杨伸出了一只手，等待着于夫罗击掌。
    最终，于夫罗盘算了一番后，一咬牙，伸出那粗糙的大手，猛地与张杨的手掌击在了一起！